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木兮君莫寒(明木兮君莫寒)书单推荐新书-(明木兮君莫寒)明木兮君莫寒免费阅读

时间:2023-06-10 10:17:09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诚然如君莫寒所说,是软肋也是盔甲,她手里是有护身符,但得这护身符有用才行。如果有一天这护身符变成了死符变成了废符,那么倒霉的就是太后自己。
“太后娘娘,您又何必动气呢?到底是家务事,临了临了的,侧妃和王爷和好了,您不是枉作小人吗?”墨玉轻叹,搀着太后缓步往外走。
太后先是一愣,转而瞪大眼睛,“你、你这话……”
“太后娘娘,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和,您说您这么一闹,到时候王爷真的不给侧妃台阶下,不是正害了侧妃吗?又或者侧妃自个跑去找王爷了,您说您最后落得里外不是人,有什么好的?”墨玉规劝。
“你怎么不早说?”太后这会脑子清楚了,方才是气急了,如今被墨玉这么一提,好像真的是这个道理。人小夫妻闹架,不管双方有多少不是,最后人家和好了,还得怪你多管闲事。
一声叹,太后连连摇头,“算哀家枉作小人吧!回宫。”
“是!”墨玉温顺的跟着。
薄钰是真的没想到,这次连太后都不管用了,以往若是有什么事,太后总会偏帮着他,而父亲从不会拒绝,虽然他总觉得父亲似乎是迫于某种原因,但父亲着实是屈服了,甚至可以用顺从来形容。
但是现在,父亲好似变了,父亲怎么不怕太后了呢?
摸了摸生疼的脸,薄钰坐在母亲的床前发愣,“娘,你说现在连皇祖母都不管用了,那爹是不是就不管我们了?以后,爹会被明木兮抢走,并且再也不要我们了!”
“莫要胡说,你爹不会不要我们!”魏仙儿虚弱的笑着,饶是身负重伤,亦不影响她这倾城美貌,“只要有娘在,他一定会管我们的,而且……我永远都是离王府的侧妃,离王府不可能有王妃。”
“为什么?”薄钰不解,“娘,离王府为什么不会有王妃?”
“因为你爹想要娶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魏仙儿有些烧,身子忽冷忽热,“他不会再有王妃,但是他会找各种各样的弥补,男人要的只是一个影子,至于那躯壳里装着谁的灵魂,他其实一点都不在意。”
薄钰摇头,“娘,我听不懂。”
魏仙儿伏在床沿,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长长的羽睫半垂着,唇角带着迷人的冷笑,“王爷太孤独太寂寞,守着愧疚那么多年,也该到了放开的时候。后院里的女人们,很快都会高兴起来……”
“娘?”薄钰骇然,惊觉魏仙儿竟然晕厥了,当下歇斯底里,“娘?娘你醒醒!”
阿落端着脸盆进门,来不及放下脸盆就赶到了床边,“主子?”
薄钰气急了,几乎是第一反应,狠狠踹了阿落一脚,“都是你这个扫把星!”
“啊!”阿落失声尖叫。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脸盆打翻,水瞬时泼了出去。
“主子!”宜珠正走到门口,手中的药碗砸碎在地,整个人都是慌乱的。
屋子里几乎乱做一团,阿落方才没防备薄钰会踢她,身子倒地的那一瞬,额头狠狠撞在了床角,脸盆里的水则泼了魏仙儿母子一身。宜珠进来的时候太着急,不慎滑了脚,登时摔了个底朝天。
等着外头的人冲进来,将宜珠搀起,再拉着薄钰赶紧擦拭,阿落已经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床角,身上沾了水,面色惨白如纸。
魏仙儿原就是因为伤重而晕厥,却被阿落一盆水刺到了背上的伤,竟又疼醒了。伤口沾水,还没入夜便开始红肿作脓,大夫在主院内进进出出,时刻担心魏仙儿的伤势恶化。
“王爷!”黍离行礼。
君莫寒正在用晚膳,听得动静,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倒是他跟前的沈郅,目光微恙的望着君莫寒,转而又看了看黍离,默默的夹了菜在碗里,端起小碗站了起来,“是不是因为有我在,所以你们不方便说话?”
说着,沈郅抱着饭碗抬步就要走。
哪知他还没迈开腿,便听得君莫寒不温不火的开了口,“说!”
“主院那头似乎不大好,午后的时候,阿落不小心把水撒在了魏侧妃的身上,大夫说伤口感染,这会已经红肿,若是化了脓只怕……”黍离没敢继续往下说。
听得阿落的时候,君莫寒眉心微挑,“阿落为何将水泼在魏侧妃身上?”
“听说是失了手。”黍离也不清楚,底下人是这么传的。
失手?
君莫寒面色微沉,“人呢?”
“侧妃已经昏迷,大夫还在……”
不待黍离说完,君莫寒剜了他一眼,“本王问的是阿落!”
黍离先是一愣,转而忙应声道,“阿落做事不小心,被宜珠发落去了刑房,估计一时半会的出不来。伤及侧妃,若然是杖毙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阿落?”沈郅顾自呢喃,又慢慢的坐回原位,“是之前我见过的那位阿落吗?”
黍离点头,“是她!”
沈郅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盯着君莫寒,脑子里想起了娘的交代。娘说过,要他喊阿落为姑姑,所以……他低头快速扒拉着饭,须臾才道,“我吃完饭,能不能到处逛逛?”
“让黍离跟着你,莫要踏出离王府。”君莫寒什么都没多说,既没有拒绝,也不问缘由。
黍离张了张嘴,想问此事该如何处置?可瞧着王爷这副样子,似乎压根不想处理,只好讪讪的闭嘴。
饭毕,君莫寒自去处理他的公务。
而黍离则陪着沈郅,走出了问夏阁。
不得不说,离王府果然大得很,沈郅觉得眼睛有些不够用,一会瞧瞧这里,一会看看那里,“我怎么觉得好像迷路了呢?看着都差不多,可又觉得不太一样。离王府,真的好大!”
“所以沈公子得记着路,如此就不会迷路了。”黍离笑道。
沈郅连连点头,“我都记着呢!离叔叔,你说我娘……”
黍离忙道,“沈大夫安然无恙,虽然路上遇见了波折,但这两日就能进东都,沈公子只管放心便是!”否则他家王爷哪里能坐得住。
“离叔叔?”沈郅抿唇,心下犹豫,该怎么开问。
黍离眉心微蹙,蹲下身子笑道,“沈公子,以后别叫我离叔叔,你可以叫我黍离,免得王爷听见了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沈郅不解,“娘说不能没礼貌,见着年轻的男子就该称呼为叔叔伯伯。离叔叔,是我没礼貌了?”
“不是,沈公子很乖,很懂事,我的意思是……王府里规矩多,若是因为说错了话而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着实不值得。”黍离笑了笑,“你和王爷他们一样,叫我黍离吧!”
“可以叫你名字吗?”沈郅摇摇头,“娘知道了会骂我没礼貌。”
黍离轻叹,“罢了,那你以后别在人前这么喊。”
“好!”沈郅重重点头,“对了离叔叔,你能带我去刑房吗?”

黍离微微一怔。

刑房。
“可能会有些血腥,晚上会做噩梦哦!”黍离不是在开玩笑,“沈公子,你想清楚了!”
沈郅没犹豫,快步进了刑房。
刑房在北边的院子里,很是偏僻,平素就没什么人来。外头甚是光亮,内里却是阴森森的,昏黄的光夹杂着风吹灯影摇晃,空气里弥漫着隐约血腥味,沈郅下意识的揉了揉鼻尖。
这里就像是府衙的大牢,沈郅在最里头的那间牢房里,找到了被绑在木架上的阿落。
阿落浑身是血,满是鞭子留下的血痕。她气息奄奄的垂着头,发丝掺合着汗和血,紧贴在脸上,已然看不出最初的清秀模样。
“喂!醒来!”刑奴刚要拿水去泼,哪知沈郅直接冲到了阿落跟前,若非黍离反应快,一脚踹开了水桶,估计这通水就要泼在沈郅身上了。
黍离惊出一身冷汗,快速拽过沈郅,“你干什么?万一这水泼在你身上,王爷怪罪下来……”
“能不能把姑姑放下来?”沈郅急了,快速跑到阿落跟前,可他年纪小,眼见着绳索绑着阿落,亦是不够气力解开,只能跺脚干着急。
“姑姑?”黍离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姑姑不是春秀吗?怎么阿落也成你姑姑了?沈公子,你是不是见着年轻的女子都喊姑姑?”
“这不一样!”沈郅梗着脖子,“我要救她!”
黍离示意刑奴将阿落解下来,若是旁人开口,刑奴肯定是不敢放人的,但黍离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他的意思兴许就是王爷的意思,底下人自然不敢违拗。
阿落没想到自己还有命活着,瘫软在地的之时,她微微掀了下眼皮子,视线里倒映着一个孩子的脸,很是模糊,但又很熟悉。
渐渐地,她终于看清楚了,竟然是沈郅!
“沈公子?”阿落诧异。
“阿落姑姑!”沈郅看着她靠在木架上,却不敢伸手去碰她,怕碰着阿落的伤口,会让她痛上加痛,“你怎么样?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听得沈郅喊她为姑姑,阿落血泪模糊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丝丝震颤,眼睛里的晦暗竟被涌动的泪光所取代,“你、你叫我姑姑?”
“是!”沈郅点头,“我娘,让我叫你姑姑。姑姑!阿落姑姑!”
阿落笑了,拼尽全身气力,柔声应着,“欸!乖!”
黍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落这些年日子不好过,所以他几乎从未见她再笑过,但是今天竟然冲着沈郅笑了,这真是奇了怪了。
“我能带姑姑走吗?”沈郅回头征求黍离的意见。
黍离摇头,“我做不了主,这是侧妃院子里的事儿,除非请示王爷,不然……谁都不能擅自带人离开刑房。沈公子,能把阿落放下来,业已给你面子,你莫要再强求!不然,对阿落也没好处!”
“沈公子,你走吧!”阿落虚弱的说,“回去吧!刑房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别再来了。”
“不行。”沈郅摇头,“我娘说过,要我以后一定保护好你。”
阿落定定的看他,竟是低头泪落。
“我能去求王爷吗?”沈郅问。
黍离不说话,王爷很少管后院的事情,往来都是魏侧妃一手打理王府内务。因为这事儿去打扰王爷,免不得会让底下人议论王爷偏私。
蓦地,黍离眸色大喜,“你可以去找一个人!”
“谁?”沈郅不解。
离开刑房的时候,沈郅一直求着刑奴,定要好好照顾阿落,可见这孩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若不救出阿落,是死活不肯走。
“去哪?”沈郅紧跟着黍离身后。
“带你去见一个跟你春秀姑姑脾气差不多火爆的人!”黍离带他去了后院,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院子前头,这院子看着格外阴森,黑洞洞的也没什么光亮,连门口的引路灯都没放蜡烛。
沈郅有些害怕,“这里面有人吗?”
“自然是有人的,不过不太合群倒是真的。”黍离想了想,“她是太后的侄女,但是呢……脾气和太后很相似,可秉性却截然不同。”
“怎么不同?”沈郅问。
黍离笑道,“总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但你要是能说动她,魏侧妃也不能多说什么。她太师的女儿,太后的亲侄女,魏侧妃怎么着都得给她面子。”沈郅点头,“为了阿落姑姑,我去!”
然则这话刚说完,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惊得沈郅撒丫子跑到了黍离身后,探着脑袋往外瞅。
“谁啊?”婢女——念秋打着哈欠问,“哪个不要命的,在门口叽里咕噜的,要么进来要么滚蛋,真是讨厌死了!”
“就是她吗?”沈郅为难。
黍离摇头,“念秋,你家主子在吗?”
念秋不耐烦的摆手,就跟赶苍蝇似的,“不在不在,这会都睡了!”
“可我闻到烤鱼的味道了!”沈郅说。
念秋“啧”了一声,忽然“咦”的尖叫起来,“妈呀,有个孩子!”
沈郅还来不及说话,就见着念秋跟疯了似的撒腿就往院内跑,“小姐小姐,门口掉下来个孩子,快看快看,一定是王爷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
“这是……”沈郅挠了挠头,不解的望着黍离。
黍离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我先走了,看你自己的了!”
沈郅,“……”
可这个女人咋咋呼呼的,让人瞧着就好害怕啊!
黍离前脚刚走,两个女子便从院内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手里还真的捏着一串烤鱼,直接走到了沈郅跟前。
这女子穿得格外艳丽,远远看着像极了红灯笼,到了近处才发现,却是个容貌姣好,身段婀娜的,只可惜满脸的胭脂水粉,半夜里让人见着,还以为是谁家坟头跑出的游魂野鬼。
但见她大咧咧的吃着烤鱼,一身烟熏味,袖子捋起一大截,露出了麦色的小胳膊。她居高临下的望着沈郅,吊儿郎当的问,“你是王爷从外头捡回来的?”
沈郅不高兴,“是他把我偷回来的。”
“偷?”念秋啃着鱼,“小姐,挺有趣哈!”
“知道我是谁吗?”女人歪着脑袋看他,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昏暗中,那张乱是脂粉的脸,显得格外诡异,“说出来,吓死你!”
沈郅想起刑房里的阿落,硬着头皮说,“知道,你是王爷的女人!”
“呸,姑奶奶还是黄花大闺女,算什么女人?”她嗤之以鼻,啐一口鱼刺。
念秋忙道,“小姐小姐,仪态仪态!”
女子愣了一下,继续啃着烤鱼,眼见着沈郅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自个,还以为小孩子馋嘴,怕是想吃鱼,当下递了过去,“不够的话,后院里还有。”
“我家小姐最擅长做鱼吃,这院子后头特意留了一方鱼塘,所以这些鱼都是最新鲜的,你放心吃便是!”念秋笑嘻嘻的说。
听得念秋夸人,女子甚是满意,冲着沈郅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郅手里拿着烤鱼,不敢拂了她的好意,免得触怒她,一五一十的回答道,“我叫沈郅,我娘叫我郅儿!”
“沈郅?你不姓薄?”女子微怔,“我还以为王爷带回个儿子,却原来是别人家的儿子。”
“我都说了,是他把我偷来的!”沈郅撇撇嘴。
“我叫关毓青,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以后欢迎你来做客!”关毓青笑了笑,“鱼好吃吗?对了,不许带外人进来,尤其是主院那头的,别跟我来虚的,最见不得装腔作势的。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但凡我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你!”
沈郅急了,“我、我想、想求你帮忙!”
关毓青一愣,“我说说而已,你来真的?”
“我想求姐姐,帮我救阿落姑姑!”沈郅眼巴巴的望着她。
“阿落?哪个阿落?”关毓青回头望着念秋。
念秋一脸鄙夷,“小姐,看你这记性,这府里不就一个阿落吗?主院那头的。”
关毓青摇头,“不干!”
“姐姐!”沈郅扑通跪下,当即给关毓青磕头,“求姐姐帮忙,放了阿落姑姑,她快被打死了!”
“喂!”关毓青慌忙搀起他,“她死不死关你什么事?那是主院的事儿,我这厢去了不方便!这无亲无故的,难免会让人说闲话。”
沈郅红了眼眶,声音哽咽,“那阿落姑姑岂非死定了?”
“诶诶诶,你别哭!你别哭!我最见不得人哭了,尤其是小孩子,可怜兮兮的!”关毓青扁扁嘴,“不如你告诉我一个理由,为什么非要救她?”
沈郅抽抽两声,“之前在老家的时候,阿落姑姑受伤,是我娘妥为照顾的,娘说让我以后定要好好照顾阿落姑姑,说阿落姑姑是个可怜人。我答应了娘,一定要做到!”
“小姐,很重情义哈!”念秋说。
关毓青抻着腰,“我还真是好多年没遇见重情义的人了,何况还是个孩子,你这个忙,本姑娘帮了!念秋,抄家伙!”
“是!小姐!”念秋应声。
站在刑房门前,沈郅皱眉望着念秋手里的东西,一大盘烤鱼??这就是小姐姐说的抄家伙?从关毓青进去到出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看得沈郅是一愣一愣的。
“还愣着干什么?”关毓青两手一摊,“快谢过本恩公!”
沈郅忙躬身作揖,“谢小姐姐!”
“瞧这张小嘴!”关毓青很是满意,沈郅一口一个小姐姐,真是叫得她浑身舒畅,听听,这就是会做人的孩子,比起主院的薄钰见着她叫侧妃侧妃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那阿落姑姑……”沈郅为难,人是救出来了,到时候搁哪儿呢?
关毓青揉着他的头发,沈郅被她揉得差点没站住,险些一脑袋扎进一旁的花坛里,还是念秋赶紧扶了他一把。
“暂时放我院子里,养好伤再说,也免得那头再说什么闲话,想出什么幺蛾子!”关毓青撇撇嘴,“你多来看看她,成吗?”
“成!”沈郅拨着被她揉乱的发,吃吃的笑着,“谢小姐姐!”
关毓青宁揉着沈郅的脸,“真乖!小姐姐明儿给你烤鱼吃。”
沈郅点头,“小姐姐烤的鱼真的好好吃!郅儿好喜欢好喜欢。”
关毓青笑得合不拢嘴,这些年在王府里待着,都快要待腻了,突然掉下个孩子让她玩个痛快,越想越高兴。凉薄的地方,跑出来情深义重的孩子,真是难得的一朵奇葩!
辞别关毓青,沈郅朝问夏阁跑去,好在回去的路都记得。转个弯,忽的眼前一黑,身子已被麻袋套住,奇怪的气味快速涌入鼻间,他还来不及喊叫,便已意识全无。
第59章 小激动
“郅儿!”一声惊呼,明木兮骇然坐起,却是烈日炎炎。青天白日的竟还做这样的梦,倒是真的母子连心,诚然是其心可悯。
“怎么了怎么了?”春秀端着水过来,“前头就是东都城了,刘统领让人回宫禀报,你这睡个午觉还不踏实?莫非是身上不舒服了?”
步棠凑过来,“怎么回事?”
“没事,想孩子了。”明木兮一抹额头,满手冷汗。
这一路上,她一直做噩梦,回回都梦到孩子出事,满心满肺都是孩子的呼救声,浑然是过得够呛。要知道自打沈郅出生,还没离开过她半步,然则君莫寒出现了,却是事发频频,桩桩件件都叫她措手不及。
喝口水,明木兮才算缓过劲来,“还没郅儿的消息吗?”
“你若真的担心,我替你进离王府打探打探也无妨。”步棠笑盈盈的看她,“孩子多大,你且告诉我这孩子生得什么模样。”
“离王府应该是戒备森严,你确定能进去?”春秀摇摇头,“那可不是山贼,到时候给你打成筛子。”
“乌鸦嘴!”步棠啐一口,狠狠瞪了春秀一眼,“我像是这么废物的人吗?告诉你,别说是离王府,就算是皇宫大内,我照闯不误。”
明木兮摇头,“太危险。”
“再危险都没有你的处境危险!”步棠脱口而出,想了想,又怕露馅,当下闭了嘴。
当天夜里,花老七带着兄弟们连夜转移,离开前私下里找了她一趟,说了几句体己话,“姑奶奶,你武功好,却没杀了咱们,咱们感激涕零,小老弟这厢有句话不得不说,免得到时候真出了事,便是咱们这些人没江湖道义。你如此保护明木兮,说明她对你比较重要。且转告沈大夫,让她一定要小心。”
步棠当时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人非要杀了她不可?”
“方才有官府的人在,我们不好说,否则他们定是不会放我们走了。”花老七压着嗓子低低的提醒,“依着我花老七这些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以及一些道听途说,那人的武功怕是来自长生门。”
“长生门?”步棠冷然,“你如何肯定?”
“我隐约看到他腰间挂着一块骨牌,都说长生门的门人惯来都有这玩意,所以我便作此猜测。姑奶奶,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长生门行事素来狠辣,若是沈大夫不死,他们势必不会甘休,你得早做准备!”花老七抱拳,“江湖再逢,后会有期!”
步棠心下沉沉,如果花老七所言是真,那这事可就了不得。
长生门的门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因着当年薄云列被杀,整个组织都沉寂下来,至此蛰伏在各处,虽然这些年偶有冒出,但都没留下任何的痕迹可寻。
江湖人谈长生门而色变,却又无计可施。
“喂,你发什么愣?”春秀推搡了一把。
步棠这才回过神来,“罢了,我去帮你找!”
“步姑娘!”明木兮骇然。
“你可以叫我小棠!”步棠回头,冲她嫣然一笑,“哎,这事就交给我,胖子,好好照顾沈大夫!”
“胖子?”春秀叉腰,怒然直视,“你喊哪个胖子啊!我这是胖吗?我只是瘦得不明显而已,有你这么磕碜人的吗?岂有此理!”
步棠哈哈大笑,高喊一声,“月半姑娘!”
纵身一跃,已消失无踪。
她的速度自然是极快的,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饶是不远处的刘得安亦不得不咋舌,这般武功出自一个年轻轻的姑娘家,简直不可思议,也不知这姑娘师承何人?
“沈大夫?”春秀凑过来,“我瞧着,可行啊!”
明木兮回过神,愣愣的点头,“也不知她是哪儿冒出来的?但是我第一次见她,总觉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这么说,我倒是也觉得眼熟。”春秀煞有其事的说。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到底在哪见过步棠。
入夜时分,车队已经到了东都城外,太后未有传令,倒是皇帝下了令,着众人在城外扎营,明儿天亮再入城。刘得安只是个侍卫统领,不管是皇帝的命令还是太后的命令,他都只有服从的份儿。
最焦灼的约莫就是明木兮,近乡情怯,让她坐立不安,可又没有别的法子,干坐一夜,苦等天亮。
天还没亮的时候,步棠却回来了,黑着一张脸直骂娘。
春秀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搓揉着眼睛看她,“你这是作甚?被劫财劫色了?”
步棠正在喝水,回头就喷了她一脸,杯子重重的搁在桌案上,火气正旺,“让你胡说!”
“你干什么?”春秀手忙脚乱的擦脸,愤愤回怼,“早就让你别去离王府,你非不信,如今自个吃了亏,还赖我吗?”
“下次再让我遇见,我非得和他再比比!”步棠将剑重重放在案上。
如此,明木兮才开口问,“你见到了郅儿!”
“你怎么知道?”步棠诧异。
“这离王府的暗卫再厉害,也不至于让你如此狼狈,何况你方才说的是他,而不是他们,说明与你为难的只有一人。”明木兮静静的坐在她对面,“到底发生何事,让你气成这样?”
“我见到了你儿子!”步棠说,“离王府统共就两个孩子,特别好找。我直接挟了个府内的奴婢一问便知,一个在主院,那肯定不是你的儿子,还有一个在问夏阁,我寻思着那应该就是离王带回去的,你的儿子。”
说到这儿,步棠拍案而起,“嘿,谁知道我去得正巧,还没到问夏阁呢,就看到有人拿麻袋套孩子,手脚麻利得很,瞧着就是有功夫底子,有备而来的。”
“什么?”明木兮面色惊变。
“别急别急,你儿子没事,有我呢!”步棠忙道。
春秀翻个白眼,“说话大喘气,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步棠扯了扯唇角继续道,“我看那人连孩子都没放过,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打晕了,到底是离王府,我想着还是少给你们惹麻烦为好。谁知,有个男的从问夏阁里飞出来,问都不问就跟我动手,我这厢正打算带你儿子走,自然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问夏阁里飞出来的?
“八成是黍离!”春秀说。
明木兮觉得也是,黍离是君莫寒的亲随,也就是他,能随意出入王府,并且有能力伤了步棠。
“且不管是谁,武功不弱,而且是个蠢货,不分青红皂白就跟我交手,若非顾忌着孩子,怕伤了孩子惹你伤心,我早就动真格的了!”步棠倒是有些无奈,“很可惜,没把你儿子带回来。”
“你没事就好!”明木兮如释重负,“如此可见,君莫寒对郅儿还算不错,黍离能及时出现,说明郅儿身边一直都有人在暗中保护。”
“就是说,就算没有她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郅儿也不会有事。”春秀难得秀一回好词好句,说完还觉得颇为得意,不忘横步棠一眼。
步棠懒得同她计较,转身就上了板床,“我先歇会,明儿随你入宫。”
明木兮张了张嘴,还来不及拒绝,便已经听到了步棠均匀的呼吸声。
“哎,这人……”春秀刚要发作,怎么抢她的床睡?
却被明木兮拦住,“你睡我的。”
“那你?”春秀一愣,明木兮已转身走了出去。
春秀无奈的轻叹,沈郅不在,沈大夫这颗心终究是放不下的,好在明儿就能进东都城了,一切的一切都会很快好起来的。
一大早,细雨绵绵。
沈郅是风声吵醒的,雨丝随风吹入屋内,带来了夏日的阴凉。眼睛猛地睁大,沈郅骇然坐起身,快速摸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还好还好,还是健全的,没缺胳膊没缺腿。
再看四周,景物虽然不太熟悉,但还是能认得出这是问夏阁,他自己的房间。
“我不是被抓了吗?”沈郅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公子醒了!”黍离含笑领着人进门,“起来洗漱再吃早膳!”
沈郅睁大眼睛看着黍离,黍离的脸上好似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难道真的是自己做梦了?可他明明闻到了那股奇怪的香味,“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黍离笑了笑,“夜里睡着了,不在床榻上,不在自己房间,难不成还能飞天上去?”
“不,不是这样的,我明明被人抓住了!”沈郅急忙掀开被褥下床,“我被人套住了,当时很黑,我好害怕,我闻到了怪味,然后……”
“然后就晕倒了,醒来就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黍离接过话茬。
沈郅连连点头,格外认真的盯着他。
黍离让人放下早膳,便着奴才们退下,顾自去捏了湿帕子递给沈郅,“洗把脸清醒清醒,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可见你这几日是太累了。”
“我是在做梦?”沈郅不敢置信,“不对,我明明感觉到我被抓了,我……”
“如果你被抓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而你却还能安然无恙的躺在床榻上?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还是睡前换好的寝衣,哪个不要脸的东西,抓了你弄晕了你,就为了给你换身衣裳,哄你睡觉?”黍离一番言语,问得沈郅哑口无言。
沈郅望着身上干干净净的寝衣,这些衣服都是君莫寒回东都之前就让人备下的,略因为尺寸有些不符,是以穿在他身上有些宽大,好在夜里睡觉时候穿的,大一些反而舒服。
“我说的对不对?”黍离轻叹着接过他递回来的湿帕子,转而去取了漱口水递给他,“漱漱口,吃点早膳,怕是饿得厉害,所以脑子都糊涂了。今儿你娘会抵达东都,你总不想让沈大夫看到你这精神恍惚的样子吧?”
“真的吗?”沈郅欣喜若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娘真的要来了?真的吗真的吗?离叔叔,我娘什么时候到?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她?我想她,我好想我娘,我想第一时间看到她!我能去接她吗?能吗?能吗?”
沈郅眼睛发亮,整个人都振奋不已,看得黍离有些心酸,“你好好吃饭,乖乖听话,肯定能见到你娘。不过她回来之后得先进宫一趟,你要在这里,哪儿都别去,等着王爷进宫把她带来见你。”
“为什么?”沈郅不明白,“为什么我娘要进宫?进宫见皇帝吗?”
顿了顿,沈郅忽然瞪大眼睛,小脸微微拧巴起来,“是要见那个坏婆婆?”
黍离不得不承认,沈大夫是个很成功的母亲,她教出来的儿子着实很懂事,即便太后百般刁难,险些要杀了沈郅,沈郅提起太后的时候,说的还是“婆婆”而非其他更恶毒的话语。
不像薄钰,一口一个野孩子,野女人!
这点,大概就是人与人之前很大的区别所在了。
“有王爷在,你莫担心!”黍离拍了拍沈郅的肩膀,“你是个男子汉,应该可以让人放心的,对吗?”
“我会在这里等着,不管多久我都等,等着王爷吧我娘安全的带回来。”沈郅眼神坚定的看着黍离,漱口之后便开始乖乖吃饭,没有再问过半句。
黍离知道,沈郅现如今只有一件事可做,那便是等待。
君莫寒在回廊里站着,屋内二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但他并不打算进去,在外头站了站便转身离开。城外的动静,他早已知悉,他们正在进城进宫的路上,他不能去得太早。
免得……某人还以为自己很重要,以为他巴巴的赶去救人!
见着沈郅开始乖乖的吃饭,黍离走出房间,却刚好看到回廊尽处一片衣角,像极了自家王爷。怎么,王爷来了?想了想,黍离赶紧追上前去。
“王爷!”行了礼,黍离忙道,“沈公子并未起疑。”
“昨晚的事,必须严查!”君莫寒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格外凝重,冷眸无温的盯着外头的微风细雨。敢在离王府动手劫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不严查,以后还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
“是!”黍离俯首,“那人正在刑房受审,都一夜了还没吐实,刑奴在想办法。”
君莫寒冷着脸往外走,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所幸沈郅没有起疑,否则在这离王府里怕是要吓死的。偌大个离王府,沈郅本就人生地不熟,若是……
“卑职瞧着,沈公子和落日轩那位主,相处得倒是颇为融洽,大概是缘分,那位倒是很喜欢沈公子,还帮着沈公子把阿落抬出来了。”黍离笑道,“亏得王爷料事如神,让……”
君莫寒一个眼刀子横过来,惊得黍离赶紧闭嘴。该死,多嘴!
烟雨迷茫,驱散夏日里的炎热,让人焦躁的心都跟着沉淀下来,渐渐的心神舒畅。
车轱辘在长街的青石板上发出“咕噜噜”的脆响,车身左右摇晃着,心中百转千回。东都繁华胜过昔年,时隔七年,再来东都,满目都是熟悉,又皆是物是人非。
春秀趴在窗口,“沈大夫,我头一回来东都,瞧着什么都新鲜,果然同咱们那些小地方不太一样,这里样样都是极好的。”
明木兮挑着窗帘,目色微沉的望着外头,“天子脚下,自然是极好的。”
蓦地,明木兮赫然身形一怔,用力拍着窗棂,“等等!”
马车猛地停下,刘得安策马转到窗前,“沈大夫,你不舒服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明木兮面色微白,仰头望着坐在马背上的刘得安,指着一旁的院门问。
刘得安一回头,“哦,问柳山庄,今儿咱们绕的是偏路,所以绕到这门口了。以前是达官贵人的宅邸,现在落在了离王殿下的名下,这已经是离王府的产业了。”
“问柳山庄?”明木兮面色发白,唇畔微微的颤,“问柳……”
“是离王殿下改的名儿!”刘得安俯首,“沈大夫,还有事吗?”
明木兮神情呆滞的摇头,声音微颤,“走吧!”
车队继续往前行,转个弯才回到正街上,雨潇潇的长街上,行人撑伞走得匆忙。
“沈大夫,你为何问起那个山庄?以前认得吗?”春秀问。
明木兮摇摇头,“只是觉得好奇,觉得问柳二字,写得极好。”
“没想到王爷这么有钱,离王府外还有这么大一座院子,真是让人羡慕。”春秀眉开眼笑,“对了沈大夫,到时候进宫……”
“春秀,如果到时候我没出来,你帮我去离王府看看郅儿。”明木兮交代。
春秀不解,“什么叫没有出来?为什么出不来?你进宫不就是因为宫里的太后想见你吗?见一见,总不会少块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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