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她和江庭远曾经常来,有人说这座庙求姻缘最是灵验,所以司向窈便不辞辛苦的一次一次从山底爬到山顶,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江庭远也不厌其烦的一次一次陪着她。
那时她每次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
愿霍旭西和司向窈长长久久,恩爱不疑。
原来,这座寺庙根本就不灵。
每一个台阶,都铺满了雪,司向窈的膝盖早就青紫一片,脸上更是一丝血色也无,可这些疼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在监狱的时候,她受过的痛比这要惨烈上百倍。
刚进来的时候,她心中还抱着一丝幻想,总觉得两人会找到真相,会来解救她。
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那些落在她脸上的巴掌愈来愈激烈,她终于明白,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冬日里,她的被子永远是湿的,吃的饭不是夹生就是混了沙子,连睡觉也会突然被人拖下床,暴打一顿。
后来她才明白,这一切,都归功于入狱时,霍旭西的那句好好关照。
他是桦城的商业巨子,只手遮天,但凡他开了口,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不过是折磨监狱里的一个女犯人,对于他而言,就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所以,她的嗓子坏了,手也再不能提起重物。
对于音乐家而言,她的嗓子和手有多重要,可是现如今,一切都毁了。
蜿蜒的台阶上,已经遍布血痕,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分外刺眼,霍旭西看着司向窈越来越远的身影,剑眉拧成一个川字。
这个女人,不是誓死都不肯认错承认自己害死了苏妍吗,如今以为自己下跪,便能抹杀掉她一切的罪责?
想起苏妍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他便恨得心头发紧,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在自己面前天真坦率的人,会藏着这样恶毒的心思。
他不再看山顶上那个纤瘦的身影,转而向司机命令道。
“开车。”
见霍旭西要走,江庭远也跟着上了另一辆车。
两辆车消失在白茫茫的原野里,司向窈还在固执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爬。
“是我害死了苏妍,我有罪……”
直到念完这最后一句,司向窈才终于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雪下得十分厚,她摔在雪地里,额头磕破了,流了很多血,身子更是冻得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她就这么躺在雪地里,呆呆的看着头顶的天空,觉得就这样死在这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在脸上,她连冷的知觉也没有了,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妹妹的身影,让她猛的从雪地里坐了起来。
她不能死,她还有妹妹,如果她死了,妹妹就真的成了孤儿。
想到这里,她艰难的起了身,从旁边找了一根树枝,艰难的往回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城市的点点星光。
司向窈几乎喜极而泣,可是转眼她又沉默下来,回到桦城又如何,她该去哪里呢?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
路边不远处的会所门口树着大大的招聘广告,里面的文字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月色会所招聘服务员和保洁人员,待遇从优。
像她这样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人,身上带着案底,根本就没有公司会要她,更何况她声音毁了,哪怕做服务员也上不了台面。
司向窈将手指捏得发白,一狠心推开了那家名为月色会所的门。
屋子里的人见到她出现,纷纷不由自主的拧起了眉。
她一副落魄的样子,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般,额头上的伤口还渗着血,让人看得发憷。
不等她开口,便有保安上来赶人。
“赶紧滚!这种地方也是你这样的乞丐待的?别弄脏了我们的地!”
若是以前的司向窈,此刻早就已经大发雷霆,和保安吵了起来。
五年前的她风姿无双,是霍旭西的未婚妻,是一曲千金难求的知名音乐家,是桦城最骄傲的玫瑰。
可如今,她只是一个坐过牢,手废了,毁了容,身无分文连乞丐都不如的废人。
是以即便保安如此欺人太甚,她也只能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乞丐,我看到这里有招聘保洁,我想来试一试。”
众人嗤笑出声,看她不过二十五岁左右的模样,竟然来找保洁的工作?如此没有志向的女人,他们倒是第一次见。
“保洁也不行,看你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指不定哪天死在咱们会所,晦气!”
她胡乱的擦掉自己脸上的血渍,再三保证:“我身体很好的,什么活都能干,我可以先不要工资,管吃管住就行,您看我做的行再给开工资,行吗?”
那人见她如此迫切,又开出了不要工资的条件先试试,反正怎么都不吃亏,便将她留了下来。
司向窈终于松了口气,躲在这里至少有吃有住,也不用再担心遇到霍旭西和江庭远。
翌日上班的时候,司向窈格外的卖力。
她将一个包厢的厕所打扫干净后,拖着工具箱便要往回走,才刚走了两步,便被人叫住。
“喂,哑巴,陈姐叫你去三十三楼的皇朝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