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笃定自己一定能成功,毕竟当初她被容音责罚的时候,皇上可是为她出过头的。
借着之前在乾元宫当过差的便利,她轻而易举地又混了进去,眼看着正殿真如传言说的已经不剩了宫人,顿时眼睛一亮,提了个食盒就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德春远远看见了她的背影,下意识喊了一声,见她不理会顿时急了:“干爹,她往正殿去了……”
蔡添喜正靠在柱子上打盹,闻言掀开眼皮瞧了一眼,却又若无其事地合上了:“去就去吧,咱们反正是奉旨走远了,一时瞧不见也是有的。”
德春有些不解:“可皇上说,不准旁人靠近……”
蔡添喜看着他摇头:“都说圣心难测,谁知道里头是什么情形?”
他是断了根的人,真的拿德春当自家小辈来疼,见他连这点门道都看不清,忍不住叹气:“人的造化说不准,该死的鬼咱们拦不住;可万一她要是真有这个运道,咱们拦了就是得罪人,明白了吗?”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越是这种小人得志的越是容易猖狂,真对上免不了要吃亏,倒不如装作不知道。
香穗对此一无所觉,起初走路还偷偷摸摸避着人,后来瞧见周遭真的没人,便逐渐胆大起来,竟堂而皇之地扒在门边偷听。
细碎的说话声从里头传出来,听着十分和睦。
萧宝宝得了萧夫人的助力,已经知道杀人要先诛心的道理。
与其暗地里为难容音,闹得秦玙看不过眼,最后来找她的麻烦,倒不如釜底抽薪,从心里打破容音对秦玙的期待。
所以她每日来这里,都要亲亲蜜蜜地围着秦玙转,给他夹菜盛汤,研墨添香,闹得秦玙一度以为她是中邪了。
眼见她又夹了一块姜给自己,秦玙皱着眉头抓住了她的手:“够了,朕最近公务繁忙,就不多留你了。”
萧宝宝十分不高兴:“这些天以来,你就只去了良嫔那里一趟,我不来都见不到你,真有这么忙?”
秦玙不愿意和她提这些,索性沉默不语。
他知道萧宝宝对他有心思,可当初对方进宫之前,他是写过信给她的,清清楚楚地告诉过她,一旦进宫,她就只是个寻常后妃,所有她期待得到的东西,他都不会给她。
但显然,萧宝宝没信。
因着萧家的恩情,他也的确不会像对其他人那样对她冷漠,但这不代表她可以管自己的事。
萧宝宝似乎从他的沉默里察觉到了什么,脸色难看了起来,索性也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冷凝,憋得萧宝宝十分难受,有心和秦玙说和又抹不开脸,心里也着实有些委屈。
她讨好了秦玙这么久,他却连主动去看她一次都没有,还把临幸的头彩给了良嫔,她越想越气,起身就走。
秦玙放松了一些,闭眼靠在椅子上休息。
他最近的确是很忙,从先皇时候起,大周的冬天就一年比一年冷,每年死于冻饿的人也在不断增加,他一直在和户部工部商议今年助百姓过冬之事。
虽然去了良嫔那里还过了夜,可也不过是看她懂事话少,能让他安生些休息,其实什么都没做。
但他不会和萧宝宝解释,朝堂的事他也不会允许通过萧宝宝的嘴,传到萧家耳朵里去,他们的手已经伸得够长了。
连身边的人都要防备,这让他觉得十分疲惫,冷不丁一双手伸过来,力道适中的替他揉捏肩颈。
他精神一松,微微扯了下嘴角:“都说了不让你过来,非要过来。”
肩膀上的手微微顿住,秦玙一哂:“罢了,看在你难得懂事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那双手又动了起来,却不过片刻就偏离了位置,顺着他的胸膛就滑了下来,指尖游蛇一般往他衣襟里钻。
秦玙浑身一颤,猛地抓住了那只手:“刚才不够?”
可话音还没落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容音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猛地将人往身边一甩,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是谁?!”
他问的疾言厉色,唬的香穗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心脏擂鼓似的跳了起来。
她颇有些委屈:“奴婢,奴婢是香穗啊,这阵子一直是奴婢在伺候您……您当初还称赞过奴婢的茶泡的好。”
秦玙的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身边伺候的人那么多,他哪有心思去关注?
反倒是他都下令不要人伺候了,她还鬼鬼祟祟地过来,一看就不怀好意。
“来人!”
香穗听出他声音里的冷厉,浑身一抖,声音尖锐道:“皇上,您真的不记得奴婢了吗?当初你还为了奴婢罚过容音啊!”
第22章你轻薄朕
秦玙顿了顿,终于想起来这丫头是谁了。
可为了她罚容音?
他不过是故意找茬而已,岂会是为了谁?这丫头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心里冷嗤一声,一想到刚才被她摸了,他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张嘴就要再喊人来,目光一转却瞧见一道影子立在门外。
竟是萧宝宝去而复返了。
又回来做什么?
他越发不耐烦,可就这短暂的安静,香穗便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他的衣摆:“皇上,有件事您还不知道,容音她当初在死牢里早就被人玩烂了,这样的人怎么配爬龙床?您就留下奴婢伺候吧……”
说话间,指尖再次碰到了秦玙的大腿,她眼底荡起涟漪:“奴婢不要名分,而且出身清白,身子康健,您要如何都是使得的……”
一声咬牙切齿的“狐狸精”飘过来,随即外头传来脚步声,萧宝宝被气跑了。
秦玙却没再顾得上多看一眼,他沉浸在香穗刚才说的那些话里,眼神逐渐黑沉下去,竟宛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这些事,都是哪里听来的?”
香穗只当他是信了,连忙添油加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听说她当年还是自己爬得齐王的床,不然齐王根本不想要她。”
秦玙恍然地“哦”了一声,随即竟纡尊降贵的弯腰将香穗扶了起来:“这么说,朕还得感谢你,不然会被她一直蒙在鼓里。”
香穗被这次亲密接触惊喜得浑身颤抖,咬破了舌尖才勉强维持冷静,说话时却不自觉哆嗦:“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秦玙赞赏似的笑起来:“这阵子朕的确有些习惯你了……你去找蔡添喜,就说朕允你留下伺候。”
香穗喜不自禁,虽然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很想更进一步,可又觉得既然到了皇帝身边,这种事是迟早的,她太急切了反而不好,便连忙应了一声,行礼退下了。
她却浑然不觉,身后秦玙的脸色陡然间就阴沉了下去,眼底凛凛的都是寒光。
想踩着容音往上爬?
好啊,朕给你这个机会。
他抬手捏碎了酒杯,心里的火气却死活消不下去——容音你可真能耐,闲话被人传成这样,你不是最要脸吗?就由着人这么编排?!
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跟他横!
想起刚才那丫头摸在自己身上的手,他浑身一阵恶寒,语气急促道:“来人,备热水!”
蔡添喜刚听完了香穗的话,还从震惊里回不过神来,冷不丁听见秦玙的声音,连忙扯着嗓子答应了一声,条件反射地吩咐德春去传话,可话音落下他才回过神来。
下午不是才洗了吗?怎么又要热水?
他心里纳闷,犹豫着走近了一些,却见秦玙脸色黑沉如锅底,却不止是愤怒的样子,还有些气急败坏。
他越发摸不着头脑,有些话却不能不问:“皇上,可要奴才伺候您沐浴?”
秦玙咬牙切齿道:“去传容音。”
她造的孽,就得她来弥补。
蔡添喜心里一松,这霉头不用自己去触,那是最好不过了。
他亲自去喊了人,彼时容音已经换了衣裳,正守着不算明亮的灯烛翻看从秦玙那里顺来的书。
她尚在闺中时,才名便已经冠绝京都,不论男女,都鲜少能与她相比,连秦玙都曾为她的小词叹服。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的学问都落下了,眼下脑子一转,想起来的都是秦玙的衣食住行。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偶尔得了闲,看起书来便如饥似渴。
所以蔡添喜在外头喊了好一会儿她才从书中回神,连忙应了一声,却没有开门的意思:“公公,有话就这么说吧,我已经睡下了。”
蔡添喜苦笑:“姑娘还是起身吧,皇上要沐浴,传你伺候。”
容音的困惑和他如出一辙:“又沐浴?”
谁说不是呢?
容音出来的时候,蔡添喜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眼神,不能妄议主子,可心里编排两句还是可以的。
因着将香穗提上来的事,加上对方现在似乎真的得了秦玙的青眼,蔡添喜多少对容音有些愧疚,便提点了她两句:“咱们做奴才的,有时候就得把自己当成物件,哪有什么喜怒哀乐啊。”
容音一听就明白了,秦玙今天心情不好,说不得又会找茬发作她,虽说已经习惯了,可她心里却仍旧沉了一下,只是面上丝毫不显。
“公公说的是,容音记下了。”
还是浴池,还是兰汤,秦玙已经自己去了衣,正泡在池子里抓着布巾给自己擦洗,半边胸口都擦红了,隐隐还有血丝沁出来。
容音一愣,顾不得衣裳会湿,几步踏进池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秦玙脸色黑沉,顺势将布巾塞进她手里:“给朕擦,要擦干净,用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