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澈仰起头靠在沙发上，抬手按住眼眶。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电话却被挂断。
江璟澈坐到深夜月上枝头时，才起身洗漱。
他缓慢的躺倒床上，睡在平时苏梓瑶睡的那边。
熟悉的气味瞬间激起了脑子的回忆。
当时两人去买床的时候，苏梓瑶拉着他，非要在床上躺一躺。
他皱着眉看她，苏梓瑶笑着说：“不躺躺，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江璟澈被她说的没办法，索性陪着她躺下。
两人躺在床上，苏梓瑶握住他的手：“长期训练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所以床一定要选好。”
“嗯，看你喜欢。”4
江璟澈说着，闭上眼仔细感受。
她们就这样在店里睡了过去，店员也没来催过，反而关上灯让他们休息。
苏梓瑶一觉睡醒过来，当即就决定就是这个了。
她笑着结账，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好。
没一件江璟澈都有参与，但他并没有做什么，每次都是静静的在边上看着。
到了决定的时候，只需要说：“好”或者“不好”。
可他的沉默寡言从没让苏梓瑶的热情退却。
家里的所有事情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
江璟澈想着，侧身埋进枕头里。
他的思绪四处飞散，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际泛江时，江璟澈起身去接了涂母。
按照惯例，牺牲的消防员要举行送别仪式。
涂母要去消防队里，拿回苏梓瑶的骨灰。
江璟澈站在门口，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
此时，门从里面打开，
涂母身形佝偻的走出来，手上还提着一桶保温盒。
两人相纪无言。
江璟澈往日那些安慰家属的话就卡在嘴边，咽不下也说不出。
他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扶着涂母上车。
一直到队里，他们都缄默不语。
进门，江璟澈就看着队友们都穿着火焰蓝的正装队列在操场上，满脸的悲伤和肃穆。
这时，国歌响起，沈漾手捧盖着国旗的骨灰盒走向他们。
涂母泪如雨下，她原本佝偻的身体更加蜷缩，整个上半身都缩成一团。
人生的苦仿佛全部压在了这个老人身上，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接过相同的盒子。
十年前她失去了丈夫，十年后同样的原因，她失去了女儿。
江璟澈红着眼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不停用手抚摸。
“请大家记住英雄的名字——苏梓瑶！”
涂母强撑着身体上的不适，将手里的保温桶提给沈漾：“这是衫衫最爱喝的汤，现在她回不来了，你们喝吧。”
沈漾颤抖着手保温桶，打开盖子，猛喝一口后传给队员。
队员们含着泪喝下汤，朝着涂母抬手敬礼。
“希望你们每次出任务，都能平安归来。”
涂母苦笑着说完这句话，猛的朝地面倒去——
第14章
江璟澈看着涂母在自己眼前倒下。
他左臂死死抱住盒子，右臂艰难的去扶涂母。
沈漾伸手去帮忙，被江璟澈厉声斥责：“滚开！”
他顿时愣在原地。
江璟澈看都没看他一眼，马不停蹄的将人送去医院里急救。
沈漾呆愣片刻，随后静默的跟在其后面。
看着涂母被送进急救室，他才松了一口气，去拍江璟澈的肩膀：“会没事的。”
“我叫你滚开！”江璟澈沉声吼道。
沈漾看着他，垂下手道歉：“对不起。”
闻言，江璟澈温柔的放下苏梓瑶的骨灰盒，而后扭动手肘，转过身对着沈漾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江璟澈一点力道都没收，下了狠手。
沈漾的脸上顿时红肿了起来，他的手紧握成拳。
“这是第二次了，沈漾，我他妈的当时就该让你停职！”
江璟澈满腔怒气，看着他的眼里尽是恨意：“还手啊。”
沈漾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他低下头，心里的懊悔都快要溢出来。
“还手啊！”江璟澈揪住他的衣领，压低声音嘶吼。
沈漾握住衣领上的手，一动不动的凝视他：“当时如果你是她，你会进去吗？”9
江璟澈眼里的恨意丝毫未减，但却也没继续动手。
“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出和涂医生一样的选择。”沈漾自纪自的说，“我也会选救我的妈妈，我要拼尽全力，救下所有我能救的人。”
“江璟澈，换做是你，你也会和她一样的。”
沈漾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自从我们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做好了随时会牺牲的准备，灾祸是无情的，没人能在它面前例外。”
江璟澈慢慢松开手，他转身抱住苏梓瑶的骨灰盒，蹲在身埋头痛哭。
那哭声隐忍又绝望，路过人纷纷侧目，为之动容。
两人就这样守在病房门口，一直到急救室的灯光灭掉。
医生疲惫的出来通知：“送来的很及时，病人已经抢救了过来，渡过危险期后转到普通病房静养就好了。”
江璟澈阴沉的表情微松，他枉纪众人各异的眼光，抱着盒子去缴了费用。
接下来涂母住院的这几天里，江璟澈一直守在医院里。
纪父纪母来探望了几次，看着他这样心疼不已。
纪母更是每天都做饭送到医院，把饭碗放在江璟澈眼前劝说：“人死不能复生，乔衫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江璟澈沉默的吃饭，一言不发。
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对外界充耳不闻。
仿佛这样就能遗忘悲伤。
“等亲家好转，我们就给乔衫办葬礼吧。”纪母说着，不停的打量儿子的表情。
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抱紧了盒子。
纪母暗暗叹气，给蓝染打了电话。
蓝染来时，江璟澈已经在医院睡好几天，他眼底乌青，脸上满是胡茬。
纵然蓝染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也从没看过他这幅样子。
她放轻声音，在江璟澈身边坐下。
江璟澈头也没抬，目光空洞。
她伸手去摸苏梓瑶的骨灰盒，被江璟澈一手挥开：“不准碰她！”
蓝染愣住，她深吸了口气，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臂陷入深思。
片刻后，蓝染伸手拍了拍江璟澈，男人毫无反应。
接着她再次触碰骨灰盒，江璟澈的反应比上次更加激烈。
他站起身，面色阴沉的看着蓝染：“你到底想做什么？”
蓝染的心一沉，她深吸气：“想告诉你，这只是一盒骨灰，你该让她下葬！”
江璟澈的手紧握成拳，话里满是警告：“蓝染，这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他说完，就将人推出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