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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璃的声音，透过厚重的玻璃闷闷传进厉夜沉耳中。
    望着楚南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屈服的模样，他脸上原本惋惜的表情此刻尽数收敛，转而变得阴沉。
    他头次碰到楚南璃这样的女人，如此倔强，又如此骄傲。
    哪怕她什么都没有了。
    曾经美艳动人的面容此刻疤痕密布，那双长腿也被生生打断。引以为傲的家世、熠熠发光的星途、还有唯一关心她的亲人……都没有了。
    更不用说在这样的惨况下，楚南璃还坐了三年牢。
    可她骨子里的傲气，还是不减半分。
    厉夜沉用尽手段，都折不下这枝烈焰般的红玫瑰。
    他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
    厉夜沉静静看了坐在房间里的楚南璃片刻，沉声开口：“如果我找不到你的孩子，还非要带你走呢？”
    话声刚落，楚南璃眸光却越发坚定。
    她一字一句：“那样的话，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回帝都。”
    厉夜沉默默咬紧牙关。
    他豁然直起身子，看向楚南璃的眼神晦涩难分。
    片刻后，他才缓缓说：“那你就等吧，楚南璃，其实我有的时间跟你耗。”
    撂下这句话，厉夜沉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公寓大门怦然关上，四周又重归静谧。
    天光湮灭。
    楚南璃没有开灯，眼睁睁看着卧室里的光慢慢消逝，陷入一片让人窒息的黑暗当中。
    晚上八点，私人医院门口。
    厉夜沉坐在红色法拉利的驾驶座上，不耐地拨打着苏清清的号码。
    好久过后，电话才接通。玛ོ丽ོ付ོ费ོ
    厉夜沉也懒得跟苏清清兜圈子，言宋意赅的说道：“我在私人医院大门口，你赶紧过来一趟，不论你用什么办法，我今天都要把霍嘉逸带走！”
    电话那头的苏清清，显然怔愣了片刻。
    她回过神来，声音尖锐的嚷嚷。
    “厉夜沉，你有什么资格使唤我？要是我能把霍嘉逸带出来，能不带吗……”
    苏清清话还没完，就被厉夜沉近乎癫狂的打断。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恶狠狠道：“我现在没时间听你说这么多，今天霍嘉逸这个野种，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就告诉夜司珩，你当初都做了些什么肮脏事儿！”
    听到这句话，电话那头的苏清清暴怒。
    她坐在片场休息椅上，不顾形象的大骂着：“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倒不如让霍嘉逸跟宋老爷子一样死了干脆，反正结果都一样……”
第二十章
    说到这里，苏清清陡然停顿。
    她跟厉夜沉的目的，不都是想利用霍嘉逸，逼楚南璃离开吗？
    霍嘉逸死，一样可以达到效果啊！
    反正厉夜沉也不想要这个野种，倒不如现在处理赶紧，彻底断了楚南璃的念想，她不走也得丢半条命。
    苏清清眼底闪过精光，心底不断盘算着。
    她抓着手机，突然站起身来安排助理：“准备下保姆车，送我去一趟市中心的私人医院。”
    眼见着导演跟配角都已就位，就等苏清清开工，助理一时有些为难。
    但苏清清毫不在乎，她不管不顾地往片场外走去，助理只能赶忙跟上。
    一小时后，私人医院。
    苏清清没再让人跟着，将脸捂得严严实实去了18楼的高级病房。
    四周分外安静，空荡冗长的走廊上只回荡着苏清清的脚步声。
    她莫名有些心慌，强做镇定地推开了霍嘉逸病房的大门。
    一道修长的身影瞬时闯入她的视线。
    好几天不见的夜司珩，竟站在霍嘉逸的病床前。
    “御琛！”苏清清惊恐失声。
    自从她设计给夜司珩下药被识破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夜司珩，也查不出他的去向。
    明明是和三年前一样的药，为什么这次夜司珩就能保持清醒？
    苏清清虽然懊悔，但也困惑不已。
    她收敛思绪，病床边的夜司珩正好回过身来。
    他看见苏清清，眉头微拧：“你怎么来了？”
    话中生疏，不言而喻。
    苏清清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憋屈着。
    毕竟她到底还是霍嘉逸的母亲，就算再厌恶这个野种，也得在夜司珩面前装装样子。
    而且总归要跟夜司珩和好，这种关头可不能再走错一步了。
    苏清清深呼吸，摆出一副担忧而疲累的模样，朝夜司珩小声开口。
    “嘉逸到底是我的孩子，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担心？这两天我下了剧组就会来医院陪他，只要嘉逸能早点醒来，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苏清清到底是个演员，情绪进入得很快。
    她抬手拉住夜司珩的衣袖，姿态越发卑微，甚至连声音都带了些哭腔。
    “御琛，我知道你还在怪我那天的行为，其实那天我也是急糊涂了。”
    “结婚后，你就对我冷淡了不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嘉逸又一直昏迷不醒，我想着如果我们再生一个孩子，情况会不会好转，才出此下策……”
    “御琛，你就原谅我吧。”
    苏清清不断恳求，言辞听上去分外诚恳。
    夜司珩却默默不语，只看着她五官精致的面容。
    从苏清清给他下药后，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也许他对苏清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当然，他也没什么兴致去了解。
    但就眼下的情况而言，夜司珩觉得自己不能够再这么疏忽下去。
    毕竟苏清清到了此刻，还在撒谎。
    他不动声色甩开苏清清的手，眸光沉静的看向她：“这段时间我都住在医院，从没见你来看望过嘉逸。”
第二十一章
    “我……”
    苏清清下意识想解释，脑中却一片空白。
    她刚才那句话，本就只是想跟夜司珩买个可怜，毕竟夜司珩日理万机，从前这些事都是交给助理和她去办。
    夜司珩怎么突然这么关心霍嘉逸？
    苏清清不敢细想，只当夜司珩是对自己失了信任，才开始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她眼下，只能生硬的解释着。
    “我这两天档期很满，但我的确来了医院看嘉逸，只是不能够久留就没跟碰上面……御琛，嘉逸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他？”
    霍嘉逸是苏清清的孩子？
    对这句话，夜司珩始终秉承着怀疑的态度。
    但他现在还没拿到任何的证据下定论，只能先想办法保护好霍嘉逸。
    他淡淡扫过苏清清一眼，随后又转身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霍嘉逸。
    望着不过三岁的小孩苍白的脸色，夜司珩心底升上愠怒。
    他对苏清清沉声道“我既然选择跟你结婚就不会轻易离婚，但前提是，你必须照顾好霍嘉逸。”
    苏清清心头一颤。

    夜司珩这话，听起来未免有些奇怪。

    她也不敢多问，只能打着哈哈：“御琛，作为嘉逸的母亲，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他的……”
    “但愿如此。”
    没等苏清清话音落下，夜司珩就出声音打断。
    他抬手，替霍嘉逸掖好被子，随即转身往外走去。
    只在经过苏清清身边时，留下一段意味深长的话。
    “但愿如此，因为嘉逸再出现任何不好的状况，我一定会跟你离婚。”
    这话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苏清清后背不由得冷汗涔涔，惶恐看向夜司珩离开的背影。
    她总感觉……夜司珩像是知道了什么。
    病房里心电仪传来平稳的滴滴响声。
    苏清清看着躺在病床上，才三岁就要靠呼吸机来维持生命的霍嘉逸，心底顿时犹豫不决。
    此刻，她动不动手都是错。
    夜司珩已经不再相信她，而外头厉夜沉正手握着她的最大把柄，随时准备揭发。
    正当苏清清焦躁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有几个护士匆忙跑过，互相通知着情况。
    “晓宁十字路口刚发生了重大交通案件，有几个伤者送来我们医院了，其中有个三岁的小孩伤势最为惨重，一定要尽全力救治！”
    其余人纷纷应声，而苏清清的思绪也跟着飘了过去。
    这宋直是苍天给她的活路啊！
    苏清清脸上闪过了狂喜，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她笑容诡谲，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喂，张医生，我这边有个活，你干不干？”
    听筒里，传来张医生沉重的声音。
    他对苏清清破口大骂：“苏小姐，上次我帮你删掉你去宋老爷子病房的监控视频，已经是仁至义尽。霍先生现在都还在自责，以为是自己疏忽才导致宋老爷子错过最佳时间而死亡……但宋老爷子明明是被你活活气死的！”
    “我已经帮你处理，也辞去了工作。苏小姐，你现在还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第二十二章
    听着张医生越发激动的情绪，苏清清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用右手臂拖着左手关节，举着手机做作叹气。
    “张医生，你别激动，我知道你儿子白血病需要不停砸钱下去，而您的工资对其宋直是杯水车薪……看在曾经你帮过我的份上，我给你想了个办法。”
    “我可以承包你儿子后续所有的医疗费用，但您得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电话那头的张医生，非常显然的停顿了一下。
    他迟迟不语，而苏清清也不在乎，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今天医院里来了一队车祸重伤的人，里边有个三岁的孩子，恐怕活不了太久。我要你对调他和霍嘉逸的身份。”
    “也就是说，等那个孩子抢救无效死亡的时候，通报的却是霍嘉逸的消息。”
    不过是弄混两个孩子的信息，对张医生而言，不然太难的事。
    毕竟当初，他也是用这种方式帮苏清清回了宋家。
    听筒里，张医生的语气显然有些动摇：“只要办完这件事，你就会承担我女儿所有的医药费？”
    苏清清十分笃定：“那是当然，毕竟张医生你也知道，只要我还是霍夫人，那些钱对我而言就不值一提。”
    听到这话，张医生终于不再犹豫。
    他一口应承下来：“我知道了，对调两个人的信息不是什么难事，但……”
    张医生稍作停顿，说出了最后的顾虑。
    “霍先生那边，要怎么解释？”
    苏清清挺直了脊背，眼底满是胜券在握：“我会去解决，张医生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张医生再没什么好讲。
    苏清清又叮嘱了他几句行事小心后，也就挂断了电话。
    病房中重新归于平静。
    苏清清静默着凝视了病床上的霍嘉逸片刻，才转身离开病房。
    时间已是下午四点。
    私人医院外。
    厉夜沉还在外头等候，那辆火红的法拉利格外扎眼。
    苏清清眉头微拧，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厉夜沉见她是一个人出来，顿时又激动了起来。
    “我不是叫你把霍嘉逸带出来吗？苏清清，你难道不怕夜司珩……”
    “他死了。”
    不等厉夜沉把威胁的话说完，苏清清就面色平静的打断了他。
    厉夜沉一怔：“谁？”
    苏清清长舒一口气，眼神缥缈地落在空气中。
    “再等半小时，你就知道了。”
    厉夜沉薄唇紧抿，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都咽了回去。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
    半小时后，天色昏沉到像是有一张大雨要下。
    苏清清的手机，按时响起。
    她在厉夜沉探究的目光中，格外平静地接起，顺势点开了扩音。
    电话里，传来张医生遗憾的声音。
    “苏小姐，很抱歉的通知您，您的孩子霍嘉逸于今天下午四点三十七分，因抢救无效去世，请您节哀顺变。也请现在来医院一趟，做事后处理。”
    苏清清缓缓看向身边的厉夜沉，回应着张医生的话。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第二十三章
    电话被掐断。
    苏清清看着向来癫狂的厉夜沉，竟然意外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他眉头紧促，问苏清清：“你对霍嘉逸做了什么？”
    苏清清不慌不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你不是说霍嘉逸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吗？为了让你省去一个麻烦，我干脆把他杀了。”
    她面色平静，把人命说的跟买菜一样宋单。
    “反正霍嘉逸活着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我想你也不会大度到去养着楚南璃跟夜司珩的孩子，正好还能让楚南璃断了念想，这何乐而不为呢？”
    字字句句，听起来好像格外有道理。
    厉夜沉望着苏清清过分淡然的眼眸，嘴角忽地扯起。
    他露出个邪肆的笑容，对着苏清清夸赞道：“我果然没看错，苏小姐跟我还真是一样的人。”
    苏清清不置可否，顺势拉开了车门。
    她也朝厉夜沉笑道：“那是自然，我去处理完最后的收尾工作，厉先生如果需要的话，三天后我可以将霍嘉逸的骨灰给你。”
    厉夜沉当然没有拒绝，只是点头。
    眼见事情解决了一件，苏清清心头愈发松快。
    她跟厉夜沉道别，随后调整好情绪，装作着急的样子往医院里头跑去。
    18楼。
    苏清清还没到霍嘉逸的病房，就听见专用电梯那边叮当响了一声。
    她抬眸看去，就见夜司珩脸色阴沉地从里快步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夜司珩周身戾气腾腾。
    他阔步走到苏清清面前，情绪难得激动：“苏清清，我才叮嘱过你照顾好嘉逸不过两个小时，而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苏清清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却还是故作惊慌。
    她伸手，去拽夜司珩的手臂：“御琛，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得那样……”
    而夜司珩，怎么可能给她这个解释的机会。
    他挥手甩开苏清清，眸底泛着森冷的光。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只需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会去查清嘉逸的死因，你最好祈祷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比楚南璃惨痛万倍的代价！”
    撂下这段话之后，夜司珩大步离开。
    苏清清慌忙跟了上去，近乎撕心裂肺的恳求着：“御琛，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什么都没有做……”
    而夜司珩恍若未闻，霍地推开了病房门。
    病房里的张医生听见响动，瘦得像猴一样的身形一颤。
    他慌张转过头来，看向暴戾的夜司珩。
    而霍嘉逸，仍旧保持着那副睡着的模样躺在病床上，心电图上的心跳虚弱但胜在正常。
    夜司珩脸色顺势愈发阴沉，他阴鸷地看向张医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医生诚惶诚恐地跑到夜司珩面前，拿出了那套苏清清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话术。
    “霍总，我们对小少爷例行检查完毕之后，就赶着去帮忙车祸抢救了。”
    “正好今天的车祸伤者中，有个跟霍小少爷年纪信息差不多的孩子，护士在登记病情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他们的病情给登记反了！”
    “去世的是那个孩子，霍小少爷目前身体状况没有出现新的问题，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还请霍总原谅！”
第二十四章
    张医生解释的话音刚刚落下，苏清清也就恰好赶到。
    她泪眼婆娑，整个人看上去分外狼狈，不管不顾地扑倒夜司珩的面前哭诉。
    “御琛，我刚刚就想说出事的不是嘉逸，你不用担心……”
    “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如此不肯相信我，连听我解释都不愿意，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跟我直说，我一定会改。”
    “嘉逸他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生下他，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最后这句话，苏清清说的格外笃定。
    见她如此激动，夜司珩眼底暗潮涌动。
    回想起从前，苏清清对霍嘉逸的种种关怀跟体贴，实在不像是能够演戏演出来的。
    难不成这次，是他判断错误了吗？
    夜司珩迟迟没有言语，苏清清也知道他在想写什么。
    想夜司珩这种名门豪族里长大，继承家产的孩子，多疑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苏清清垂下头去，抹着眼泪：“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御琛，这段时间我也折腾累了，如果你想……我可以离婚。”
    “我也什么都不要，只要嘉逸的抚养权，我这些年挣的钱足够养活我们母子俩了。”
    “你好好思考，我等你的答案。”
    留下这些话之后，苏清清干脆转身离开。
    夜司珩望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一时无言。
    苏清清就算再糊涂，从前也是真心对他，又在热度最高的时候熄影嫁给他，这么多年也算是做好了一个妻子的本分。
    反倒是他，最近因为楚南璃的缘故，对苏清清多加怀疑跟冷漠。
    明明……楚南璃已杳无音讯，她的事情跟他已经没有半分关系了。
    夜司珩心底乱得厉害，有些疲累的沉沉叹了口气。
    他回头看向唯唯诺诺的张医生，有些不耐地摆手：“你走吧，但这样的错误我不希望有下次。”
    张医生松了口气，自然是叠声答应。
    他匆忙离开，病房里就只剩下夜司珩跟霍嘉逸这两个人。
    他走到病床边，看着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霍嘉逸，心头愈发沉重。
    难道……他的孩子这辈子都只能躺在病床上了吗？
    而霍嘉逸，又到底是谁的孩子？
    夜司珩隐忍片刻，还是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齐光远的电话。
    他言宋意赅：“今晚十点，在翡冷翠见一面。”
    翡冷翠，在意大利语中是鲜花之城的意思。
    但也是帝都，最为高档的夜店。
    晚十点。
    夜司珩站在二楼栏杆处，刀刻般的面容隐入黑暗，矜贵而冷傲的看着楼下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
    耳边，传来齐光远戏谑的声音。
    “霍总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场合了吗？怎么今晚约我在这儿见面？”
    夜司珩转头去，就见齐光远将一杯威士忌递到了他面前。
    他伸手接过，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
    夜司珩并没喝，静默半晌后，才缓缓道出来一句话。
    “齐光远，我想把霍氏集团给你。”
第二十五章
    “噗——！”
    正在喝酒的齐光远，听到这句话全吐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高声问夜司珩：“御琛，你在胡说什么？！
    那可是霍氏集团。
    夜司珩一手创建的商业帝国，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也掌控着整个帝都的经济命脉。
    而现在，夜司珩却说要把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给他！
    齐光远脸上满是震撼，夜司珩却格外淡然。
    他垂下浓长的眼睫，眸光又落回了舞池里，声音格外虚幻。
    “你没听错，但也不用高兴太早。”
    “我只是想让你做霍氏集团三年的代理总裁，最近我开拓了法国那边的市场，想过去亲手监管几年，以及带嘉逸去那边治疗。”
    夜司珩早就查探过了。
    法国那边有个世界闻名的脑科医生，也许能够医治好霍嘉逸。
    齐光远跟夜司珩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听他两句打算，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没有阻拦，只是有些犹豫的问：“我没什么问题，但嘉逸的母亲到底是谁，你现在确定了吗？”
    夜司珩摇头：“不知道，但也不重要了。”
    不管孩子的母亲是谁，但父亲一定是他，这就足够了。
    至于往后的事，一切都等往后再说吧。
    只要夜司珩还在，他就会给霍嘉逸最好的生活。
    齐光远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将手搭在栏杆上，跟夜司珩一起看楼下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半晌过后，他才举杯轻碰了下夜司珩的酒杯。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也只能祝你一切顺利了。”
    夜司珩静默不语。
    他眼神不知定定落向何处，等到半晌过后，才从喉中挤出来一句叮嘱。
    “我会让人继续寻找楚南璃，你帮我看着点，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齐光远像是早知道夜司珩会说这句话，并没有多意外。
    他只是点头答应，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神色凝重的夜司珩。
    也许鼎鼎有名的霍总裁也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在意楚南璃。
    齐光远自然也不会拆穿，毕竟有些事旁人说再多都没用，只能靠自己去领悟。
    两人的话题就此结束。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以后，夜司珩就被司机送回了家。
    车窗外，霓虹灯闪耀。
    夜司珩看着不断倒退的夜景，心底忽地涌上落寞跟茫然。
    但他的脑中，却只剩下一个念头——
    楚南璃，你到底在哪里？
    三天后。
    已是深夜，但江琛公寓里还是灯火通明。
    楚南璃仍旧被关在卧室当中，活像动物园里被参观的动物。
    将近半个月，她都过着这样的日子。
    从最开始的崩溃着急，到了现在，只剩下麻木。
    楚南璃精神状态已然恍惚，等到这几天，她就只会坐在书桌前削铅笔。
    一盒铅笔，已经被削得只剩两根。
    桌上满是木屑跟铅灰，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我想出去”四个大字，光是看了都令人窒息。
    这要比之前在牢狱里的生活，还要痛苦百倍。
    想到这里，楚南璃脸上才有些痛苦的神色。
    而恰在此时，身后兀地响起里厉夜沉的声音：“楚南璃，我把你的孩子带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听到厉夜沉的声音，楚南璃本能而又惊惧地颤抖了下。
    但她很快抓到了重点。
    孩子？！
    楚南璃空洞眼中，猛然有了光亮。
    她的神情也不再麻木，格外激动地坐起身来，转身看向厉夜沉。
    那扇紧闭的沉重房门，终于彻底打开。
    厉夜沉穿着一身黑到极致的西装，邪肆的面容在周围暖光灯的照耀下更加模糊，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陶瓷罐子。
    他的周围，并没有其余人。
    楚南璃心底忽地升起一股不安，她沙哑着问厉夜沉：“你不是说……把我的孩子带过来了吗？他在哪儿？”
    厉夜沉忽地叹了口气。
    他眉眼之间写满了怜悯，缓缓走向楚南璃，将手里的陶瓷罐子递到了楚南璃面前。
    “他就在这里。”
    短短五个字，像是某种魔咒。
    楚南璃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耳边响起激烈的嗡鸣声。
    她被本能带领着，接过厉夜沉手中的陶瓷罐子。
    冰冷的罐面好像直接冻进了她心里，楚南璃心头久违地绞痛着。
    她浓长的眼睫乱颤，像是不断振翅欲飞的蝶，罐子上的名字更是直直刺进她眼中。
    霍嘉逸。
    之前种种，如潮水般涌入楚南璃的脑海。
    她不敢置信的抬眸，看向厉夜沉：“霍嘉逸，就是我的孩子？！”
    厉夜沉眸带不忍，却还是点头。
    他娓娓道：“你当初被打到早产，还没送到医院就生了，正当医生护士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夜司珩来了命令。”
    “他让人带走了你的孩子，并且不准人告诉你。”
    楚南璃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眼泪。
    她紧紧捧着手里的陶瓷罐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厉夜沉毫不掩饰，直言道：“因为夜司珩恨你。”
    “在他的眼中，你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要跟你一起赎罪。”
    “所以他把霍嘉逸养在身边，不断地折磨着他。”
    “一个三岁的孩子能经得起多少折腾呢？更不用说霍嘉逸之前还伤到了脑袋昏迷不醒，在夜司珩命令停药后的当晚，就死在了医院当中，还是我好不容易将他的骨灰带出来。”
    在他的话声中，楚南璃面容绝望到木讷。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回旋，最终凝聚成一个庞大而沉重的“恨”字，
    哪怕她没有错，她也用尽办法去赎罪了。
    夜司珩到底要把她折磨到程度，从她身边夺走多少人和物，才肯真正放过她！
    楚南璃始终紧绷着的那根线，彻底断开。
    她抓着陶瓷罐子的手，骨节都泛起了青灰色，可她还是不愿放缓力气。
    跟霍嘉逸相处过得一幕幕，都开始往眼前跳。
    那怪当初她对霍嘉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霍嘉逸也出乎意料地黏着她。
    还有苏清清的那句野种，跟霍嘉逸对苏清清的恐惧。
    可他再害怕，也会挡在楚南璃的面前，以自己微弱的力量保护她。
    楚南璃眼泪大颗滚落，手也忍不出颤抖起来。
    原来她曾苦苦寻找的孩子，一直在她身边。
第二十七章
    楚南璃身子止不住发颤。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逼不出来。
    等到良久过后，才从喉咙里挤出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连当年判案的法官后来都说她无辜。
    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欺负凌辱她？将她的生命乃至情感，都视作可以随意践踏的玩意儿。
    而到现在，那些施暴者还在逍遥法外，还在不断夺走她的一切。
    归根结底，只有她一个人痛苦。
    楚南璃不甘心，却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难道只能如爷爷所说，离开这里，逃开才能够走出来获得幸福吗？
    而厉夜沉看到楚南璃这副模样，立即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低声相劝：“你什么都没做错，只是现在你也见识到了夜司珩的手段，我无法跟她抗衡，否则还会不断给你带来伤害。”
    “我知道你不想被我关在这个房间里，那就跟我走吧，浅夏。”
    “你现在在帝都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不如和我去法国，我给你真正的自由。”
    厉夜沉是个合格的游说者。
    他总是将人折磨到崩溃，再带来一个噩耗或是残酷的真相，最后施舍点儿装出来的温暖——
    就足以让一个人跟着他。
    楚南璃何尝不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她没有退路，可以去拒绝厉夜沉的邀请。
    所以她缓缓垂下发沉的头，声音极低：“好，但是我还想再去看看爷爷。”
    这样的小要求，厉夜沉自然不会拒绝。
    他拉着楚南璃坐到床边，轻声安抚：“那我们明天就去，你先好好休息。”
    楚南璃难得乖巧，顺从地应着他的话。
    只是怀里紧抱着那个骨灰坛子，怎么都不肯松开。
    一夜多梦。
    楚南璃睡得很差。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登上影后宝座的那一天，无数镁光灯跟鲜花将她紧紧围绕，她笑容明艳好似这帝都最珍贵的宝珠。
    可转眼，浓稠的黑暗像绸缎般向她袭来。
    所有的笑脸和赞美都消失了，本来捧着的奖杯也变成了手铐。
    几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拎着棍棒朝她走来，痛骂着她。
    “给我打死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也配喜欢霍总？”
    “她肚子里的野种也不能留，要是生下来了，就给我折磨死他！”
    “还有他那个老不死的爷爷，霍总也早就看不惯了，都一起下地狱吧！”
    楚南璃躺在地上，不断躲避着她们的拳脚，恍惚中看见了夜司珩的身影。
    她竭力朝着夜司珩爬过去，想要求求他放过嘉逸跟爷爷，却怎么也到不了他身边。
    好不容易接近了，却听见夜司珩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楚南璃！”
    楚南璃猛地惊醒。
    稀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没有半点温度。
    霍嘉逸的骨灰坛还抱在怀中，灰而粗糙的罐面反而带给她一种痛苦的真实感。
    楚南璃心绪未平，房门就被厉夜沉轻推开。
    他拎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告诉楚南璃：“我们该出发了。”
第二十八章
    楚南璃还有瞬恍惚。
    她眼角泪痕未干，却还是起身草草收拾一番后，缄默地跟在厉夜沉身后。
    天气很阴凉，几道阳光透过厚重云层虚弱地落下来。
    楚南璃看着厉夜沉把行李放上后备箱，再由他送自己去看爷爷。
    暮山陵园。
    这个地方，好像要比别的地方都阴沉些。
    楚南璃穿着S码的黑色小礼裙，却还是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她弯腰，将手里的白雏菊放在了爷爷的墓碑前。
    明明来之前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站在这里的时候，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楚南璃只能轻叹，落在墓碑上的眸光怀念而哀伤。
    “爷爷，我要走了。”
    “这次离开后我就不会再回来，所以也没办法再来看您，希望您不要怨我。”
    “您在那边好好过，千万不要忘了我。”
    “下辈子，我还想做您的孙女。”
    她翻来覆去，也只有这几句话可以讲。
    思念无声，却比痛哭时更震耳欲聋。
    楚南璃决绝地收回目光，转身朝着厉夜沉走去。
    厉夜沉俯视着她，问：“这么快就和爷爷告完别了吗？”
    楚南璃避开他的目光，眼眶隐忍到通红：“是，我们快走吧。”
    她怕下一秒，她又后悔。
    哪怕受尽折磨，都还要留在帝都，留在这个她曾经有过最美好和最痛苦回忆的地方。
    厉夜沉当然也不想太耽误时间，直接带楚南璃上了车，朝着机场赶去。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五分钟后。
    一辆玄黑迈巴赫，也停在了暮山陵园门前。
    夜司珩神色阴郁的坐在车内，望着宋老爷子墓碑的方向沉默不语。
    司机从后视镜里小心打探他的神色，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霍总，您要不要下去看看宋老爷子？”
    夜司珩闻声，反而收回了目光。
    他把车窗按了上来，沉声吩咐：“走吧，私人飞机已经在机场停靠很久了。”
    见他这副模样，司机只能在心里叹息了声，随后驱车赶往机场。
    帝都机场。
    楚南璃拿着登机牌，抱着霍嘉逸的骨灰坛子，默默跟在厉夜沉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有种莫名的感觉，令她心脏涨痛。
    她当是空气不流通，抬头长舒了口气，却见特殊痛到那边有一队医生。
    他们推着一张小小的病床往前，而最前方，是个肩宽腰窄的男人。
    他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就连头发丝都规整贵气。
    楚南璃心头一颤。
    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像夜司珩？！
    她哑然张口，还没能说出话，就被厉夜沉带上了飞机。
    厉夜沉察觉到她的僵硬，回头问：“浅夏，你不舒服吗？”
    楚南璃瞬时回神。
    她收回目光，意外地点了点头：“是有些发闷，坐下就好了。”
    听到她肯多说两个字，厉夜沉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没有多想。
    他领着楚南璃在头等舱落座，又替她盖好毛毯，温柔哄道：“睡一觉吧，等到了我再叫你。”
    楚南璃没有拒绝，疲累地合上了双眼。
    飞机轰鸣着起升。
    阴沉天幕下，两架飞机演着不同的航道，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
第二十九章
    法国，巴黎。
    全世界闻名的浪漫之都。
    成群白鸽从欧式建筑上飞过，随处可见的咖啡厅和图书馆，阳光暖洋洋撒下。
    厉夜沉早就打点到了一切，将楚南璃带进了一栋红顶别墅里。
    看着干净整齐的房间，她却半天不敢踏入。
    她怕走进去，厉夜沉又会囚禁住她。
    楚南璃犹豫片刻，还是转头和正在整理报纸的厉夜沉说：“厉夜沉，我想跟你分开住。”
    果不其然。
    听到这句话，原本心情愉悦的厉夜沉，脸色又瞬间阴了下去。
    他抬眼看向楚南璃，冷冷吐出两字：“理由。”
    楚南璃深吸了口气，早有准备的开口。
    “我说过，我跟你来法国是想重新开始我的生活，在这里我没有任何依靠，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跑……我只是想继续上学，找一份工作，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仅此而已。”
    她对自己的人生，早就没什么奢望了。
    能够平顺安稳的过完这辈子，她就知足。
    可厉夜沉就算再纵容她，都不可能答应她要分开住的要求。
    他继续整理这段时间堆在家门口的报纸，语气不容置喙：“我可以给你安排学校，但你要搬走，那绝不可能！”
    见他态度坚决，楚南璃欲言又止。
    她太清楚厉夜沉的脾性，眼下至少同意了她一个请求，倒不如见好就收。
    所以楚南璃没再言语，至少默默答应了这份安排。
    反正往后日子还长，她总不会一辈子被困在厉夜沉身边。
    ……
    另一边。
    一栋坐立在悬崖峭壁边的庄园，灯光都如明珠般璀璨。
    夜司珩坐在羊皮单人沙发上，看那位著名的脑科医生，给霍嘉逸做着各项检查。
    他的脸色，跟着医生的脸色一起凝重。
    等到最后一项检查结束，医生惊惶的眉头紧拧。
    他看向夜司珩，说着一口蹩脚的中文：“霍先生，我们现在可以确定您的孩子因为重烈撞击伤及头部，正处于植物状态，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植物人……”
    夜司珩抬手，打断他的介绍。
    他声音发沉：“这些我都清楚，我只想问你，嘉逸怎样才能醒过来。”
    听到这话，医生不由得叹气。
    “这是一种自主意识状态，我们也无法向霍先生保证，霍先生只能多加陪伴，刺激小少爷的脑部细胞。如果顺利，数月内小少爷就能醒来。如果不顺利……往后就算醒来，也因植物状态保持太久，小少爷也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夜司珩的神情，宋直能用风雨欲来形容。
    他没想到，来到这边也是一样的话术。
    现在的他已经将生活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拿去陪伴霍嘉逸，但没有任何效果。
    不过想想也正常，他本就不善表达，而这孩子平时也怕他。
    看来，只能找专业的人来帮忙了。
    夜司珩眉头紧拧，恰在此时，助理捧着不断震动的手机过来。
    他见状，以为又是苏清清打来的挽留电话，直接拒绝：“掐断，以后苏清清的电话没有急事不必给我。”
    助理闻言，小心提醒。
    “霍总，这次是齐光远先生打来的电话。”
第三十章
    齐光远？
    听到他的名字，夜司珩怔愣了瞬。
    他在出国前，特别叮嘱过齐光远，霍氏集团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直接做决定，不需要来问他的意见。
    除非……是有关楚南璃的事儿。
    夜司珩心头一紧，赶忙接过了手机。
    他按下接听键：“喂，齐光远，你是找到楚南璃在哪儿了吗？”
    听到他如此直接的询问，那头的齐光远都愣了片刻，不知道那些话还该不该说。
    但到底，他还是艰难开口：“没有，御琛你先别着急，我们这里找到了关于楚南璃的另外一些事，或者说……真相。”
    真相这两个字，莫名刺了夜司珩一下。
    他举着手机，往露台的方向走去：“你继续说，我在听。”
    齐光远也没有犹豫，翻阅起了手头的资料。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响动，齐光远低沉的声音，随之传进夜司珩的耳中。
    “我们找技术修复了三年前，在南湾舞台的监控录像，从监控录像中可以明显看出，是苏清清自己故意跌落舞台，楚南璃跟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御琛，我想我们……可能冤枉楚南璃了。”
    而这冤枉的代价，大到他们这辈子都偿还不清。
    山风呼啸，带着呜咽的回音。
    夜司珩思绪被吹得七零八落，他恍惚着捡起来，只干巴巴的问了一句：“还有吗？”
    好像这件事，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一般。
    那头齐光远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发出个噎住的断音。
    但他很快也调整好了状态，继续告知夜司珩：“是还有些事，但……御琛，你真的要听吗？”
    夜司珩抬起下颚，看向露台外的茫茫夜色。
    他沉声：“说吧，我也想听听，楚南璃这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齐光远抓着手机，眸光一沉。
    他太了解夜司珩的脾性，当他对万事万物摆出这副不在乎的模样，其实是最在乎的时候。
    而在这种时候，最好是将一切真相都告诉他。
    要是让夜司珩自己去查，还不知道他会因为冲动干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齐光远低叹，把当年的所有事都娓娓道来。
    “还有在牢里的时候，有人曾借的名义，买通了不少暴力罪犯对楚南璃进行特殊照顾。”
    “她们打断了楚南璃的腿，孩子也被硬生生打流产，这些你都知道了。”
    “而那个借你名义下令的人，也是苏清清。”
    说到这儿，齐光远稍作停顿。
    他们这几人的恩恩怨怨，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了都忍不住唏嘘。
    他也难以想象，苏清清竟然能狠心到这个程度。
    齐光远深吸了口气，将剩下的话一次说完。
    “就连苏清清是宋家真千金这回事，恐怕都是假的。”
    “我们这边查到苏清清跟那家私人医院的张医生，一直都有金钱往来，两人好像合作伪造过一份血缘鉴定书，让苏清清跟楚南璃互换了身份。”
    “而苏清清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楚南璃的一切，她也确实得到了。”
    “御琛，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第三十一章
    齐光远的话问出去半天，夜司珩都没有回应。
    他沉默着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光在黑夜钟忽明忽暗。
    夜司珩深吸，后又吐出一口烟雾。
    他现在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清明，好像所有的问题，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难怪，楚南璃会那么惧怕别人接近她。
    难怪，她出狱后两人在广场偶然遇见，她看见他会惶恐卑微到下跪。
    也难怪，楚南璃宁可嫁给厉夜沉，也要从他身边逃开。
    从怀孕到入狱，包括真实身份，他们都处在别人的陷害当中。
    楚南璃在宋家人的保护下长大，心性本就单纯，没有发现苏清清的阴谋也正常。
    可他夜司珩呢？
    他这么多年的戒备和疑心，都格外讽刺的用在了最爱他的楚南璃身上。
    那三年的青春，姣好的容貌跟健全的双腿。
    甚至包括一个孩子。
    桩桩件件，他要怎么去赎还自己的罪孽？
    夜司珩心里像是有团业火，不断灼烧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根本不敢奢求楚南璃的原谅！
    想到这里，夜司珩脑中一热，握着手里的防风打火机狠狠砸了墙壁一拳。
    齐光远听到这头的闷响，顿时慌忙了起来。
    他劝道：“御琛，你不要做伤害自己的傻事，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我会尽量帮你去找楚南璃的下落。”
    而在那一拳之后，夜司珩也冷静了下来。
    他的手背还流着血，而他好像感受不到痛一般，语调沉静的安排齐光远。
    “我知道，你不担心，先把事情安排好再说。”
    电话那头的齐光远，立即正襟危坐。
    他抓着电话，一脸严肃认真：“你说。”
    夜司珩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慢慢传来。
    “找到我的律师，让他把那份早就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给苏清清签字，如果她不签也没关系，未来三年我都不会回国，就按照长期分居判定离婚。”
    “把宋老爷子原本给楚南璃的产业，全部吞并收购到霍氏旗下，安排专人管理。”
    “收集好苏清清所有的犯罪证据，召开全球新闻发布会让她道歉，再送她去该去的地方。”
    “楚南璃受过的所有的苦，我都要让她尝一遍。”
    最后一句话，夜司珩说得格外重。
    齐光远都被吓了一跳。
    在他们这群人中，夜司珩永远是那个最成熟稳重的人，早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很少见他用如此凶狠的语气去说一个人。
    但齐光远也不敢说些什么，只全部应承了下来。
    香烟燃尽，二人的电话也就挂断了。
    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夜司珩修长的身影，在黑夜中显得更加落寞。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手边，从前楚南璃最喜欢黏着他，总是抱着他的手臂叫小叔。
    而现在，他的身边空空荡荡。
    他亲手了结了楚南璃对他全部的爱。
    夜司珩心底，头次涌上来一种叫做懊悔的情绪，可现在的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在心里，反反复复道歉，反反复复问。
    楚南璃，对不起。
    楚南璃，你在哪里？
第三十二章
    法国的冬季，带着寂寥的浪漫。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抱着装满蔬菜的纸袋往家走去。
    楚南璃坐在图书馆当中，安静地翻阅着一本书籍。
    最近的厉夜沉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忙，虽然答应给她报学校的承诺没做到，但不怎么管她的出行了。
    楚南璃趁着这段时间，了解了一下周边环境。
    但到了晚上，她还是会回到厉夜沉的住所。
    毕竟她人生地不熟，身上也没有一分钱，走也走不了太远。
    正当楚南璃翻阅过一页书的时候，一个有些微胖的红发法国女人，从她窗前路过。
    楚南璃抬起头，朝她浅笑。
    这是她这段时间新交到的朋友，海瑟薇。
    海瑟薇是个家政工，今年三十七岁，平时没有活要干的时候就喜欢来书店看书。
    一来二去，两人就相识了。
    楚南璃看着海瑟薇走到她面前，趁着她脱围巾的功夫用新学的法语跟她打招呼：“海瑟薇，你今天也不用去工作吗？”
    海瑟薇把围巾放下，坐在楚南璃身边就嘀嘀咕咕说了起来。
    “我偶尔去打扫的山庄主人回来了，准备在这边长住，管家也就配了长期佣人，之后应该不再需要我们这种临时工了。”
    听到这话，楚南璃不由得有些担忧。
    她知道海瑟薇是家庭条件不好，身体方面的原因也一直在用药，如果失去这份外快，恐怕今年冬天她又很难熬。
    所以她忍不住问：“那你现在怎么办？要不来我家吧……”
    楚南璃话音刚落，就被海瑟薇拒绝了。
    她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断拒绝：“不不不……亲爱的，谢谢你的好意。那户主人家给了我们不少赔偿金，足够我用很久了。而且你的丈夫……看起来很不好惹。”
    海瑟薇口中，楚南璃的丈夫，就是厉夜沉。
    楚南璃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自己跟厉夜沉的关系，他们二人虽然举办了婚礼，但并没有去办理结婚证。
    而她现在的处境，也实在说不出那句要搬走了。
    到底是在异国他乡，厉夜沉负责了她全部的衣食住行。
    拿人手短，所以楚南璃才这么想找份工作.
    她没有接海瑟薇的话，反而是海瑟薇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恍然大悟的跟楚南璃说：“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要找工作？正好，那个山庄的主人正在找看护，要求是必须会说中文的帝都人，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得到这个消息，楚南璃顿时打起了精神。
    她是真想要一份工作，于是没多想，只是问：“我应该可以，海瑟薇，你能帮我安排下见面吗？”
    海瑟薇格外豪爽的答应：“那是当然，明天早上十点，我在书店这里等你可以吗？”
    楚南璃见有希望，连连点头。
    两人约好时间，也就各回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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