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塞给了容妧一把花生。
容妧道了谢,垂眼静等两人走远。
刻意压低的说话声远远飘了过来——
“主子,她以后应该不会为难我吧?”
“现在知道担心了?当初势利眼拦人的时候你想什么了?”
“奴婢还不是为了主子,她当时是什么身份,也配见你吗?”
“……我觉得她要是为难你,就是你活该。”
“主子~~~”
容妧收回注意力,转身回了乾元宫,刚走到半路就被气喘吁吁的蔡添喜拦住了:“容姑娘,可,可算是找到你了,快,快回去,皇上有话要和你说。”
第100章可以用做的
秦墨和她能有什么话说?
容妧只当蔡添喜是编了个瞎话骗她回去,可她原本也是要回乾元宫的,太后的寿礼总得置办,秦墨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越是如此,礼数越不能缺。
偏他也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这礼贵重了不行,轻了又会让人诟病,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容妧都有些发愁。
眼下蔡添喜在身边,她便提了一句:“公公在宫里多年,可知道往年有什么出彩的贺礼?”
蔡添喜一听就知道这说的是太后寿诞的事,可他赶路赶得气喘吁吁的,哪里顾不上说这些。
“还有些时日呢,不急在这一时,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容妧这才有些惊讶起来,秦墨找她真的有事?
她被蔡添喜催得加快了脚步,回到乾元宫的时候,刚好遇见尚寝局的人离开,他们是为了那株被秦墨摔坏的牡丹来的,眼下牡丹被重新栽种好了,光秃秃的花茎就放在廊下。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再要看时蔡添喜就又催了:“容妧姑娘,快些啊。”
她只好收回目光,被蔡添喜推着进了正殿。
秦墨正在练字,容妧远远停下了脚步:“奴婢容妧,请见皇上。”
秦墨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仿佛含着怒气,他也不说话,那么盯着容妧看了好一会儿才硬邦邦开口:“过来。”
容妧戳着没动。
秦墨似是料到了,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大踏步走了过来,抬手就要去碰容妧。
容妧警惕的后退一步:“皇上有吩咐直说就好。”
秦墨眼睛瞪大,沉甸甸的怒气仿佛要溢出来:“别乱动!”
他低吼一声,抓着容妧的肩膀禁锢了她,大巴掌一抬就糊在了容妧头上,用力揉搓了起来。
容妧:“……”
她用力推开秦墨的手:“你干什么?”
秦墨瞄了一眼她已经凌乱起来的头发,冷冷“嘁”了一声:“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容妧一堵,气恼地抬头看了过来,一句质问就在嘴边却又被她咽了下去,前车之鉴太多,她有些不敢开口了。
罢了,有什么好问的。
她又后退了一步:“皇上到底有什么话想说?”
秦墨背转过身去:“朕要问问你宫务怎么管的,朕要个香囊半天都没人拿过来。”
容妧目光落在衣柜上,这些随身用的小物件,都收在衣柜最下面的箱子里,她应该交代过底下人才对。
可能是东西太杂乱,忘了吧。
“翠竹,你开了柜子,去把香囊给皇上取出来。”
翠竹是掌管秦墨服饰的女婢,只是容妧当差的时候一向是什么都一把抓,她也就乐得清闲,冷不丁被容妧点名,有些慌张地跑了进来。
“姑姑,怎么了?”
容妧正要开口,秦墨就看了过来:“一个香囊你还要喊人来取,容妧,你是不是太懒散了些?”
容妧被这般指责也不恼,声音平静如水:“奴婢的确懒散,德不配位,很该让贤。”
秦墨脸一黑,又是这种话。
他烦躁地一挥手:“都出去。”
“香囊……”
“不要了!”
容妧转身就走,出了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其实该猜到的,秦墨哪有什么话会和她说,不过是找茬而已。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蔡添喜笑嘻嘻凑了过来,原本想恭喜容妧一句,可一见她的脸色,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这和他想的,和好如初的样子不大一样。
他谨慎地没多言,十分委婉地打听了一句:“姑娘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啊,可是又遇见了烦心事?”
容妧木着脸摇了摇头:“能有什么烦心事,都习惯了……皇上私库的钥匙在公公那里是吧?您看什么时候的空,我得进去一趟。”
蔡添喜连忙将钥匙递了过去:“姑娘自己去就是了,这种事何须咱家陪同?”
容妧也只是不想越俎代庖,私库是蔡添喜管着,她就得把对方当成管事来看。
“多谢公公。”
她道了别迫不及待似的走了,蔡添喜也没留人,见她走远才进了正殿。
秦墨正站在御案前,他原本以为对方又在涂墨团,走近了一看才知道他竟是在作画,只是画的东西有些古怪,一枝红杏长出了墙头。
这寓意可不大好啊。
蔡添喜小心翼翼起来:“皇上,您和容妧姑娘的事儿说清楚了吗?”
秦墨动作一顿,随即将上色的朱砂笔戳进砚台里,饱蘸了墨汁,然后恶狠狠地涂在了那满枝头的红杏上。
好好的一幅画顿时面目全非。
他犹不解气,又将那墙画高了两寸才丢下笔,绷着脸开口:“有什么好说的?红杏出墙……朕和这样的人没有话好说!”
蔡添喜懵了,容妧和齐王的事又不是今天才闹出来,这忽然之间是生的哪门子气?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虽然皇帝在牵扯上容妧的时候,很容易阴阳怪气,喜怒不定,可这也太阴阳怪气,太喜怒不定了。
“皇上,您之前不是说,不能和她计较吗?这怎么又改口了?”
秦墨脸色漆黑,他也不想和容妧计较,可她……
想起刚才那刺眼的一幕,他不自觉攥紧了椅子,冷冷笑了一声:“朕现在打算计较了,她也就这点本事,朕不松口她又能如何?她还敢逃宫不成?”
倒也的确是如此,再怎么说秦墨也是九五之尊,不是容妧能反抗的。
蔡添喜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这么下去,您只会把容妧姑娘越推越远的。”
秦墨沉默下去,心里的烦躁却控制不住地显露在了眉宇间,他把容妧推远?分明是她自己不甘寂寞……
总不能是因为他那句话,她才去找得祁砚吧?
可第一次瞧见两人亲近,似乎就是在容妧失踪回来之后。
他指尖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抿着嘴唇沉默了下去。
然而就算真是这样,又能如何呢?她还是开始找下家了,对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再放下身段去哄?
但就这么不管,容妧和祁砚……
他左右为难,冷不丁想起来蔡添喜似乎对此颇有经验,要不然问问?
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你说的也有道理……你有没有什么内敛些的法子?”
蔡添喜一愣,一时间满脸新鲜,皇帝竟然纡尊降贵地来问他……可见是真的没办法了,可是——
他幽幽叹了口气:“奴才连个菜户都没有,能有什么法子呢?”
秦墨:“……”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他瞪了蔡添喜一眼:“你说不说?”
蔡添喜也只是浅浅挤兑一下,并不敢真的藏着掖着,闻言讪笑一声凑了过去:“奴才是觉得,皇上如果实在不能宣之于口,倒不如直接用做的。”
秦墨一怔:“做?”
第101章奴婢烦了
蔡添喜悄咪咪说了几句话,秦墨听得脸色发青。
为了解释而传容妧来侍寝,那和容妧当初为了救容家而来献身有什么区别?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他不耐烦的扭开头,蔡添喜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不同意的,心里很纳闷:“这怎么能算馊主意呢?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当初是因为这种事出的岔子,自然是要在这上面弥补的……”
秦墨不听他的歪理,把人撵了下去,自己窝在椅子上生闷气。
他才不会和容妧似的为了某种目的才做那种事,再说了不过一句话而已,要表现出来他不是真心嫌弃能有多难?
第二天一早,宫人们来伺候他更衣的时候,他摆了摆手,将上前来伺候的蔡添喜撵了下去,目光隔着密密麻麻伺候的宫人落在了容妧身上。
她仍旧站在门口,不说话也没看他。
秦墨搓了下指腹,心里默默叮嘱了自己两句要和气一些,这才清咳一声开了口:“容妧,你来伺候。”
容妧似是被这句话惊动,抬眼看了过来:“皇上说什么?”
她的抗拒都写在了脸上,显然是听清了刚才那句话,可是因着不愿意,所以只能再问一次,盼着会有不同的结果。
然而秦墨态度很坚决的重复了一遍:“朕说,你来伺候。”
容妧再不能装傻,却也没上前,只侧头看向了身边的宫女:“翠竹,去伺候皇上更衣。”
虽然心里一直嘱咐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和容妧计较,可眼看着她这幅态度,秦墨心口还是堵了口气。
他语气不自觉加重了一些:“朕说的是你,容妧,不要让朕再重复一遍。”
“奴婢说过的话也不想再重复一遍,皇上换个人伺候吧。”
容妧不想与他争执,说完话就要退出去。
“站住!”
秦墨低吼一声,他虽然极力压抑,心头还是有火气冒了出来,他就是讨厌容妧这幅样子,仿佛在她的骄傲和坚持面前,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也包括他。
朕今天非要把你的性子掰过来!
他沉下眼神,语气也跟着冷漠起来:“容妧,你今日不伺候朕,明天就得去昭阳殿伺候悦嫔。”
容妧身形明显一僵,过了许久她才慢慢转过身,抬眼看了过来:“皇上真是了解奴婢,刀子一捅一个准。”
秦墨有些无法直视她的目光,只好侧开了头:“你若听话,自然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所以,皇上并不是说笑的,若奴婢不肯,明天你就会把我送给悦嫔?”
秦墨眯起眼睛,他看出了容妧被逼到绝境时的无助和难堪,看见了她隐在袖子里不停颤抖的手,可他仍旧缓慢又坚决的开了口:“是。”
人只有一次次的碰到头破血流,才会知道低头。
他希望这是容妧最后一次和他对着干。
容妧不知道是不是体会到了他的想法,长久的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