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这时跪在地上,用手指着奚宁:“侧妃,我和王妃前几日撞见有陌生男子在你房里,王妃大度,向你保证不说出去,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娘娘肚里的孩子!”
说完,还拿出了一片鹰羽。
难怪时常不在殿里,原来竟是投靠了花南烟这颗大树。她在心底冷笑,不过,她说她的殿中有男子,那是阿应,她确实没说错,于是未做反驳。
她现在只想着让墨玄知道真相。
墨玄看着她连解释也没有,闭上眼睛,话语里无一丝温度:“你知道么,前些日子的相处,让我觉得,我之前,可能误会了你。”
她停住拿镜子的动作。
他继续说:“有那么一些瞬间,我几乎以为你才是之之。”
“只是,你害了我的孩子,甚至还和别的男人有染。”他睁眼,眼睛里射出来的怀疑和猜忌射伤了她。
“但是现在我觉得我那些想法可笑。如果之之长大,定然不会成长为你这般恶毒的女人。”
第二十章
奚宁愣住了。
墨玄之前,不识她。现在,不信她。
她从来没有在他心里占据过一片影子。明明她就站在她面前,但是他还是说,之之不会是你这种女人。
她是哪种女人呢?
为了他,她几乎什么也没有了。他却认为她是忍心杀掉她人孩子,只因为被撞破奸情的女人。
她心如刀割,心脏每一下跳动,都带着致命的伤痛,她连呼吸都滞了。
再解释,已没有了意义。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终于掏出了那面镜子,除了花南烟,没有人阻止她。
她轻点镜面,心里说出撞见花南烟知晓真相那日的时间。
镜面大亮,那日夜里发生的事,全部出现在殿内所有人眼前。
墨玄看着花南烟那连在他面前都不曾展示过的媚态,还有那一句“我和你的孩子”,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让他的眼睛模糊不清了。
他怀里抱着的女人,是谁?还是那个她挂在嘴边的烟儿吗?
花南烟慌了,顾不上刚刚小产的身体,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愣是挣扎着起来,摇着他的手臂,还像撒娇一般:“墨玄,都是奚宁变的妖法,你不要相信她好不好?”
墨玄识得那铜镜,他在古书上看过,那是映世镜,是断不会说谎的。
他松开手,花南烟无力倒在床上,再没了力气起身。
他竟不知自己宠了五年的女人,是这般蛇蝎心肠!更是全无道德伦理!
他感到有些头晕,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之之”,更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之之。
四肢百骸,血液都仿佛停止流动。
奚宁看着他浑浑噩噩的样子,又看向铜镜,心里念道:“映世镜,我没了内丹,修为尽散,不知还剩多少时日。若你有灵,我愿用我最后一条性命交换,只求你还原五年前事实真相。”
她咬破手指,血一滴滴地落在了铜镜上。
映世镜发出更为绚丽的目光,似是感受到这女子的心意,强光刺目,正回放着属于他们的恩怨纠缠。
小时候,狐王带着奚宁前往狼族做客数月,花南烟因病未去。两个孩童在梧桐树下相遇,男童为她取名之之。
奚宁回族后,兴奋地和妹妹讲述着在狼族发生的故事,只得到妹妹一句:“你也太过天真,谁会把小时候的诺言放在心里?”
他们渐渐成长为少年少女,奚宁为他挡下八劫,花南烟察觉到奚宁时常出去,谁都没有注意到,她悄悄跟在了后面。
花南烟目睹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第九劫是雷劫,最后一道天雷落下之际,墨玄大吼一句:“之之!”
他历劫成功,可是脑里最后浮现的奚宁的脸,从他的脑子里消失了。
他只记得在之之面前许下的诺言。他知道之之是狐族公主,去狐族娶亲。
狐王对他说:“那年我带去的是小女儿花南烟。”
花南烟对他说:“墨玄,梧桐树下,八劫之后,你终于来娶我了。”
他以为找到了之之,兴奋地把她拥在怀里,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奚宁。
之后,花南烟一次次的陷害,已不必再说。
这所有的所有,不过是花南烟的一场谎言。
映世镜的亮光灭了,那些被蛛网和灰尘掩盖着的真实过往,终于通过这面铜镜,全部展现出来。
第二十一章
映世镜的灰暗镜面,此刻正映着脸上灰败的墨玄和一脸冷漠的奚宁。
墨玄的心里,正在被无数道利剑插着,痛得他不能呼吸。脑海里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一缕一缕地串起,勾勒成奚宁的模样。
五年!他终于想起来了。
明明白奚宁跟他解释过那么多次,但是他受了花南烟的蒙骗,固执地坚信花南烟就是之之。
这五年来,他欺辱她、嘲讽她、无视她,不仅伤害了她的身体,更是连她的心也不落下……
但是心里渐渐射进来一抹光亮,让他抱有一丝希望。他冲到奚宁面前,幻想用以前的回忆得到她的原谅:“之之,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之前失了记忆,才……”
奚宁没有看他,只是看着殿外,口气淡淡:“殿下这是在说什么,您刚刚不是还说之之长大,绝不会是我这般女子吗?”
她言语间的淡漠让他感到心里一阵一阵的慌乱,他已经在乞求了:“算我求你,之之,之前我一直识不得你,才会做出那些事。”
奚宁冷眼看着这堂堂一族之王,双眼满是卑微地看向她,但是她无动于衷。
“或许之前我对你还抱有希冀,但是再多的希望,也因为你刚刚的怀疑而烟消云散了。”
她自嘲般笑笑:“更何况,我对你的希望,本就只剩那一星半点了。”
“你不是怀疑我与别的男人有苟且吗?”她笑了开来,视线终于收回来看向墨玄:“我让你看看是谁。”
他脑里轰地一声巨响,不停念叨:“不要这样,之之。”
她松开他的手,慢慢走出去,无视外面的妖仆,声音清灵:“阿应。”
左恒很快应声飞来,落下时化作人身,翅膀还未收起,带来疾风阵阵。巨大的灰羽在身后展开,似是要为她挡下这殿里的污浊。
她一步步地向左恒走去,脚步缓缓,落在墨玄眼里,是数不尽的难言滋味。
奚宁笑了,说不清的轻松畅快。
她有多久没对他笑过了?她也不知道。
墨玄看着她的笑,心里疼痛万分,似乎是有万蚁啃噬。
她的脸由于最近有了些精气神,面色红润了些,不复苍花神色。因翅膀带来的风吹过她的如墨发丝,好不飘逸。
“墨玄,我给过你机会,等了你五年,只等到你的恶语相向。我累了,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所幸我从未欠过你什么。从此以后,再无瓜葛。”她扭头,眼里再无他,取而代之的是左恒的身影。
“带我走吧,阿应。离开这里,去哪儿都好。”
左恒用手护住她,动作怜惜。翅膀大力挥动,不过须臾,就直上云霄,消失不见。
她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微笑。
他感受到她话里的决别之意,看着他们离开,好久才缓过神来。
之之呢?
他像是痴了,心脏已经麻木,脑里也停止思考。他在殿里殿外四处走着,只是再没看到那抹纤细身影。
直到听到花南烟痛苦的嘤咛声,他才停止走动。
他死盯着花南烟的脸,花南烟被她盯得发怵,好半晌说道:“殿下,别这样看着烟儿……”
第二十二章
墨玄的眼里有危险光芒闪烁:“这样你就怕了?”
他哈哈大笑,却是像从地狱传来的声音:“你骗我五年,导致我和之之未能相认,让她受尽苦楚。你说你会如何?”
花南烟泪流了满脸,身体不停发抖,求饶道:“是烟儿错了,求殿下原谅我。”
她的泪水让他觉得恶心,她怎么会被这种女人骗了这么多年,只怕是猪油蒙了心。
“之之为你取了五年血。从今天开始,你就被绑在千蝠洞,每日被妖蝠取血吧。若你还有命,再寻别的法子折磨你。”他叫来同无,带她下去。
花南烟下体还流着血,被拖着走的时候,留下一地血污,血腥之气直冲人鼻。
墨玄撇开眼,再不看她一眼。
他现在神识渐渐回复清明,脑子里全是左恒和奚宁离去的身影。
好不容易才寻回真正的的之之,怎可如此让她离去?绝不!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指甲戳破皮肤,手掌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烟雾翻腾,无边无际的云海之上。
左恒紧紧抱着奚宁,感觉怀里的触感如此不真实。
他陪了她一年,听她诉说诸多苦楚,心里不知多少次想要带她走,但是知道他还爱着墨玄,嘴上也只不过问了她一次。
她终于是离了这狼族,看样子,是再也不会回去了。
他想了太多,竟然没注意到怀里的奚宁呼吸逐渐微弱起来。
看来是给了映世镜最后一条命,即使靠着千年修为之体,她也没几天好活了。
这事,定不能让左恒知道。不然,他又要担心了。
“这是去哪儿?”
左恒温柔回答:“我答应过你的,回翼族。”
“嗯。”她轻轻回答,不过片刻,就到了翼族。
他带她回了自己的宫殿,让她住在离她不过几步之遥的迷留殿中。
迷留殿不知要比她住了五年的偏殿好了多少倍,甚至比环星殿还要华丽,处处精雕细刻,但是殿内摆件又透露出主人的高雅品味。甚至,殿正中间的花瓶上还插着一朵他曾送给她的花色小花。
“你早知我会来?”奚宁轻触花瓣,看到上面还有新鲜露珠,应该是一早采来的。
“只是觉得你在偏殿过的不好,所以想着有一日能够带你住在这儿。我觉得这花儿,与你很像,纯洁无瑕。”
左恒走过去,也去轻抚花儿,两人指尖相触。
奚宁忙收回手。
左恒反手又把她的手拉回:“我想和你说一个故事。”
奚宁挣脱不开,只好静静听着。
“从前有一个妖族,有两位皇子。大皇子为正室所生,地位远远高于他的弟弟——他弟弟的生母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姬妾。”
“他从小就想着,要凭自己的努力,获得他人的尊重,他做到了。人人都尊敬地叫他一声“二皇子”。”
“可是他心里的孤独,没人知道。大皇子并不把他当作弟弟,他没有别的兄弟,时常感到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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