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很是难受过一阵子，不仅仅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还觉得自己的付出都喂了狗。
也喝过几次酒，昏沉过一段日子。
但现在，我感觉已经走出来了。
再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只是微笑着跟经纪人感叹：
「你看我当时多蠢。
「李屿安就在旁边，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还二愣子似的上赶着让人家照顾他。」
经纪人叹了口气：「谁年轻的时候没碰上过几个渣男——」
随即她脸色变了。
「沈予薇发微博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微博怎么了？」
经纪人紧锁眉头：「她说你炒作，说李屿安当年感谢的是她！」
我打开微博，发现沈予薇转发了我和李屿安的那个视频，评论道：
【哇，剪得好棒，连我都磕到了！但是当年李先生感谢的人好像是我哎，无意占用公共资源，可还是希望没底线的炒作少一些吧！】Уž
没一会儿，李屿安转发了她的微博。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们，我感谢的一直是予薇，请无关人等自重。】
无关人等。
经纪人在一边气得大声骂娘，我却只是盯着这几个字，直到眼眶干涩酸痛。
原来在他心里，我一直都只是个，无关人等。
那些耳鬓厮磨，那些深夜的情话，还有那些笑和泪。
原来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这怎么办！」
我苦笑：「这也没办法，她说的都是真的，本来李屿安感谢的那个人就不是我。」
经纪人急了：「可她现在已经开始带节奏说是你插足了她和李屿安的感情，在他们吵架的时候乘虚而入，说你是小三了！」
评论里果然出现了大量水军。
【有病吧，小三也有人磕？李屿安大学就和沈予薇在一起了，是宁言死不要脸趁着他俩吵架的时候插足好不好？】
【对啊，真当以前的网友不上网了，小三去死行不行啊？】
【宁言滚出娱乐圈，插足别人还有脸炒作，真是绝了！】
……
短短几个小时，我的评论里就出现了大量带节奏的水军，这些账号都是刚注册的，有的甚至连头像都是系统自带的。
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只是疯狂控评。
可是吃瓜吃嗨了的网友压根不在意这些，很多人都真的信了我插足李屿安和沈予薇，一起在微博下辱骂我，还去我的新剧下刷屏让导演换人。
任凭我怎么发微博解释，他们也不信。
他们并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
经纪人急得抓头发：「刚才有几个代言来找我问怎么回事儿，被我糊弄过去了，你赶紧给李屿安打电话让他给你解释解释啊！
「你们不是在他俩分手挺长时间后才在一起的吗？他才是最清楚的啊！」
是啊，这时候只要李屿安说一句话，我就没事了。
可是他真的会帮我说话吗？
我纠结片刻，还是拨出了那个一年没有再打的电话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怔住，听着手机里冰冷的电子女音。
李屿安刚刚还转发了微博，他怎么可能关机？
心里逐渐泛起细密的痛，我朝着经纪人露出一个惨笑。
「不行，他把我拉黑了。」
4
屋漏偏逢连阴雨，我正在筹备的一部电视剧的导演也打了电话来。
电话里，他支支吾吾道：
「小宁啊，这个角色我觉得还是不太适合你，这样，咱们这次就先算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我拿着手机，愣住了。
这部电视剧是我今年最重要的工作，里面的女主人设我很喜欢，是我当初好不容易才争取下来的。
为了能拍好这个角色，我提前半年推了所有的片约，专心在家打磨表演。
我急了：「张导，这都是签好合同的事儿了！
「而且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怎么能为了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就把我换掉？」
再说如果现在换女主，岂不就是坐实了我插足别人的感情吗？
张导为难道：「我是知道你的，可是……小宁啊，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是投资方特意打电话让我们来换人的！
「你知道，我也没办法啊！
「不行的话，我这边组个局你去求求人家，看人家肯不肯。」
我抹了把脸：「行，我知道了，麻烦您了。」
……
第二天，我忐忑地去赴了张导的约。
然而一进门我的脚步就顿住了。
巨大的包厢里，坐在主位的不是什么大腹便便的投资人，而是一个熟悉到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的人。
李屿安。
他穿着一身藏蓝色高定西装，白衬衫领口散开两颗扣子，精致的五官在水晶灯波光粼粼的光下简直好看得不像真人。
像是一尊冷冰冰的神。
张导显然也没想到这家投资公司是李屿安开的，朝我露出一个苦笑。
是啊，李屿安现在的片酬简直高到一个离谱的地步了。
他明明是个实力派，脸却比偶像派还偶像派，但凡有他的电影，票房都是有保证的高，片约都排到后年了，估计早就捞得盆满钵满开始自己做资本了。
我跟张导合作过不止一次，还算熟悉，他也愿意卖我这个好，笑着跟李屿安打圆场。
「李影帝，这是我们之前的女一号宁言，你们应该很熟悉，不用我介绍了。
「我今天让她过来，就是让她把之前得罪过你的地方，好好地跟你道个歉，小姑娘年轻不懂事儿，这些年她也挺不容易的，你别跟她计较……。」
「小宁。」张导朝我招手，「来啊，咱们一起敬李影帝一个。」
我僵硬着走过去，手里被张导塞上一杯酒。
而李屿安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神情轻蔑。
「快啊小宁！」张导催促道。
我端着酒，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屈辱密密麻麻地攀附上我的脚踝，顺着向上将我五花大绑。
多可笑啊，我死死握住酒杯，感觉到指尖传来的痛楚。
我道歉？
我有什么可道歉的？
道歉我太蠢了，曾经太爱他，才会这么义无反顾地把刀子递给他，帮他狠狠地捅得我鲜血淋漓？
我到底有什么错？
「小宁，愣着干什么！」
张导急了，忍不住推了推我。
李屿安跷起一条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宁小姐似乎不太想喝这杯酒，既然这么不情愿，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他的目光好像刀子，把我凌迟在原地。
可我不能走，我太需要这个角色了，现在换角的话，不仅仅是我这半年的工夫都白费，还会在本来就严重的舆论上再添最后一根稻草。
可能真的会毁掉我的未来！
如果李屿安这时候再说什么我插足，那我就真的完了。
许久后，我慢慢端起酒杯，我甚至能听到关节之间生涩摩擦的声音。
「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说着，我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刀子似的把人从内脏里割得血淋淋。
李屿安却并不给面子，只是嗤笑一声：「一杯酒就想换一个女主角，宁小姐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声音开始颤抖：「那你要怎么样？」
他两指并起，随意地往身后一招。
小助理拿着两瓶酒上来了，把一排十个杯子都倒满白酒。
周围的人面色都变了，然而这是李屿安的主场，没人敢说话。
他微微仰头，眯着眼看我：「十杯，喝完了，这个角色就是你的。」
我突然有些恍惚，上一次别人跟我说这句话，还是两年前我给李屿安争取角色的时候。
那个秃头投资人不怀好意地跟我说：「十杯，喝完了，这个角色我就给他！」
而现在，这个人换成了李屿安。
张导面色一变：「李影帝，小宁身体不好，她喝不了这么多，要不——」
李屿安只是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张导，你这部戏的投资还想要吗？」
张导只能老老实实闭上嘴，朝我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
我沉默了一会儿，仰头把酒闷了进去。
透明的白酒带着辛辣的气息，激起眼角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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