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歆坐在床上,盯着傅胤衡离开的背影,眼里却没有半点失望或难过。
傅胤衡。
如果你知道,这将会是你见我的最后一面。
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很久之后,她听着窗外的狂风暴雨,平静的召唤出了系统。
“就今天吧,带我回家。”
系统跳出来,金属质地的声音传来:【好的,宿主。】
半小时后,她便开始发作,肚子猛烈的疼了起来。
南歆惨白着脸,冷汗从脸上一滴滴滑过,她死死的揪住床单,却没有向外面的住家保姆求救。
而是一遍又一遍的给傅胤衡打电话。
他始终都没有接。
电话自动挂断后,南歆就会机械的再给他打过去。
直到打了几十通,她感觉自己身体的力气都在不断流失。
嘭!
手机无力的掉在了床下。
撕裂般的阵痛一次次袭来,她疼得面如土色,脸上却露出一抹终于解脱般的笑容。
傅胤衡,我要让你永远都记住,这个晚上。
最后,南歆满头大汗,摇摇晃晃的走出门,重重地摔在了走廊上。
佣人听到声响后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摔倒在走廊上的南歆。
她的下身,早已被羊水打湿。
佣人脸色一变,焦急地大喊:“夫人!”
漆黑的雷雨夜,急救车的鸣笛格外刺耳。
南歆被医生和佣人抬出别墅时,竭尽全力睁开眼,看了一眼这风雨交加的天。
这个世界……再见了。
……
翌日清晨,风停雨止。
被雨水洗过一整晚的东安市,澄净透亮。
傅胤衡按了按眉心,拿着车钥匙准备开车回家。
坐进驾驶座,顺手打开手机,却看到了南歆昨晚打来的未接电话。
居然有整整99通!
他心头猛地一震,不知为何,一抹无穷无尽的恐慌陡然涌上心头,他立刻回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一直都没接。
就在傅胤衡越来越心慌时,电话才总算接通。
“皎皎?”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自己熟悉的温软声音。
而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
“傅胤衡先生?请问你是桑小姐的丈夫吗?”
听到这严肃的语气,傅胤衡心头一紧,那股不安感涌上喉头,几乎扼得他心脏发紧。
“我是,你是谁?”
下一秒,那头的声音无比清晰的飘进他耳朵——
“我们是市中心第一医院,很遗憾的通知您,桑小姐昨晚难产大出血,已于凌晨4点18分在手术台去世,请节哀。”
自从毕业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过了,都在外面打拼。
日子么,有甜有苦,无论怎么样都要坚强的过下去。
陵园在郊区,他们都约好了来看看这个曾经的同学。
这天日头好,唯一不好的。
就是这时间过的太快了,分别是还是风光无限的少年。
而今一见面,就已经是有孩子的人了。
见面一笑,眼角都有了细细的纹路。
只有照片里面的南歆,无论过了多少个春秋日月,都还是当年的模样。
正笑着,好像在说好久不见。
几个人站在那,放下了新买的礼物。
他们都没说一句话,都只是站在阳光下多陪了南歆一会。
等到走后,他们又约在了饭店吃饭。
这个时候就开始各自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和近况,滔滔不绝。
其中有几位女生说家里有事,就先回家了。
随即就只剩下他们几个大男人还坐在这里。
说着自己学生时代干过的坏事,还有谈过的恋爱。
等谈及到傅胤衡学生时代的一些趣事,一番笑谈过后,有一人脸色轻变,就好像是心里燃起了一桩心事,犹豫过后,戚烁故作无意状的提及道:“那什么,傅胤衡还不愿意来看看她啊?”
饭桌又是一阵寂静。
旁边一位和傅胤衡很熟的方洲先开的口:“他一直不信这个事,没办法,谁说都不行,因为南歆的尸体他没见到,孩子也没留下,易沉总是说南歆就是知道了他那个秘书的事,生气了,走了,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但是这话林志听了就不认同了,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自己认为好的办法:“要我看啊,就是他们不会说话,要是我,我直接把死亡证明和骨灰摆在傅胤衡的面前,我看他信不信。”
方洲无奈的摇头,语气都有些许的惋惜:“没用的,这事啊,所有的办法都用过了,不管你是给他看死亡证明还是骨灰,又或者是一具完整的尸体,易沉都会觉得那些都是假的。”
沉默了几秒后,戚烁问:“傅胤衡是不是不相信南歆死了?”
方洲马上回答道:“可不是,南歆可是死在了他们最相爱的那一年,就算南歆再怎么因为他那秘书怀孕的事情生气,也不至于尸体和孩子都不留给他吧,这换做是我我都想不明白。”
林志叹气:“所以他那秘书怀孕是怎么回事?”
方洲是这里面和傅胤衡走的最近的一个,消息也是最灵通的:“江怡嘛,不就是趁人之危才和易沉睡了一夜,怀孕之后,就来找易沉的麻烦。”
“这件事情易沉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是江怡那个贱女人说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南歆,他怕南歆难过,就答应了江怡等他十月怀胎之后,就彻底的断干净。”
“没想到那个江怡居然会偷偷的联系南歆。”
林志是个直言直语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暴脾气。
听到这么坏的女人,忍不住就拍了一下桌子:“傅胤衡怎么不跟南歆说实话?”
“要怪只怪江怡那个女人不安分,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之后,易沉就做了亲子鉴定,你们猜猜,结果是什么?”方洲说到这里买了一个关子,神神秘秘的看着他们几个。
他们都不敢乱猜,就都摇了摇头。
方洲回答:“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易沉的。”
第十三章
“什么?!”
方洲摇了摇头,“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易沉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
戚烁皱着眉头,“你最近去看过他吗?都这么多年了,Zꓶ也不尝试着再劝劝?”
方洲说:“没用的,易沉这是病了,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认为什么是真,什么就是真的,一切他不能接受的事实,都会被认定为是假的,在他的世界里,南歆还活着,我们就变成了他梦里的那些虚幻的人类。”
林志知道这个是精神上的疾病,但是也不是无药可医:“一直没治好吗?”
“人呐生病了要去治才能好,他一直拒绝治疗,易沉也不会给别人让南歆在他世界里消失的机会。”方洲突然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宁愿活在虚假的世界里。”
说到这里,他们都不禁感到可惜。
傅胤衡是何等的荣光和地位,明明什么都有,还娶了南歆这么好的女人,孩子都已经有了。
却要在这个时候,剥夺他拥有的一切。
最后就连“正常人”这个称呼都变得奢侈。
这个话题,他们也没再议论下去。
说着说着,也就散了。
各自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又是新开始的一天。
东安第一人民医院。
沈母满脸愁容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傅胤衡呆滞的样子,连忙问医生:“医生,情况怎么样?”
她的精神差了很多,头上也长出了很多的白发。
医生叹着气,满脸的无奈:“病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麻木,而且现在是吃什么就吐什么,打点滴也会被他扯开,再这样下去的话,很可能……”
沈母从来都没有这么卑微的求过一个人,本以为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却没想到就是因为一个南歆,她的儿子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后悔了,后悔给南歆那么多的压力,也后悔让傅胤衡去照顾江怡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如果不是她逼着傅胤衡去照顾江怡,还拿离婚的事情威胁傅胤衡。
事情或许不是这个样子的。
沈母突然下跪,即便被医生及时扶了起来,口中还在哀求着:“医生,求求你了,再想想办法救救我的儿子,什么办法都行,我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治好他。”
“沈夫人,别这样,我们肯定会尽力的,但是现在是能靠您儿子自己从虚幻的世界里醒过来。”
病房外的动静闹得非常的大,和病房里形成了很强烈的对比。
傅胤衡被皮带绑在了病房上,四肢完全动不了。
两支深陷的眼睛空洞无神,死死地盯着头上的天花板。
对门外的哀求声没有一点的反应,就连微微的侧一下头,也不肯。
那两颗眼珠子透着麻木和绝望之色,如无尽的深渊般。
干裂的嘴唇有规律的动着,但是声带却没有发出一个正常的音节。
只在颤抖中发出呻吟般的呢喃声,吐字不清。
突然傅胤衡的感知在一瞬间被扯了回来。
第十四章
他只觉得浑身冰冷,身上仿佛有万虫撕咬一般撕心裂肺的痛楚。
傅胤衡的肉身凡体根本就无法承受,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四肢痉挛,意识开始涣散。
他好像看到了有人从外面闯了进来,那刺眼的灯光惹得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异常的安静,病床的床头柜上,还放着南歆临死前亲笔所写的遗嘱。
那份遗嘱是被一点一点粘回去的。
上面还有被撕毁的痕迹。
因为他不相信,不相信这些都是南歆写的,他印象里的南歆。
是很爱自己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南歆会写这些话来伤他的心。
还如此狠心地不告而别。
遗嘱上。
还有傅胤衡的回信。
他一直在道歉,一直在乞求着得到南歆的原谅。
只是这些信一封也没有得到过回应,傅胤衡一直在责怪南歆的残忍。
梦里的南歆仍旧坐在玫瑰里,口中还唤着他的名字。
傅胤衡贪恋着这样的梦。
只是这梦再也没有醒来。
傅胤衡只感觉自己一直在往深处坠落,失重的感觉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直到头部传来了一阵剧痛,傅胤衡才感觉到自己躺在了一个软绵绵的床上。
以及脑海里被输送进了一些十分陌生的记忆。
这让傅胤衡顿时就睁开眼坐了起来。
或许是太久没有对外界的一切进行感知,傅胤衡觉得自己全身的感官都在放大。
就这微小的太阳都让他觉得格外的刺眼。
他缓了好一会,才能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又陌生又熟悉。
对于傅胤衡的记忆来说,这个地方是非常的陌生。
但是由于脑子里钻进了别人的记忆,他又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生存了好多年。
甚至还知道所有地方存放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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