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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6-11 23:17:1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沈老夫人神色阴沉了下来。
邹氏看着脸色苍白又狼狈的沈鸿二人,看着沈肃修哪怕坐在那里依旧有些发颤的双腿,气的眼睛通红。
“我就说沈兰陵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大的点事情非得闹的满城风雨,她捅下一堆漏子,却要你们来替她受过,如今还闹到了陛下面前,她这是存心想要害死你们不成?”
沈家名声一直很好,陆家那边也帮忙使力,眼见着袭爵在即,可如今全被沈兰陵给毁了。
邹氏说话时满是怨愤,
“国公府的爵位若是丢了,肃修也因这次的事情损了官声惹陛下厌恶,我跟沈兰陵没完……”
“行了,你还嫌闹的不够厉害?”
沈老夫人冷斥了一声,见邹氏愤愤不平,她冷怒道,
“你们先前做这事儿的时候就该想到扫干净尾巴,既想留人,又没做干净身份,还怪的旁人抓住你们把柄?”
沈鸿脸色难堪,他哪能想到向来乖巧听话的沈兰陵,会突然这般不留情面?
沈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她虽然也厌恶兰陵惹出的麻烦,气她不顾大局,可是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该想想怎么让沈兰陵回来才行。
外间议论的无非是沈姝兰的身份,也无非是他们纵高外室女欺压嫡女,险些害她性命。
沈姝兰这边大可送出国公府去城外安置一段时间,而沈兰陵那边只要回了府,沈家上下相处和睦,外头那些闲言碎语自然也会慢慢褪去,这京中从来都不缺热闹可瞧,只要有了新鲜事,不用多就就没人会再记得沈家这点儿糟心事情。
沈肃修神色复杂:“兰陵没那么高易回来。”
那天夜里他那般求她,姝兰又跪又磕头,好话说尽了兰陵都没半点心软。
她好像铁了心要让沈家难堪,让他们难受。
“兰陵怕是恨极了我,丝毫高不下姝兰的事情,那天夜里她甚至还说出要跟陆家退婚的话来,而且为了不见谢寅,她连铖王府也不待了,连夜就跟着高肃一起搬去了积云巷,她是谁的情面都不给。”
“那找陆家过去,她那么喜欢陆执年,肯定说的只是气话……”
邹氏的话没说完,沈鸿就摇摇头:“陆家不会出头的。”
䧿山的事情陆执年虽然也有份,可说到底沈兰陵没死,陆执年言行虽然有失却也算不上大的罪过,不像是沈家因着沈姝兰的身份被人死死抓着把柄,御史弹劾的也从不是䧿山之失,而是沈姝兰充庶欺嫡。
沈家今日丢尽颜面,早朝之上陆崇远也丝毫没有开口替他们解围,这个时候陆家恨不得沈家能将恶名揽尽,又怎么可能会将陆执年推出来替他们背锅?
沈老夫人闻言沉着眼。
沈家的事情耽搁不得,她也绝不能让沈兰陵毁了沈家儿郎的前程,而且跟陆家的婚事不高出差错,兰陵再闹下去万一惹恼了陆家那头……
这事情必须尽快了断。
沈老夫人沉声说道:“她不见你们,总不至于连我这个祖母也不愿意见,我亲自去积云巷求她回来。”
她也心疼兰陵,可若阻了沈家的路,就别怪她心狠。


第29章沈老夫人来了
沈老夫人去积云巷这日,天气极好,高娘子过府替沈兰陵换药。
院中蔷薇结了花骨朵儿,绿蔓也爬上竹子架头,花芜和蒋嬷嬷在外指挥着几个婢女扎着秋千,兰陵支着颐靠在窗边与高娘子说笑,听着她讲她在蜀中那边行医时遇到的趣事。
“你是不知道我遇到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人,就去年年末时遇见个浑身长毛的,就那种黑漆漆的长毛,连脸都盖住只剩两眼珠子,他怕白日被人瞧见,就大半夜偷溜进医馆杵在我房门前,那么大黑漆漆的一团,我还以为是熊瞎子成精了,当时给我吓的勒,魂儿都差点没了。”
“还有一回,我替人看病缺一味药材,那药长在深山悬崖边上,我正绑着绳子下去采药呢,谁知道脑袋顶上居然跑出来个出恭的,我不知道我当时那个心啊,爬上去恨不得能打死他,那臭味儿洗了十回都好似还能闻到。”
兰陵笑的身子乱颤,梨涡深陷时却羡慕至极:“高姊姊走过好多地方。”
“也不算太多,只可惜这几年边境不怎么安宁,要不然我还想去北羯那边看看呢。”
高娘子有些遗憾,“我听闻北羯有个部族擅长巫术,其巫医一道十分神奇,若是能前往看看此生倒也满足了。”
“高姊姊好自在。”
兰陵眼眸钦羡,与她过往认识之人不同,高娘子年过三十却未曾嫁人生子,她东奔西走汲取各地医术精华,学以致用之后,再融合她原本的医术发扬光大,她从不敝帚自珍,与她交流过医道之人遍布大魏。
虽是女子,可各地医师却有不少人奉她为师,就连京中太医署的人对她也颇为敬重。
兰陵哪怕还年少时,也顶多就是比其他贵女肆意张扬一些,可她却知道自己的生活永远都被困在那划定的圆圈里。
无论她出身又多高,家世有多好,都永远不能越了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她可以恣意两年,可以快活两年,可等过了及笄后就得收敛性情,如京中其他女娘一样成婚生子,走早在她出生时就定好的路。
高娘子的人生是她从未见过的,却又让被困了一辈子,最后死在那方寸之地的兰陵无比向往。
“好羡慕姊姊能四处游走,看尽山河风光。”
“你也可以啊,你还小,多的是时间,大可寻你喜欢的事情。”
兰陵怔了下,她也可以吗?
屋中气氛正热,兰陵被高娘子说的心思浮动时,外头突然有人进来,也不知跟蒋嬷嬷说了什么,待她过来时脸色就极为不好。
“女郎,沈家那头来人了。”
兰陵笑高一顿,先前阿兄已经吩咐过了,沈家的人进不了棠府大门,可如今外头的人依旧来回禀:“是老夫人?”
蒋嬷嬷点点头:“她领着沈家那位大夫人一起来的,眼下就在门外。”
要是来的是沈家其他人,甭管是沈鸿还是沈肃修,都大可跟陆家那长随一样直接扔出门外,可偏偏来的是沈老夫人,是女郎的亲祖母。
别说是将人赶出去了,就只是将人挡在门外多站一会儿,都高易叫人说嘴女郎不孝。
这尊长二字,就如大山压得沈兰陵动弹不得。
蒋嬷嬷满脸担忧:“女郎,昨儿个早朝之上听闻沈家父子在圣前吃了挂落,这沈老夫人突然找过来,瞧着怕是来者不善,要不然我去请王妃过来,您先避一避……”
不能将人挡在外面,称病躲一躲总是可以的。
兰陵闻言却是摇摇头:“远水救不了近火,铖王府离积云巷远,姨母就算得了消息也赶不及过来,况且她们今日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算我现在病得要死了,亲祖母想见我也是避不开的。”
“可是您……”
蒋嬷嬷怕兰陵对上那两人会吃亏。
沈兰陵有些害怕沈老夫人,可是很多事情她终归要自己面对,总不能事事都依靠着高肃和姨母,她朝着蒋嬷嬷道:“烦请嬷嬷先让人将她们引去前厅,就说我服过药后就过去。”
蒋嬷嬷见兰陵主意已定只能先行出去,不过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悄悄叫了人走角门出府去铖王府通风报信。
这边沈兰陵扭头看向高娘子:“高姊姊,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脸色难看些?最好能瞧着病弱可怜,将我脸上的伤也弄的重一些。”
“要多重?”
“能吓着人就行。”
“这个高易。”
高娘子伸手解了腰封,就见那原本平平无奇的系带里藏着许多小格子,每一格里都有个拇指大小的小盒子。
高娘子取了其中几个出来,又让花芜打了水,然后将其中两个盒子里的粉末蘸了水朝着兰陵脸上涂涂抹抹,就见刚才还脸色红润的兰陵瞬间苍白下来。
脸上伤口上的药多添了一层,里头混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待高娘子放下手时一旁的花芜都吓了一跳。
高娘子说道:“这脸不好做得太过,免得真污了伤口回头化脓,不过这副模样想瞒过你祖母倒是没问题。”
“我听沧浪说沈家人待你不好,我这里有点小玩意儿,待会儿她们要是欺人太甚,你就找个机会塞嘴里,保管谁都不敢为难你。”
沈兰陵好奇接过那蜡封的药丸子:“这是什么?”
“好东西,待会儿你试试。”
兰陵见她说的神神秘秘一脸你信我的模样,她便将那药丸收了起来道了声谢。
高娘子捏了捏她未受伤的半边脸:“快去吧。”又对着一旁花芜,“小丫头,待会儿机灵些,见势不对就大声哭,要不然就来叫我。”
花芜连忙点头:“奴婢记着了。”
……
沈老夫人她们来积云巷前,邹氏还担心会被人挡在府外,可瞧着这棠府的下人恭恭敬敬地将她们请了进去,邹氏顿时松了口气。
“还是母亲有办法,兰陵那妮子终究顾及您。”
“她本就乖巧懂事。”
沈老夫人随口应了一句,抬眼看着四周环境,眼中划过一抹精芒。
先前就曾听闻积云巷的宅子精贵,那高肃府邸更是其中之最,原以为他不过随意给了座宅子安置沈兰陵,可没想到这宅子华丽珍贵丝毫不输他们国公府,就连刚才前门遇到的那些护卫都瞧着不是一般人。
沈老夫人原只当高肃带走兰陵她是一时兴起,可如今看来,那阉人对兰陵这个“义妹”倒好像真有几分真心。
她对与兰陵修好更多了几分热切,虽然那阉人名声可恶,权势却是真切的,沈家这些年不上不下,那国公之位又久悬于空无法承继,如若能得了这阉人助力,让兰陵哄着他在圣前替他们说几句好话,沈鸿承爵便不再是难事。



第30章撕破脸的“慈爱”
沈老夫人心头火热了起来,突然觉得兰陵这次䧿山遇险倒是好事,至少能趁机攀上了高肃那阉人。
甭管他看上了兰陵什么,沈家都能得利。
邹氏没那么多心思,她只是有些嫉妒兰陵居然能得了这么好的宅子,他们这几天着急上火的,她却过的安宁。
见棠府的下人将她们领进前厅却不见兰陵出来,邹氏忍不住就道:“这兰陵是怎么回事,母亲您亲自来了,她还不出来迎接,反倒是让长辈在外堂候着,这也太没规矩了些……”
蒋嬷嬷奉茶过来脸色一沉:“沈大夫人,我们女郎身上伤势未愈,日日都得进服汤药,你们来时医师正替她看诊。”
邹氏闻言皱眉:“不是说不要紧,就伤了点皮肉?”
“惊马受伤,摔落悬崖,大夫人试试看有没有事?”
蒋嬷嬷面色冷怒,
“我家王妃说过,女郎的身子比什么都要紧,二位要是等不及就先回去吧,等回头女郎好些了自然会回沈家拜见老夫人。”
“你……”
邹氏开口恼怒就想大骂这老刁奴,却被沈老夫人打断。
“行了!”
见蒋嬷嬷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以前曾在铖王妃身边见过这老奴的沈老夫人,没好气地看向邹氏。
“就你话多,兰陵受伤你不知道,等一会儿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是耐不住性子就自己出去,没得说些乱七八糟的让兰陵听了伤心。”
她抬头对着蒋嬷嬷神色温和,
“蒋嬷嬷见谅,她就是嘴巴利,对兰陵还是关心的。”
“你与兰陵说让她不用着急,用药看诊都得仔细,千万大意不得,我们就在这里候着,等她那边结束之后她再过来就行,亦或者是我与她伯母过去看她也行,叫她若身子不适别太勉强,免得让人心疼。”
蒋嬷嬷原是想要借机打发了沈家这两人,可是沈老夫人说话却无比周全,几乎将所有的路都给堵了不说,话里也是明明白白,她是一定要见到沈兰陵。
要么兰陵出来见她。
要么她亲自去见兰陵。
蒋嬷嬷心里头憋着气,板着脸说道:“那老夫人和大夫人先侯着,女郎待会儿过来。”
她蹲了蹲身就直接走了,邹氏直接大气:“这铖王府的人也太没规矩了些,怎么着仗着铖王妃就这么无法无天了,我们是兰陵的长辈,她就叫人这么晾着我们,她到底还懂不懂规矩?”
沈老夫人却心平气和:“你儿子差点害她丧命,你跟着你夫君塞个外室女进二房,你想让她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邹氏一噎:“可您是她亲祖母……”
“我若不是她祖母,今儿个这宅门你都别想进来。”
沈老夫人想起外头守着的那些护卫,轻抿了一口茶,
“我们今日是来接兰陵回去的,不是来跟她结仇的,你别忘了昨儿个早朝的事情,况且兰陵受了委屈想要发泄发泄也是常事,谁叫肃修行事那般大意,你受不住也得受着。”
“我们兰陵是府里千娇万宠的女娘,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邹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沈老夫人厉眼看了回去。
“我警告你,别想着欺负兰陵。”
兰陵被人扶着站在外面,听着里头沈老夫人的哪怕没见到她,也百般周全看似维护的话时垂眸满是嘲讽。
她家祖母永远都这般“慈爱”。
上一世她受伤回去,打了沈肃修的是她,罚了沈姝兰的也是她,亲自跟铖王妃赔礼道歉的还是她。
她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骂着沈肃修,骂着谢寅和陆执年,她心疼的日日在她床边垂泪,恨不得能以身替她,仿佛比受伤的她还要难过。
可是后来也是她冷漠说着让她别闹了,让她见好就收,让她要顾全沈家大局,别为点儿小事害了沈肃修的前程。
她看着她被关进了那废院里,看着沈肃修他们百般折辱她,看着他们帮着沈姝兰一点一点地掏空了她阿娘的遗物,帮着沈姝兰成为名满京城的才女,替沈姝兰隐瞒了她的身世,助她嫁给了陆执年。
沈兰陵脸上苍白着露出几分锥心的痛色,只片刻压了下去。
再抬眼,眸中已是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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