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外面一片死寂。
看了眼墙上的钟，纪筠柠也来不及多想，跑去推开窗，纵身一跃。
落地时，‘咔’的一声，右脚踝的剧痛让她脸色煞白。
但她已经没时间处理，只能一瘸一拐地朝打靶场跑去。
纪筠柠几乎是摔着到的，才刚进场地，就听到一阵哨声，紧接着是连长的声音：“女兵连狙击手选拔赛，结束！”
纪筠柠心陡然一沉，下意识看向连队前表情严肃的陆淮堔，正想过去，却被人拦住。
“报告！纪筠柠申请加入比赛！”她哑声喊了句。
陆淮堔闻声望来，冷着脸迈开腿。
看着走近的男人，她眼中燃起丝希望。
这些日子自己的训练和资质他是看在眼里的，抛开私人感情，为了选拔优秀标兵，他是不是会给她一次机会？
可下一秒，陆淮堔冷而锋利刺来：“比赛已经结束，你没资格了。”
纪筠柠眸色一颤，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是房门被反锁了，我才……”
“迟到就是迟到，不用找借口。”
她噎住，只觉有股寒意往骨缝里钻，又冷又疼。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如果是个好狙击手的苗子，不让她试试，不可惜了吗？”
众人望去，是纪军长！
纪筠柠见陆淮堔变了脸，睨着自己的目光划过丝鄙夷，心随之一紧。
他是以为自己把父亲叫过来撑腰吗？
陆淮堔朝纪父敬了个礼：“首长，比赛已经结束了。”
言下之意，显然是不想让纪筠柠继续比赛。
纪筠柠更急了，脚踝也越来越痛，只能勉强站着，看着父亲朝自己走过来。
这时，身后传来几个参赛者阴阳怪气的嘀咕。
“有个当首长的爹就是好，规矩想破就破，迟到了还能有特权。”
“咱们累死累活，经过层层选拔才进来了，哪像她，首长一句话就给她塞到陆旅长手底下了。”
“你们等着看吧，就算她成绩再差，也能进军营。”
听着这些话，再触及到陆淮堔寒风般的余光，纪筠柠脸‘唰’的白了。
“纪筠柠同志，我可以给你一次比赛的机会，不过……”
纪父一脸严肃，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女儿：“一分钟内，蒙眼打出所有移动靶十环的成绩，你可以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种要求别说刚训练的兵，就是特战连的老兵也很难达到。
面对父亲眼中的决然，纪筠柠不由看向陆淮堔，他拧着眉，眸底透着丝警告。
她收紧手，敬礼铿锵应下：“报告，我可以！”
在众人质疑的注视下，纪筠柠一瘸一拐上前，站在靶场中央，看了眼被挪到车上的靶子，蒙上了双眼。
接过连长递来的枪，她调整位置，专注听着车辆的方位。
陆淮堔看着那纤细的身影，眼神微变。
和以往不同，女人此时浑身散发着从没有过的战意，仿佛面对的是场真正的战斗。
下一秒——
“砰砰砰——”
连续十下，一气呵成。
随后哨声响起，远处检查员的声音难掩激动：“全部十环！”
结果一出，哗然一片。
纪筠柠利落收枪，摘下眼罩。
这个成绩可以刷新东海军区记录了！
陆淮堔眼中愕然，纪父却是一脸欣慰和骄傲。
纪筠柠毫无悬念的拿了第一，碍于她过硬的实力，也没有人再说什么。
解散后，纪筠柠捂着胸口佩戴的奖章，眼眶湿润。
从这一刻起，她是真正的军人了。
拢着奖章，她跛着脚走向陆淮堔，想着再把迟到的事解释清楚。
“我真的不是故意迟到，早上房门被姜小苒故意反锁了，我跳窗崴了脚，这才耽误了参赛。”
可听到她的话，男人脸色骤沉：“你就非得和小苒过不去？”
冷冽的语气刺的纪筠柠心一紧：“我只是实话实……”
话没说完，警卫员突然跑过来：“旅长，刚接到电话，姜同志发病被送医院了！”
没等纪筠柠反应，陆淮堔猛然迈开腿，撞开她急切离去。
‘啪’的一声，她胸口的奖章落在了泥泞中……
第6章
男人很快远去，纪筠柠捡起奖章，颤着手一点点抹去污泥。
回过神时，酸涩的眼眶已经聚满了泪。
她转头望着陆淮堔离开的方向，心一阵阵的抽疼。
她从前一直以为，陆淮堔既然松口愿意娶自己，那他对姜小苒的感情应该只是照顾战友妹妹。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如果陆淮堔真的喜欢姜小苒，那自己还有必要坚持这段婚姻吗？
……
良久，纪筠柠才一瘸一拐地回家。
一进屋，她就瘫坐在沙发上，脱下鞋袜，右脚踝已经肿起。
随便一碰，疼的她冷汗直流。
草草擦了药，她就这么靠着沙发，疲惫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筠柠被冷风吹醒，才发现天已经漆黑。
她搓了搓手臂，起身正要上楼，身后传来开门声，她回头一看，是陆淮堔带着姜小苒回来了。
姜小苒披着军装外套，柔弱地被男人扶在怀中。
纪筠柠僵住，又撞上陆淮堔投来的漠然眼神，只觉更冷了。
姜小苒见状，故作咳了两声说：“淮堔哥，你守了我一整天，也陪陪筠柠姐吧。”
“不用管她。”
陆淮堔淡淡丢出句，扶着姜小苒往楼上走：“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我送你回房休息。”
纪筠柠扶着沙发背的手慢慢收紧，竭力不去看两人亲昵的身影，可心头别压下去的疑问再一次跳了出来。
如果她的爱情只是她一厢情愿，还有必要坚持吗？
忍下心酸，纪筠柠艰难上楼。
在踏上最后一步台阶时，脚忽的一软，整个身体都往后仰去。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纪筠柠愕然抬头，看见陆淮堔站在面前。
她站稳后，心有余悸又由衷说：“谢谢……”
刚说完，那只手就像避开瘟神似的撒开，她的心也跟着空了些。
陆淮堔瞥向纪筠柠肿的像馒头的脚踝，眸底划过抹诧异。
换做以前，先不说受伤，看见他跟姜小苒在一块，她肯定会又哭又闹。
沉寂半晌，纪筠柠见陆淮堔突然拿出把77式手枪，递了过来：“纪军长让我把它交给你。”
她眸色一震，这是曾经父亲教她打靶时送给她的。
五年前母亲用它自杀后，她就再也没碰过了。
想起母亲，她鼻头一酸，但自己现在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拿得起枪了。
接过枪，细细摩挲了会儿，纪筠柠还想跟陆淮堔说些什么，可对方直接转身回房了。
她眼底掠过丝失落，恹恹回房，将奖章和枪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里。
之后几天，因为伤势较重，纪筠柠暂时在家休息。
一个星期后，伤好的差不多，她就去见了父亲，得知他下午要去市里开会，便一直等到父亲走了之后，她才离开。
一进门，却看见姜小苒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她的枪。
纪筠柠心头一凛，疾步上前：“姜小苒，那不是你能碰的！”
枪不是儿戏。
姜小苒歪着头，脸上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纪筠柠，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爸还能不能救你——”
“你要干什么？住手！”
话音未落，姜小苒突然扣动扳机。
‘砰——！’
第7章
姜小苒开枪自杀了。
纪筠柠怔愣看着姜小苒鲜血淋漓倒下。
巨大的枪声惊的大院里的人都跑了过来，等看清里头情况，立刻有人惊叫：“杀人了……纪筠柠杀人了！”
嘈杂中，一辆军用吉普在门外急刹。
纪筠柠一抬眼，就看见陆淮堔黑着脸冲进来，风似的奔过去，小心地把不省人事地姜小苒抱起。
心口一滞，她急于辩驳：“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是姜小苒自己……”
“把她带去禁闭室！”
男人似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和着深恶痛绝的眼神，刺人心脾。
纪筠柠僵着，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连同呼吸也艰难起来。
众目睽睽下，她被带去了禁闭室。
天渐黑，夜空飘起了雨。
禁闭室静的可怕，初秋的寒意渐渐刺骨。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纪筠柠抬头看清来人，下意识站起身立正。
“淮堔……”
陆淮堔一步步走近，打量的目光苛责又无情：“子弹打在小苒肩胛骨上，差点失血过多身亡。”
顿了顿，他停住脚，声音又冷了几分：“纪筠柠，你够狠。”
这话刺的纪筠柠脸色乍白，她慌得乱走向他：“不是的，我没……”
没好全的脚忽的一抽，疼的她踉跄撞在男人坚硬的怀里，可下一瞬，便被一只手捏住胳膊往外一推。
察觉到陆淮堔脸上的嫌恶，纪筠柠死死拉住他的手，继续说：“……枪是姜小苒私自从我房间拿走，是她自己打伤——”
“你还狡辩，小苒根本不会用枪！”
男人彻底甩开她。
‘嘭’的一下，纪筠柠撞到铁床，疼的直不起腰。
但此刻，更疼的是她的心。
她忍着难受，虚弱求：“自己开枪和别人开枪造成的弹道不一样，既然你不信我，那我能不能申请……让医生查一查？”
陆淮堔拧起眉，盯着她的目光多了分探究。
纪筠柠以为他听了进去，又说：“我的能力你在靶场上看的清楚，如果我真要杀姜小苒，她还能活吗？”
话落，陆淮堔的神色更难看。
“你可真是死不悔改。”
话落，他毫不留情离开。
‘哐当’一声，门又被关上。
纪筠柠缓缓滑落在地，腰上的刺疼一下又一下提醒她，陆淮堔的无情。
一夜未眠。
天刚亮，看守兵就把纪筠柠带去军营的审判机关。
她一到，旁听席上坐着的军属就开始议论纷纷。
“纪筠柠仗着有爹撑腰，平时就飞扬跋扈，没想到胆子越养越肥，居然大胆到杀人，这种败类一定要赶出军营才好！”
“听说陆旅长本来和那位姜同志两情相悦，纪筠柠抢了人家男人还想要人家的命，真够不要脸的！”
“这事闹这么大，纪军长肯定会被连累受处分！”
听到这，纪筠柠下意识朝家属席上看去，但却看到了陆淮堔。
男人哪怕坐着，依旧端正如钟，只是四目相对，他的冷漠总叫她觉得不安。
出神间，韩司令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浑厚的声音满是威严：“纪筠柠，对于你蓄意谋杀姜小苒一事，你认罪吗？”
纪筠柠脸色一变，正要反驳，家属席上却传来无情的一句——
“首长，人证物证俱在，她已经没什么好辩驳的，作为惩罚，我提议开除纪筠柠的军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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