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又一次踏进了那座偏僻的冷宫。
而就是那次,一股冷风呼哧,他的视线渐渐模糊,醒来就回到了这里。
重新看到苏听晚的第一眼,秦瑾年记起了前世那些年的寂寞,决意将苏听晚留在身边。
所以,想把她纳入后宫。
可是那时苏听晚毅然的拒绝,让他一腔热血被浇灭,从而让他忘了失去她的感受。
他又一次做了和上辈子相同的选择,利用她,欺骗她,伤害她的亲人,他以为只要将苏听晚身边的人都赶走,消失了,她就会一辈子呆在他的身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懂,但心中悲痛万分。
片刻后,秦瑾年抚上发痛的眉骨,沉声道:“不管什么办法,朕都准你们尝试。”
此话一出,太医院首领王太医小心上前,拱手作揖。
“陛下,匕首虽未插入心脏,却也伤及要害,虽已拔出,但失血过多,会导致人昏迷。”
秦瑾年不耐:“说重点!”
王太医叩首,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木盒:“老臣手里有颗凝血丸,是皇家之药,历年都是给帝王的,凝血丸可保三日寿命,倘若三日之内,病人有求生的意识,能够苏醒,或许就能有一线生机。”
话音刚落,秦瑾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王太医手里拿过凝血丸,打开,喂入嘴里。
可苏听晚就像一心求死般,没有吞咽的动作。
秦瑾年眉头紧锁,使劲掰开着女人的嘴,而是没有用。
下一秒,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秦瑾年将药丸含进嘴里——
然后,俯下身,唇齿相抵,将药丸推入苏听晚的喉咙!
第12章
一个时辰后。
王太医给苏听晚把完脉,终于有了浅虚的脉搏。
众太医如释重负,退了下去。
夜渐渐深了,早春的夜晚依然很冷。
秦瑾年俯靠在帘幔上,床榻上的苏听晚气息微弱,他不知自己为何一直守在这里,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风簌簌吹了进来,殿内仿佛还能闻到血腥的气息,牵动着秦瑾年躁动不安的心。
倏地,一道黑影走了进来。
“主子。”
秦瑾年走出内殿,看见南鸿,他的发梢还带着被春雨打湿的水滴。
“如何?”秦瑾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眸色深沉。
短暂地沉默过后,南鸿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拱手作揖:“皇后……姜雪柔拿着通关文牒,已经逃到了漠北,属下派去的人去晚了一步。”
漠北不属盛京,两国之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要是贸然去抓姜雪柔,会引起国邦动荡,南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不要轻举妄动,复命后再定夺。
秦瑾年眸色一暗,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
早在找到苏听晚的同时,他就认出了那把插在苏听晚胸口的匕首,是姜雪柔的随身之物。6
当苏听晚从他手里救走姜雪柔时,他以为两人是相认过后的昔昔相惜。
姜雪柔会伤害自己他知道,但是伤害苏听晚,是在他意料之外,没有料到的。
想到这,秦瑾年那双墨黑的眼眸骤然变得冷寂,周身像被布满了一层冰霜。
身后,南鸿跪在地上,等着秦瑾年的回应。
一时间,殿内一度沉默,只有春雨敲打窗棂的响声。
片刻后,秦瑾年转身看着叩首在地的南鸿,沉声吩咐:“先派人在暗处监视着姜雪柔,发现她有任何异样,及时汇报。”
南鸿听言,起身,朝里屋望了一眼。
神情复杂地看着秦瑾年,最后,只说了一句:“主子,你保重身体。”
秦瑾年眉心微痛:“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南鸿受命离开,殿内又只剩下了秦瑾年一人。
夜,漫长又寂静。
秦瑾年没有回书房,而是一直守在内殿。
病榻上,苏听晚面容极度苍白,憔悴又虚弱,有一种失血过多的蔫蔫病态。
再也没有了往日半分明艳英气的模样。
秦瑾年不经意地握起苏听晚的手,望着那张毫无生机的脸,眉头紧锁。
“你为什么一定忤逆朕,就陪在朕身边不好吗?”
黑暗中,秦瑾年喃喃自语,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冷风再一次呼啸,屋内香薷入鼻,让人昏沉。
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秦瑾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养心殿,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回到了年王府。
而眼前,满院红梅傲然绽放,美不胜收。
他诧异地望着,自从登基后,这座旧日的王府已经废弃,没想到还能有如此盛景。
不知是哪个故人每日前来打扫,突然心里有了丝慰藉。
恍神间,秦瑾年隐约听到有女子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的耳熟,他寻着声音走进去。
一抹青色襦裙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苏听晚站在红梅树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第13章
秦瑾年眼神一颤。
莫名地加快脚步走到女人的身旁,才看清苏听晚嘴角还带着一丝血线。
他微微皱眉,沉声:“受伤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苏听晚仿若没有听见般,依然弯着杏眸看着男人。
“主子,谢谢你送的生辰礼,这满院的红梅好美,听晚好喜欢。”
看着女人一双杏眸里跳动的欣喜,秦瑾年侧目别开。
他有些不敢看苏听晚的眼睛,当初送这满院的红梅给她,只是为了让她更加的听命于自己。
他是有私心的,却没想到苏听晚会如此喜欢。
“只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思虑间,听到女人突然伤悲的声音,秦瑾年下意识的问:“为什么看不到了?”
苏听晚没回,只是始终微笑地看着他。
秦瑾年被盯得有些不耐,再度问:“回答朕!”
只是,这一次,苏听晚并没有怕他,绕着整颗梅树走了一圈,然后,再次回到秦瑾年的身旁。
“如果早知道是利用,我宁愿一开始就没有遇见!”
伴着话落,苏听晚手中的长剑一挥,无数梅枝落下,梅花散落在雪中。6
秦瑾年盛怒:“苏听晚,你又在胡闹什么?”
他质问震怒之后,却发现眼前的女人,正在伴随这纷纷落地的梅花消散。
秦瑾年莫名慌乱,下意识去抓:“苏听晚,你要去哪,你给朕回来!”
偏偏红梅落日掌心,沾满了他的双眸。
在这漫天红梅花瓣中,苏听晚的身影消失了,秦瑾年来不及抓住,也抓不住。
秦瑾年心慌地从梦中惊醒,额头布满细汗。
即使看到苏听晚还是安静地躺在病踏上,心中还是一直弥漫着心悸的感觉,久久无法消散。
这时,随身太监蹲着盥洗盆走进殿内。
“陛下,该上早朝了。”
秦瑾年回望了眼苏听晚,起身,迈步走出殿内。
接连几日,秦瑾年还是持续着这个梦魇。
每次,只要他入睡,就会梦到苏听晚,可每次,苏听晚都会在他眼前消散。
这样的梦,一直持续到了第三日。
今日,便是苏听晚最后的期限了。
可苏听晚还是没有醒来,秦瑾年眉头紧皱,眼皮微垂。
桌上,秦瑾年修长分明地双手不停翻动着奏折,却怎么也安抚不了动荡的心。
日落西山,太阳眼看着就要落山。
众太医又一次围跪在养心殿门口,一个出来,一个进去,各各神色俱紧。
秦瑾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怒意俨然到了头顶。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床榻上,苏听晚脸色变得越发的苍白,还发起了高烧,受伤的胸口还在不停冒着血珠,比那天的情况更加危机。
众人已经没折了,王太医斗胆上前谏言。
“陛下,苏姑娘失血过多,自己也没有求生意识,所以才会昏迷这么久,凝血丸已经失效,实在回天乏力……”
“滚下去!”
话未落,就被秦瑾年轰斥出去。
殿内掌事太监胆颤心惊站在一旁,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