夏时絮到了医院,换上了护士服,准备开始工作。
以前她是手术室主刀医生的黄金搭档,自从身体出现异常状况后,她便回药剂科做了个普通护士。
“夏时絮,脑肿瘤科需要碘伏消毒水,你送过去吧。”护士长陆洋对夏时絮吩咐道。
夏时絮应声,推着车往电梯方向走。
走廊墙面高挂的荣光栏上,为首的主任医生栏里贴着沈祁川身着白大褂的照片,看得夏时絮有些出神。
沈祁川总是这样,不管是当年在医学院,还是如今在北海医院,都是众星捧月的佼佼者。
电梯打开,夏时絮推着车正要走进去,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电梯里。
她抬眸正要打招呼,看到沈祁川身边的白欣妍后不由得一愣。
白欣妍是她们大学时的校友,毕业后回了她老家的医院工作。
“沈大医生,那就这样说定了,晚上不见不散。”
白欣妍对沈祁川笑着说道,眼眸明媚。
她没有认出戴着口罩的夏时絮,只随意扫了一眼便走了出去。
夏时絮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电梯。
“这些是给你们科室的药。”她对沈祁川说道。
沈祁川低头看着手中的病例夹,眼皮都没抬:“嗯。”
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夏时絮看着他的侧颜,忍不住问道:“白欣妍……来你们科室了?”
沈祁川合上病历夹,嗓音清冷:“她来进修。”
言简意赅,让她无话可接。
电梯门开,沈祁川率先迈着长腿走出去,夏时絮扶着推车缓缓跟在后面。
跟这边的护士交接完工作,夏时絮深深的看了眼沈祁川的诊室,默默回了自己的岗位。
转眼到了下班的时间,夏时絮和同事道别后正往外走。
天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在炎热的仲夏天显得愈发沉闷。
她突然想起沈祁川今天出门没有带伞,便拿着伞准备去他诊室。
手机震动两声,传来了沈祁川的短信。
“今天我不回去。”
夏时絮呼吸一滞,手中的伞宛如烙铁般灼烧。
隔了一会儿,她回了信息:“好,你胃不好,记得吃饭。”
消息发过去,如石沉大海,再无一丝回应。
夏时絮怔怔地站在走廊上,看着越下越大的雨。
白欣妍在电梯间说过的话和沈祁川刚才的短信内容,不可遏制地在她耳畔交替回旋,刺得她神经一痛一痛。
突然,一阵电击般的悸痛自太阳穴传来,靠药压制下来的病症几乎就要发作。
夏时絮连连深呼吸调整情绪,然后撑开伞走进雨幕。
到家后,她开始收拾屋子,整理卫生,再做晚餐。
做好后,夏时絮习惯性摆出两幅碗筷在餐桌上,然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
只是她的视线带着几分茫然,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在等什么。
看着餐桌对面的空碗筷,再看到吧台上摆放着的婚纱照,夏时絮终于想起她是在等沈祁川回来一起吃饭。
她将电饭煲盖好保温,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笔一划写道——
“5月2号晚上7点,我在等沈祁川回来,一起吃晚餐。”
然后,她合上本子,托腮看着墙上的时针和分针一点点转动。
桌上的菜,已经凉透。
夏时絮拿起手机拨打沈祁川的电话,长久的嘟声过后,终于被接通。
“你怎么还没回?”她的嗓音带着一丝隐约可见的委屈。
短暂的沉寂后,传来沈祁川不悦的声音:“有意思吗?”
“什么?”夏时絮愣住。
“我说我今天不会回来,算了,反正我的话你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沈祁川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夏时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翻开微信。
看到自己和沈祁川的对话,她喃喃自语:“我又忘了……”
第二天,医院。
夏时絮给护士长请了假,带上口罩去找了自己的主治医师林默。
她对林默简单讲述自己这几天的病发情况,心情有些忐忑。
林默凝重说道:“近期记忆力衰退是初期症状,随着病情的发展,会出现远期记忆衰退和空间认知障碍。”
“什么意思?”夏时絮的心揪起来。
林默顿了顿,秉着职业素养沉声道:“病情加重后,你会忘记相伴多年的家人,也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夏时絮脸色微微一白,沉默着说不出话。
再过些日子,她会连沈祁川是谁都忘了吗……
林默叹了口气:“尽快告诉家人,再配合治疗,有一定几率能延缓病情。”
夏时絮愣了愣,轻轻点头:“还请林医生帮我保密,我不想让院里其他同事担心。”
从诊室离开,夏时絮有些恍惚地在医院长廊上走着,远远地看到沈祁川和白欣妍迎面走来。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沈祁川转眸看向她,眸底暗潮波动。
白欣妍顺着沈祁川的视线,也看见了夏时絮。
她惊讶打招呼:“夏时絮,你也在这家医院?”
夏时絮脸色苍白,静静看着沈祁川。
他难道不给自己一个解释吗?
沈祁川没有理会夏时絮的眼神,一旁的白欣妍也在自问自答。
“哦,我懂了,原来是夫唱妇随,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呢,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
她打趣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夏时絮看着沈祁川如常的神色,扯了扯嘴角:“快了。”
“什么快了?”白欣妍不解问道。
这时,一直沉默未语的沈祁川扫了夏时絮一眼:“你很闲?”
夏时絮呼吸一窒,自己站在这里都碍着他的眼了吗?
她对白欣妍说道:“我工作去了。”
白欣妍笑道:“回聊啊。”
眼看夏时絮走远,白欣妍皱眉看向一侧的沈祁川:“好歹是你老婆,怎么对她那么凶?”
沈祁川没有接话,往自己办公室方向走。
白欣妍跟上去,喋喋不休道:“下乡义诊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院长可是要我今天就把名单提交上去。”
沈祁川想起夏时絮说的话,沉声道:“你们先走,我晚几天再去。”
“为什么?”白欣妍问。
沈祁川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私事。”
入夜。
夏时絮没有进厨房,而是随意泡了桶方便面做晚餐,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明明是住了六年的家,对她而言却干净的好像是个随住随走的旅馆。
一个24寸的行李箱,装满绰绰有余。
忙完这些,夏时絮坐在沙发上,再次打开了手机,开启录音模式——
“现在是5月3日晚上八点,我和沈先生在一起1290天,我们的婚姻还剩最后九天。”
“现在,我要离开这个我们共同生活了六年的家,和沈先生说再见。”
按了结束键,夏时絮将手机收好,拖着行李箱到了门口。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曾满心布置却冷清至极的房子,收回了视线。
正要抬手拧开门柄,门锁却传来了咔哒声响。
门开,沈祁川的身影出现。
他看向夏时絮手中的行李箱,沉寂的眼眸有了一丝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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