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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6-09 14:25:3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云笙回到乾元宫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她身心俱疲,心口一直提着。
今天来的那个丫头叫平宁,是她长兄云济的贴身女使,之前被放籍回家了,后来听说云家出事她带着一家子又找了回来,跟着流放的云家人一起去了滇南。
这次来京城,是因为滇南那边的情况不好,很不好。
滇南多瘴毒,为了抵抗,当地人从出生起就会常吃一种名为鹤草的东西,可云家人不知道,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时日一久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动辄头痛,头痛欲死。
家中几个叔父婶娘已经承受不住自戕而亡,云夫人也寻过几次短见,好在都被救下来了。
可这么下去,迟早还会出事的。
然而滇南太远了,她又被困在深宫里,根本鞭长莫及。
云笙歪倒在床榻上,无力感折磨的她心力交瘁,可她不能因此就放弃。
可现在云家能指望的也只剩了她,她一定得想出办法来。
第二天她领了差事,蔡添喜特意将她安排在秦熠窗外劳作,可她并没有注意到这座宫里的主人已经回来,满心想的都是要尽快干完活好去想法子。
她虽然没办法去滇南,可兴许能找到合适的药,瘴毒在滇南横行多年,一直没有办法解决,可宫里太医那么多,都是出类拔萃的人,说不定会有办法。

她干活卖力到近乎拼命,连手背被冷水一激,裂开了血口子都没注意,更没注意到窗户里有双眼睛一直看着她。

为了节省时间,她连午饭都没吃,可就算这样等做完的时候也已经下午了,她匆匆换了衣服往太医院去。
等秦熠再往窗外看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他怔了怔,脸色微不可查地黑了下去。
蔡添喜也是一愣,他没想到皇帝都回了乾元宫了,云笙竟然都没来看望一下,难道不知道秦熠受伤了?
不能啊,满宫里应该都知道了才对。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秦熠一眼,见他脸色不出意料的难看,心里有些无奈,这位云笙姑娘真是,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这宫里的女人都是为秦熠而存在的,她怎么倒像是忘了这件事一样……她明明就在这乾元宫。
蔡添喜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插手是不行了,颇有些无奈。
他寻思着得了空就去找云笙,不管好说歹说,都一定得让她来看看皇上,可却没想到一连几天,云笙做完活就跑,抓都抓不住,眼看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敢再等,只能在对方干活的时候去找她。
可做这种事的时候不能让皇上看见,不然对方脸上挂不住。
他盯梢了大半天才找到合适的机会。
“云姑娘,忙着呢?”
云笙手下不停,只仰头看了过去:“蔡公公有什么吩咐?”
蔡添喜连忙摆手:“哪有什么吩咐?这不是皇上前阵子受了伤,在宫里静养吗,可这伺候的人实在是不让人放心,还是云笙姑娘你妥帖……这样吧,你得空进殿里去瞧瞧,看看哪里不妥当。”
云笙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些小事,秦熠身边的人再不妥当也不会出大岔子,何况一个人不妥当,也不可能人人都不妥当。
“公公抬举了,奴婢的还没擦完,就不留公公了。”
蔡添喜被噎了一下,虽然云笙平日里说话也不算多动听,可这三言两语就给人撅回来还是头一回。
他只当对方是抹不开脸,正要苦口婆心劝一句,云笙就擦完了最后一块青石地面,起身就和他道别。
“公公,奴婢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蔡添喜追了两步竟没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了。
他张了张嘴:“云笙姑娘?你……我还有话要说啊!”
然而云笙已经跑远了,蔡添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里只庆幸没被皇帝瞧见自己来这一趟,不然可就不只是面子挂不住这么简单了。
可却没想到,一转身竟然看见秦熠就站在窗前,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大约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他都看见了。
蔡添喜心里叫苦,心道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想着找补两句,但还不等开口,秦熠先甩过来一句:“多管闲事。”
蔡添喜一哽,讪讪赔笑:“是,是奴才闲的……”
秦熠又瞥了一眼云笙离开的方向,咬牙冷笑出来:“朕还缺人不成?去,传惠嫔来陪朕用膳。”
蔡添喜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长长地叹了口气。
云笙对此一无所知,这几天她花了自己一大半的积蓄才见到了太医院院正,对方让她今天过去一趟,事关云家人的性命,她自然不敢耽搁。
等见了人,她将自平宁处得来的消息详细告诉了院正,盼着他能给出个救人的法子来。
可院正却摸着下巴摇头晃脑,明知道云笙心急如焚,却半分都没有体谅。
云笙有求于人,不好撕破脸,只能赔笑将一包银子递了过来:“大人,您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只要能救人,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院正打量了一眼钱袋子,这才抬眼朝云笙看过来:“云笙姑姑的话本官是信得过的,这瘴毒要解也不难,只要我用这家传针灸术扎那么两针,自然针到病除。”
云笙先是一喜,随即就冷静了下去,他们远在滇南,怎么可能来让院正施针?
“大人还有别的办法吗?他们来不了京城。”
院正又开始摇头晃脑,端着杯茶啜饮,这竟是又要银子。
云笙心口窝火,却只能强行忍耐,只是她身上并没有带那么多银子,只好将发钗摘下来递了过去:“请大人明言。”
院正略有些嫌弃,语气也有些不客气:“云笙姑姑,你还真是不懂事,这瘴毒盘桓滇南百年,要是有别的法子,滇南还能是流放之地?”
“你……”
云笙几欲发作,可想着命在旦夕的家人,还是咬着牙再次忍了下来,她将身上剩下的零星首饰和耳饰都摘下来推了过去:“大人华佗在世,杏坛魁首,别人没有法子,你一定有的。”
院正被夸的身心舒畅,又啜了一口茶,却仍旧摇头:“这个是真没办法,我好歹还会针灸之法,换了旁人,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姑姑你也别着急……”
他摸了摸山羊胡,咧嘴笑开:“都被流放去滇南了,晚死不如早死,还能少受点罪不是?”
云笙终于忍无可忍:“住口!医者仁心,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院正被吓了一跳,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一个罪人之后你还神气起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人?一个伺候人的奴婢,要不是看你伺候到了龙床上,本官的衣角你都摸不到……给我撵出去!”
几个药童凑过来,硬生生将云笙推搡了出去。
祁砚带着扮做他书童的平宁在不远处十分隐蔽的地方候着,见云笙被轰出来,连忙上前解围,见她跌坐在地上半天不动,还以为她受了伤,关切的打量了她好几眼:“哪里不舒服?”
云笙摇了摇头,她身上没有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祁大人,宫外的大夫你问过了吗?有救吗?”
祁砚没开口,脸色沉郁的叹了口气。
这幅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云笙一时没了力气说话,平宁捂着嘴难过的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直往人心里钻。
云笙抓住了她的手:“别哭,还有法子。”
平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期待的看了过来:“真的?”
云笙苦笑一声,有是肯定有的,天下那么大,她不信找不到一个愿意去滇南,又有能力救人的大夫,可是那太慢了,她们耽误不起时间。
所以她们其实只剩了一条路可以走,去求秦熠。


第72章他和惠嫔
云笙被秦熠逼着开口求过不少次饶,但无一例外都是在床榻上,下了那张床,不管到了什么地步,哪怕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她都没低过头。
仿佛这样,她就还能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不至于一败涂地。
可现在,她没有办法了。
祁砚面露忧虑:“云姑娘,你想好了吗?”
他目光落在云笙手上,只看那上面纵横遍布的伤口,就知道云笙这些日子过得有多不好。
一个舍得让她吃这种苦的人,真的会帮她吗?
云笙也垂眼看了过去,却刚好瞧见伤口渗出来的血弄脏了袖子,她眼神一暗,却还是打起了精神:“只剩这一条路了,无论如何都得试试。”
她不能让她的血亲就这么死在滇南。
她理了理衣裳,大步回了乾元宫,却是还不等进门,就看见一顶软轿停在门口,这是后妃才有资格乘坐的东西,有人来了。
云笙动作一滞,她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传膳的宫人络绎不绝,说笑声自开合的门板里传出来,云笙抠着手心,以往遇见这种场景,她真的是有多远就会躲多远,可这次却不得不进去。
她打起精神来喊了一声德春。
德春这几天也知道蔡添喜在找她,见她这时候才露面忍不住替自家干爹叹了口气:“云笙姑姑,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你说你这些天跑哪里去了?宫人不能乱走动,你怎么明知故犯啊?”
云笙侧开头,尽量不看屋子里的情形:“你按宫规处置就好,现在我得进去一趟,能不能行个方便?”
德春顿时犯难,如果是前几天,她想进去就进去了,怎么都能找到理由的,可现在惠嫔在里头,听动静两人还相谈甚欢,这种时候把云笙放进去,那不是坏了主子的事吗?
他可担不起雷霆之怒。
可不放吧,之前蔡添喜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能帮的时候就帮云笙一把。
他一时间很是为难。
云笙下意识去掏钱袋子,却是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钱都给了太医了。
她有些难堪,紧紧抠着手心才勉强开口:“这次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只要你用得上我,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我一定帮你做到。”
“姑姑,不是我不想帮你,是这……”
他无措地来回走动,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算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帮你一把。”
云笙十分感激,可再多情绪也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谢谢。
德春抬手将送膳的一个宫女招了过来,将对方手里的食盒递给了云笙:“姑姑,你可千万别再惹皇上生气了,不然我这担不住啊。”
云笙抓紧了手里的食盒,用力点了下头。
她也不希望惹秦熠生气,尤其是今天,如果有必要,今天秦熠的任何刁难她都不会反抗。
宫人列队而入,她垂头跟在后面,本想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开口,却不想只是试个菜的功夫秦熠就看见了她。
“哟,看看这是谁?”
秦熠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可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反而凉沁沁的,看得人身上寒毛直竖,“朕还以为,你不知道主子回来了。”
云笙听出了他的嘲讽,只当是自己的忽然出现惹他不悦,略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奴婢请皇上安。”
秦熠嗤了一声,没喊起也没继续为难,让人有些摸不清他什么意思。
气氛有些古怪,惠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默默地把半个肘子都夹进碗里,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蔡添喜却不敢看热闹,见两人之间气氛尴尬连忙借着布菜上前打圆场:“皇上尝尝今天的糟鹌鹑,听说先前太后才夸了好。”
秦熠给面子的“哦”了一声,下巴轻抬示意夹菜,蔡添喜连忙将筷子塞进云笙手里,用眼神示意她好好伺候。
云笙抿了下嘴唇,夹了一筷子鹌鹑肉放进秦熠盘子里,然而对方盯着看了两眼,却半分都没有要吃的意思。
“渴了。”
云笙连忙放下筷子去盛汤。
“朕要喝茶。”
云笙端着汤的手顿了顿,明知他是有意为难,却也只能去泡了热茶来。
然而她这般百依百顺,秦熠的脸色却不但没有缓和,反而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半晌他再次冷笑出声:“你来到底想干什么?”
他往椅子上一靠,面露不耐:“朕没时间和你浪费,说吧。”
云笙知道他肯听自己说已经机会难得,态度什么的不能计较,可是惠嫔就在旁边坐着,当年云家衰落,荀家没少暗地里推波助澜,当着她的面,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秦熠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这茬,见云笙迟迟不开口,脸色一沉:“不想说?那就滚出去,朕也并不想听。”
云笙抠住了掌心,虽然难堪,却强撑着没动弹,她不能出去,出去就没机会开口了。
惠嫔有些尴尬的站起来:“那要不,臣妾先回去?”
云笙心里一动,可下一瞬秦熠就将人拉了回去,亲自动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芙蓉鸡片:“急什么?都是你爱吃的菜,慢慢吃。”
话音落下他才又看了一眼云笙:“别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坏了你的兴致。”
惠嫔也不敢言语,讪讪应了一声,低头开始吃。
这顿饭吃了足有一个时辰,秦熠十分秦勤,夹菜盛汤,仿佛寻常人家爱重妻子的丈夫。
云笙默默站在人后,头越垂越低,以往秦熠和后妃相处的时候,她从来没跟着过,这还是头一回知道他在旁人面前什么样子。
是比六年前还要温柔体贴。
她好像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她不能走,不管希望多么渺茫,她都想再找一个说出口的机会。


第73章求你救救他们
夜色一点点深了,秦熠终于放下了筷子,云笙连忙抬眼看过去,却见他正抓着惠嫔的小臂,目光凉沁沁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还在?朕可要就寝了……莫非你想在外头伺候着?”
云笙的脸色不受控制的苍白下去,哪怕心里仍旧沉甸甸的压着事情,却还是狼狈地退下了。
宫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合上了,她不自觉看向那厚重的木门,懊恼和无力充斥着心口,她刚才是不是该说出口的?
现在进去,还来不来得及?
她无意识地靠近了两步,身前却挡了一个人。
是惠嫔的大宫女,豆包。
对方长了一张娃娃脸,一笑就带个酒窝,看着很是甜美可爱,可一开口,话却犀利又直接。
“云笙姑姑,奴婢实在不想和你为难,可您都出来了就该识趣一些,主子们在里头,哪有咱们下人进出的道理,您说呢?”
云笙哑口无言,她确实没资格擅自进去,就算真的豁出去敲开了门,也未必还能见到秦熠。
兴头上的男人,是不管不顾的。
可要她这么离开,她也做不到,只好就这么站在廊下等。
外头的暗流里头的人一无所知,秦熠已经松开了惠嫔的手,自顾自靠在软榻上翻开了书。
惠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找了个角落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点心。
更鼓敲过两遍,蔡添喜小声提醒了一句该就寝了。
惠嫔顿时脸红起来,她虽然对侍寝并没有太大的期待,可如果能在乾元宫过夜,不管是太后还是荀家,应该都很高兴。
她抬头看了眼秦熠,却见对方起身打开了窗户。
廊下站着一个人,灰扑扑的影子,单薄的腰身,衬着寂寥的夜色颇有些伶仃。
是云笙,她没走,还等在外头。
秦熠却仿佛早有猜测,脸上不见丝毫惊讶,只是木着脸盯着外头的人看了很久才开口:“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
该来的时候不来,该走的时候又不走。
惠嫔拿不准是不是在问自己,不敢擅自开口,蔡添喜却也哑巴了似的没吭声,秦熠像是也不需要别人的回答,看了两眼便自己关上了窗户。
“传热水吧。”
他开口,听得惠嫔心里又是一跳,可下一瞬对方的目光就看了过来:“听说先前送过去的血燕你很喜欢,再带两盒回去吧。”
惠嫔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逐客。
她心情有些复杂,却什么都没说,谢恩后也不用蔡添喜引路,自己小跑着就出了乾元宫。
蔡添喜难得见这么省心的后妃,忍不住感慨:“惠嫔娘娘的性子,倒是真活泼。”
秦熠已经又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洗漱,朕要睡了。”
蔡添喜看见了还候在外头的云笙,原本还想替她求两句情,可想着她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心里也觉得该给她个教训,便没开口。
他伺候着秦熠更衣洗漱,正要熄灯退出去,却见秦熠还靠坐在床头,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不知道又是哪里惹了皇帝不痛快,有些忐忑:“皇上可还有别的吩咐?”
秦熠哑巴了似的抿着嘴唇没吭声,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他忽然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蔡添喜知道他说的是云笙,连忙出去喊了人。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秦熠掀开眼皮看过来,在外头等了这么久,云笙的脸已经冻红了,动作也有些僵硬,倒是仍旧一板一眼,礼数丝毫不错。
“行了,直说吧,见朕到底要干什么?”
他恼怒于自己的心软,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云笙却仍旧心存感激,她以为会等到明天早上才有开口的机会。
她屈膝跪下去:“求皇上救救我家里人,他们在滇南中了瘴毒,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秦熠垂眼看过来,却迟迟没开口。
云笙不知道他是在为难还是不想答应,眼神期待又忐忑:“求皇上救命。”
秦熠仍旧没开口,只静静看着她。
云笙有些不安,膝行两步上前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皇上,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秦熠这才笑出来:“当然听见了……其实直到你开口之前,朕都还有一丝念想,以为你今天来是为了朕。”
云笙怔住。
秦熠脸上的笑逐渐淡了:“可后来看你耐着性子应付朕的刁难,朕就知道,不是。”
他说着似是有些嘲弄:“朕在你心里,哪有这个地位呢?”
云笙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自觉直起身体看了过去:“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朕该怎么想?!”
秦熠仿佛被戳中了痛脚一般,忽然拔高了语调,他自床榻上起身,一步步走到云笙跟前蹲下,“打从进门开始,你可有看过朕一眼,问过朕一句?云笙,你说让朕怎么想?嗯?”
云笙一时哑然,这些日子她虽然被云家的事牵动心神,可只隔着一扇窗而已,秦熠好不好她如何能不知道?又何必问何必看?
可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人命关天,不能等了。
她抬手抱住了秦熠的胳膊:“你如果因为这个生气,可以罚我,怎么罚我都好……先救救我的家人好不好?我娘已经寻了几次短见,她真的撑不了多久了,你救救他们吧,好不好?”
想起平宁描述的云夫人自杀被救回来时的情形,云笙就控制不住的心惊肉跳,那是她的血脉至亲,是在这世上唯一会牵挂她的人……
不能出事,真的不能出事。
秦熠眼看着云笙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心口微微一痛,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浓郁的失望和愤怒。
云笙,朕就在你眼前,满宫里都知道朕受伤了,你有为朕担心过吗?哪怕一丝也好,你有过吗?
是真的只有云家出事的时候,只有用得上朕的时候,你才会想起朕来是吧?
他闭了下眼睛,只觉心口一阵阵发冷,他扭过头去不肯再看她:“你走吧,云家仍旧是罪人之身,国无大赦,朕不会劳民伤财去救几个罪人。”
云笙浑身的血液都因为这几个字冷了下去,她知道想让秦熠答应救人没那么容易,可亲耳听到拒绝的时候,她仍旧无可避免地产生了巨大的恐慌和失望。
她膝行上前,再次抓住了秦熠的手:“我知道这样不合国法,我知道这样让你为难……可是,我没有办法了,秦熠,求求你,我求求你……”
秦熠狠心将手拽了出来:“蔡添喜!”
蔡添喜弯腰进来,一见这情形就知道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不快,不用秦熠吩咐,就上前搀扶了云笙一把:“你先出去吧,以后等有机会再说吧……”
云笙忍不住摇头,没机会了,如果不能说服秦熠,她的家人就没机会了,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第74章朕嫌脏
云笙跟着蔡添喜往外走,可不等出门她就伸手一推,将蔡添喜推了出去,随后抬手插死了门板。
她再次朝秦熠走过去,可不同于刚才的靠近,她每走一步都有衣衫飘落,等她自背后抱住秦熠时,身上已经只剩了小衣。
她知道这般举动很放荡,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要能打动秦熠,只要能救云家人,放荡就放荡吧。
何况,这是秦熠,也不是旁人。
秦熠却愣住了,虽然他猜到了云笙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她会选择献身。
入宫四年,头一回投怀送抱,是为了谢家人。
一瞬间秦熠只觉得自己可笑。
他放下那么刻骨的恩怨,小打小闹地放纵着云笙,却连一句关心,一个探望都换不来,可云家,仅仅是一个没得到验证的消息而已,她就连尊严和骄傲都放弃了。
人还真是不能对比,越对比,越让他觉得自己一文不值。
然而送上门来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他还是咬牙切齿地抓住了抱在腰间的胳膊,触手却是一片温热细腻,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身看了过去。
一副春色映入眼帘,云笙已然将衣服脱了。
秦熠被刺激的眼睛隐隐发红,可嘴上却半分都不肯饶人:“色诱人的手段,你倒是用得熟练。”
云笙动作明显一僵,却什么都没说,只抬手抚上了他的胸口。
瘀伤还在,一摸上去刺刺的疼,可更疼的却是隐藏在愈伤下的六年前留下的伤口。
当年那个叫做平安的小厮,手里端着装满了他送的东西的盒子,眼底满是嘲弄鄙夷:“萧公子,你也看看你自己的身份吧,说是姓萧,可谁不知道你生父来历不明?我们云家嫡出的大小姐,做皇后都使得,你配得上吗?”
配不配得上,得让云笙亲口告诉他。
可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盒子底下藏着一把匕首,狠狠朝他心口刺了过来。
“萧公子,你别怪我们,你太难缠了,再让你这么闹下去,和齐王的婚事可就要黄了,你还是死了省事些……”
秦熠自往事里回神,眼神又冷了一些,他抬手抓住了云笙的手,目光自她秦红的肚兜上一扫而过,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情欲,可又透着浓浓的嘲讽:“你当初也是这么勾引齐王的?”
云笙陡然一僵,震惊地睁大眼睛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秦熠一哂,竟轻笑出来:“做什么这么看着朕?难道朕说错了?”
他弯腰逼近了一些:“你不是素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今天能为了救你家人来勾引朕,当年自然也能为了更进一步去勾引齐王……”
“啪!”
不等秦熠说完,一巴掌就狠狠地打了下来。
秦熠猝不及防,被打得歪过头去,心里却只觉得可笑,恼羞成怒了?
你做都做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伸出舌尖舔了下肿起来的嘴角,有点腥甜,破了。
云笙似乎也被那一抹血色刺激的回了神,眼底闪过惊慌,下意识抬手来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那当年齐王碰你的时候,你也动过手吗?
秦熠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拍开了她的手,慢慢退开了一步,再看过去的时候,神情彻底冷了下来:“别碰朕,朕嫌脏。”
短短六个字而已,却听得云笙瞬间僵住,石化一般,连眼神都没了波澜。
秦熠眼看着她刚才还盛满愤怒和担忧的眼睛,在这短短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神采,心口微微一突。
他从没见过这幅样子的云笙,仿佛伤心到了极致的样子,可——一个唯利是图女人,有什么东西能真的伤到她呢?
“朕换个地方睡。”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
身后没有动静,云笙没有追上来,兴许是没什么可解释的吧。
秦熠早有所料,可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缓和,甚至越发糟糕,他走着走着就抬腿狠狠踢了一脚灯台。
“浪荡!”
他咬牙切齿地加快了脚步,刚才云笙的眼睛却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明明是很鲜活的一双眼睛,会倔强得让人咬牙切齿,会柔软的让人魂牵梦萦,也会狡黠地让人无可奈何……可在刚才那一瞬间,所有的光华却都褪了下去。
一瞬间就灰败了。
他无意识地停下脚步,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了上来。
他有些烦躁地咬了咬牙,有什么好不安的?云笙还能因为几句话就想不开吗?
可脚下的步子却死活没能再次迈开,秦熠戳在原地和自己僵持了很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蔡添喜。”
“奴才在。”
对方一直落后他一步,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秦熠抬手扶住身边的灯台,慢慢握紧:“你回去告诉她,云家的事,朕应了。”
蔡添喜并不知道谢家出了什么事,但他从来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得了吩咐转身就回去了。
乾元宫仍旧灯火通明,却安静得有些渗人。
他敲了敲偏殿的门,许久都没人应,云笙并不是这么无礼的人,也一向浅眠,不可能听见了还不回应。
大约是还没回来。
蔡添喜又匆匆去了正殿,一开门就见云笙果然在,她正在慢慢地穿衣服,身上已经打理得很工整,她却还在抚平衣角,一下一下,认真得有些过分。
蔡添喜看得莫名其妙,却古怪得不敢大声,好一会儿才堆起笑凑了过去:“恭喜姑娘了,刚才皇上让老奴才传话,说云家的事他答应了。”
云笙抚平衣角的动作这才停下来,可这么大的喜事,她身上却没染上喜意,反而是怔了很久才侧头看过来,语气轻得发飘:“……劳烦公公,替我道谢。”
蔡添喜“哎呦”了一声:“谢恩这种事自然还是要姑娘你亲自去的好,这种时候最是能……”
云笙径直从他身边穿了过去。
她只穿着单薄的宫装,还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她却连件斗篷都没披,就这么出了正殿。
蔡添喜看得心头一跳,没说完的话顿时咽了下去,犹豫片刻他还是追了出去,外头却已经没了云笙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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