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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晋琛回到家的时候，艾琴就坐在他家的门口。
她身上还穿着婚纱，妆容也没有卸掉。
听到声响，艾琴缓缓抬起头：“你回来了。”
“你不回家，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裴晋琛皱起眉。
艾琴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你在婚礼现场逃婚，让我成了所有人的笑话，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裴晋琛眸色稍稍暗沉：“抱歉，但是我不能不管她。”
她，又是她，那个叫苏阮的。
艾琴站起身，因为等了太久有些腿软，她晃了一下，很快站稳。
但是裴晋琛却丝毫没有要扶她的意思。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淡漠地看着她。
这一眼，让艾琴的心变得冰冷。
“裴晋琛，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肯让眼泪掉下。
他微怔，不明所以：“我们是朋友，我也把你当妹妹。”
“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是普通朋友！”她激动地大叫，仿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
“我从六岁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艾琴说着，眼泪应声而落。

裴晋琛眉心深深皱起：“艾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从高中到大学换了多少个男友，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艾琴捂住脸：“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他们不过都是你的替身罢了！”
她长得漂亮，从来不缺少追求者，但是她觉得他们都没有裴晋琛优秀。
可是裴晋琛虽然身边追求者也不少，却从没恋爱过，只一心认真学习，而他身边唯一的女生就是艾琴。
艾琴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更喜欢优秀的人，所以她才会那样钻研理科。
直到有一次，她在学校的天台上撞见了一个女生对裴晋琛表白。
女生说：“裴晋琛，我很喜欢你，你可以……跟我试试看吗？”
当时的裴晋琛双手插兜，一脸冷漠：“不好意思，我对谈恋爱没有兴趣。”
说完，他就要走，但是女生拦住他，不甘心地问：“你喜欢的人是艾琴吗？”
听到这话的艾琴心都提了起来。
但裴晋琛说：“不是，我没有喜欢的人。”
艾琴的心又一瞬坠入谷底。
那之后，她心死如灰，自暴自弃，接受了一个又一个追求者的表白。
只不过她挑选的男友都是有某一个地方像裴晋琛的，有的是眼睛，有的是声音，有的是背影。
他们的身上，无一没有裴晋琛的影子。
再后来，她去了国外，知道了裴晋琛谈恋爱的消息。
有人把苏阮的照片发给她看，连她自己都惊讶于两人的相像。
那时候，她除了失落，心里还是有期待的。
她想，或许裴晋琛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那时年少不懂表达，不然为什么会找了一个跟自己长相相似的女生交往？
听完一切，裴晋琛的眼底划过一抹晦暗。
“我喜欢她，跟你们长得像并没有关系，我不喜欢你。她也不是你的替身。”
艾琴哭着笑，笑着哭，最后坐在冰冷的地上满眼茫然。
裴晋琛扶起她：“我送你回医院，你的要求我已经满足，你该好好接受治疗了。”
艾琴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臂：“陪陪我……好吗？我知道，我活着的日子不多了，裴晋琛，就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你陪陪我，行不行？”
裴晋琛本是打算跟医院请个假之后，买机票飞去法国的。
可是眼前的女生语气卑微，楚楚可怜。
她是那样一个骄傲不肯低头的人，现在却把自己落入尘埃。
良久，裴晋琛终是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画展再遇

在酒店休息了几天后，苏阮带着易子晏去了那家医院。
医生在了解过易子晏的病情之后，说：“在我接触过的自闭症患者之中，你弟弟的症状并不严重，甚至是很多患者努力十几年才能达到的状态。”
“像你说他不会经常吵闹，偶尔也会和家人沟通，这对绝大多数的自闭症患者来说是很难的了。”
“我这边的治疗建议还是保守治疗，不用住院，定期来医院做康复训练，你也可以适当带他出去走走。”
医生给开了一些药之后，苏阮带着易子晏离开了医院。
走出医院，刚好出了太阳。
温煦的阳光照在身上，苏阮松了一口气，微微笑起来。
还好，弟弟的病不是很严重。
她正想着要不要带着易子晏去餐厅吃些东西，虽然他已经不会看见陌生人就尖叫了，但是人太多也会刺激他的情绪。
这时，易子晏蓦地捏了捏苏阮的手。
苏阮看向他，只见他紧紧抱着怀中的画本，眼睛却盯着街边的一家展览馆。
那是个画展，刚刚举办了两天。
苏阮带着他走过去，想先在门口看看。
但是易子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拉着她就走了进去。
刚进去，他就站在一幅作品之前不动了。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副画，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种专注认真的眼神，也只有在易子晏画画的时候才见得到。
苏阮耐心地陪他看着，没有些许不耐烦的情绪。
易子晏看这幅画整整看了二十分钟，才挪动脚步，等走到下一幅作品前，他又停滞了脚步，不动了。
旁的人一般都是看几眼就走了，最多也就是几分钟，纯欣赏，或许也就是看看，欣赏不来。
只有易子晏，像是在细细研究每一幅作品的细节和深意。
看到第三幅作品的时候，一个男人走向他们。
苏阮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却一瞬愣住。
这个人……她见过的。
上次在酒店餐厅的那个男人。
沈偃清自然是因为认出两个人，才会走过来。
他微微一笑：“我们又见面了，美丽的小姐。”
他说的还是中文，给苏阮在这陌生的异国他乡之中平白的增添了一份安心。
“你好。”苏阮还是那样礼貌疏离地点了点头。
易子晏没有任何反应，此刻的他是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的。
沈偃清看了他片刻，说：“这样说可能有些失礼，但我觉得他似乎跟别的孩子有些不一样。”
苏阮抿抿唇：“我弟弟患有自闭症，很难和人交流。”
说完，她看了看沈偃清的表情。
但他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讶或同情。
很多人知道她弟弟是自闭症患者之后，都会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或是厌恶，或是同情。
沈偃清却没有这些反应，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易子晏的眼神还是和看别的孩子的一样，仿佛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还有些别的地方不一样，他画画很有天赋。”沈偃清指了指易子晏的画本，“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得出，但那天实在匆忙，我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
说着，他看向苏阮，满眼温柔：“我很喜欢你弟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培养他成为一名出色的画家。而且看起来，他也很喜欢我的画。”
苏阮微怔，片刻才反应过来：“你是这些作品的作者？”
她看向展览作品的右下角，上面的确写着：“《失重》，沈偃清。”
沈偃清点点头。
这时，易子晏看完了这副作品，慢慢地走到了下一幅作品面前。
沈偃清笑起来：“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我的作品，我和他很有缘分，不知道是否可以知道你们的名字？”
苏阮顿了顿：“易子晏，他的名字是易子晏。”
“我，我叫苏阮。”



第十九章 最初的美好

又一次做完化疗，艾琴躺在病床上，神色痛苦。
她压抑着，破碎的声音还是从嗓子中零零碎碎地溢出来。
裴晋琛坐在床边，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
半晌，她的疼痛渐渐消散，缓缓睡去。
裴晋琛抽回自己的手，帮她盖好被子，起身离开病房。
病房外，艾父艾母坐在长椅上，沉默地红着眼。
自从知道艾琴的病情后，他们似乎一夜老去，就连白发都多了许多。
“艾叔叔，艾阿姨，阿琴已经睡着了，她这里我会照顾的，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裴晋琛说。
艾父艾母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艾琴从不让他们看见自己化疗之后脆弱痛苦的样子，看见了，他们会伤心，自己的心里也会难受。
但到底是亲生骨肉，心与心都是相连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她痛苦的感觉。
艾家父母离开之后，裴晋琛从门上的玻璃看了眼熟睡的艾琴，而后拿出手机。
他找到陆棠的号码。
从那日答应艾琴会陪着她治疗后，裴晋琛就联系陆棠，拜托她如果苏阮有什么事，就第一时间告知他。
一连几天过去，陆棠都没有发一条消息过来。
沉思片刻，他又找出那串他熟悉的号码，手指停了几秒，才微微颤抖着按下。
裴晋琛深吸了一口气。
但手机响起的仍旧是那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自嘲一笑，把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她那样明确地说不想再知道自己的事，又怎么可能会把他的号码拉出来。
裴晋琛站在窗前，外面天色暗沉，乌云密布，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苏阮的那天，也是一个雨天。
……
六年前。
那是裴晋琛刚来到荔城医学院的第一天。
恰好有一个好友在荔城，就跟他约好一起出去吃顿饭。
好友来接他，车子刚开出学校，天上就毫无征兆忽的下起了大雨。
好友笑着提醒他：“荔城和你家那边不一样，出门记得带把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了。”
裴晋琛点点头。
车子停到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不经意地看向窗外。
淋淋漓漓的雨中，他看见路边的公交站里站着个浑身湿透的女生。
而让他移不开眼的，是女生的脸。
好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惊讶地挑挑眉：“哟，这不是艾琴吗？哎，不对啊，艾琴不是去国外了吗？”
裴晋琛低声应了声：“不是艾琴。”
“那长的是真的够像的。”好友说着，不在乎地收回视线。
恰巧绿灯亮起，他一脚油门，车子唰地过去。
蓦地，裴晋琛淡淡开口：“停车。”
好友“啊”了一声，还是踩下刹车，问：“怎么了？”
“你车上有伞吗？”裴晋琛不答却问。
“有倒是有……”好友从后座拿了把伞。
裴晋琛接过，打开车门就走了下去。
他打着伞走到公交车站，远远就看见那个女生已经冷得浑身发抖。
这雨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她继续呆在这肯定会生病。
裴晋琛收了伞，走到女生面前，递过去，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拿去用吧。”
苏阮怔了一瞬，缓缓抬起头，犹豫道：“不用了，你也要用的。”
“我坐车，用不上。”裴晋琛指了指身后的车子。
苏阮顿了顿，松开抱着胸的双手，将伞接了过来：“谢谢你……”
就是这一瞬，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衣服上别着的蓝色校徽。
裴晋琛还看了眼自己的，那是今天同学刚刚帮他戴上的。
还真的是一样。
苏阮抿抿唇：“同学，你是哪个班的？等雨停了我去还给你。”
但裴晋琛拒绝了：“不用了，你留着用吧。”
本来伞也不是他的。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雨中，很快就上了车，而后车子绝尘而去。
苏阮看着那车子，手里攥着那把伞，轻轻笑了笑。



第二十章 他的搭档

回到车上，好友便打趣裴晋琛：“英雄救美啊。”
裴晋琛冷漠地纠正：“乐于助人。”
“你是不是看她长得像艾琴才帮她啊？”好友启动车子，笑着问。
他没说话，但是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女生的模样。
湿漉漉的，小小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
艾琴不一样，她是猫，被欺负了就会亮出利牙和爪子，势必要让对方付出同样的代价才行。
片刻，裴晋琛说：“其实不像。”
只是有些神似，仔细看还是辨认的出来。
好友才不信，他都自己看到了，他调侃：“你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喜欢艾琴那丫头，看人家出国了，就想的不行？”
裴晋琛皱起眉：“瞎说什么？艾琴是我妹妹。”
“行行行，妹妹，好妹妹。”好友敷衍附和，不再说了。
再见到苏阮，是在学院的交换生见面会上。
裴晋琛原本不是这个学院的学生。
两个学校同为优秀名校，为促进医术交流，便各自挑选十个学生去对方的学校学习一年，裴晋琛就是这十分之一。
那日初遇苏阮，就是他到学院报道的第一天。
见面会不只是让学生们见一面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接下里的分组任务。
交换生可以先挑选一个人作为搭档，剩下的学生再两两组队，一起后面的任务。
裴晋琛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在他看来搭档是谁都无所谓。
但是他倏地想起苏阮，他们带着同样的徽章，却不知道是不是同级的。
裴晋琛是交换生长相最干净帅气的，他身上的那种清冷的气质让在场的很多女生都不禁心动，她们是那样的期待他会选择自己作为搭档。
但是裴晋琛面无表情地在人群中看了很久，才终于看见自己想看到的那个女生。
“就是她吧。”
老师不确定：“谁？”
裴晋琛直接走过去，将苏阮拉了出来：“她。”
苏阮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认出了他，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交换生。
更没想到的是，他没有选那些优秀学生，而是选了她。
站在裴晋琛身边，苏阮的心跳咚咚跳着像打鼓一样，她屏住呼吸，生怕他听到。
但是很快她的ɓuᴉx脸就红了起来，像是害羞一样。
见面会结束，苏阮带着裴晋琛去领书和认教室。
路上，她紧张地开口：“你为什么……”
她犹豫着，没有说完。
裴晋琛却猜到了她的问题：“跟谁都一样，但我们见过，算熟一点。”
“噢……”苏阮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裴晋琛忽然问：“刚刚没听清，你的名字是？”
“苏阮。”她抿了抿唇，“容易的易，琼瑶的瑶。”
裴晋琛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但很快舒展，他点了点头：“挺好听的。”
苏阮的脸更红了。
……
之后两个人朝夕相处，不管是上课还是实验都在一起，后来连吃饭都坐在一起。
同样是搭档，但是其他人并没有像他们俩这样寸步不离，渐渐的，就传起了他们的绯闻。
一天中午，苏阮吃完饭回到宿舍，便被陆棠按在了床上追问。
“小瑶，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裴晋琛啊？”
苏阮的脸一瞬就红起来，她慌乱地否认：“你说什么呢？谁喜欢他啊。”
陆棠眯起眼睛：“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你绝对喜欢他！”
她这样笃定，苏阮不说话了，只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装傻。
半晌，她抿l̶l̶l̶抿唇，问：“那你说，他喜欢我吗？”
陆棠倒还认真地想了想，说：“我觉得他那个人，跟别人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多说的性格，不会莫名其妙地给陌生人送伞吧？”
苏阮的目光下意识落到桌子上的那把伞上。
她一直都没还给他呢。
“所以我想，他肯定是喜欢你。不过这事你不能主动，表白还是得男生来。”陆棠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陆棠再次开口，却是忧心忡忡，“小瑶，就算你跟他真的在一起了，他在我们学校也只待一年，之后你们要怎么办？”
闻言，苏阮怔住。
是了，她忘记了，他是交换生。
一年期限到了，他就会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学校去。
那时候，要怎么办呢？



第二十一章 蜜糖之吻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半。
这期间，苏阮和裴晋琛还是保持着普通的关系，纵使别人怎么说，他们都充耳不闻。
上半学期结束的时候，他们俩还拿了期末考试的第一名。
临近放假，有人提议一起出去聚一聚。
陆棠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让苏阮去邀请裴晋琛。
原本裴晋琛是不打算留下的，但是一看见苏阮那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推迟了回家的时间。
一众人先是去吃了火锅，而后去了KTV。
年少气盛，啤酒摆了满桌，玻璃杯叮当作响。
一巡下来，裴晋琛也喝了不少。
陆棠拦住想要过去关心的苏阮，抬高了声音说：“今天在场的同学们可都没有对象，还不趁此机会赶紧发展一下！”
有人笑起来：“谁说没有情侣的，那裴晋琛和苏阮，不就是一对吗？”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裴晋琛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陆棠轻咳了一声，转过头问：“小瑶，你这当事人怎么说？”
她是好意制造机会，无奈苏阮却羞的不行，丢下一句“我去下洗手间”，就仓皇落逃。
陆棠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裴晋琛看见苏阮离开的背影，抬手又喝下一杯。
这一杯喝完，他把杯子放在桌上，说：“我出去抽根烟。”便抬步离开。
苏阮站在洗手池前，用凉水拍了拍发红发热的脸颊。
以前大家都还只是暗地里八卦一下，现在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说，她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裴晋琛了。
手洗了一遍又一遍，苏阮仍是犹豫着不敢回去。
一想到裴晋琛那双干净深邃的眸子，她就觉得自己的感情好似玷污了他一样。
要不，现在跑吧？
苏阮抿抿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先回宿舍，路上给陆棠发个消息。
可她刚从卫生间走出来，脚步就一顿。
裴晋琛嘴里叼着烟，正依靠着墙壁，漫不经心地看着斑斓的灯光。
听到声响，他转过头，眼睛就对上苏阮的眸。
“你再不出来，我就该怀疑你是不是在里面被人谋害了。”他拿下烟，淡淡道。
苏阮避开目光，头微微低下：“你，你怎么在这？”
裴晋琛熄了烟，吐出最后一口雾气，抬步缓缓走向她。
“你想听我说什么，来抽烟，来上卫生间，还是……”他走到她面前，“在等你？”
话音刚落，苏阮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我，我就是问问。”她咬住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裴晋琛笑起来：“你这一紧张就结巴的习惯，可真明显。”
他很少笑，哪怕是遇到开心的事，也只是微微一笑。
苏阮怔怔抬头，看着他的笑渐渐失神。
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
“我……”她是想说点什么的。
可是一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了，而且她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裴晋琛趁着她微张着嘴，低头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他把她抵在墙上，两具身体贴在一起，紧密的没有一点缝隙。
他的手指交缠在她的指间，温热的气息尽数呼在她脸上，口齿纠缠碰撞，像是把她丢在了海上的小船上。
浪起浪涌，此起彼伏。
知道苏阮快要喘不上气，裴晋琛才放过了她。
但是他的手还抓着她的，丝毫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他用鼻尖轻轻蹭了下她的鼻尖，声音低沉磁性：“苏阮，做我女朋友。”
这句话就像是迷惑渔人的美人鱼歌声一样，苏阮直接整个人呆在原地，连眼睛都忘了眨。
她不作反应，他唇角笑意更浓。
“怎么，不同意？那我只能走了。”他说着，就要松开手。
苏阮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就攥紧了他的手：“不，不……”
裴晋琛挑了挑眉：“不同意？”
“不是的！”苏阮脱口而出，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这小姑娘都快急死了。
裴晋琛宠溺地笑起来，头又低了下去：“知道了知道了。”
柔软的唇相互摩挲，在诉说着彼此的爱意。
爱是瞒不住的，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第二十二章 是遗憾也是愧疚

后来那个学期，裴晋琛和苏阮成了学院里人人都羡慕的一对。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惹得陆棠都说裴晋琛抢走了苏阮。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裴晋琛离开的日子就越近。
一天傍晚，两人在湖边散步，苏阮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口：“阿城，等你回去之后，我们就不能天天见到了，那该怎么办……”
裴晋琛揉了揉她的头：“杞人忧天，我有空的时候就会来找你的。”
苏阮垂下头：“可毕竟，离得还是太远了。”
“天涯海角，也不能阻止我们相遇。”裴晋琛安慰着，低下头在她脖子上轻轻啄了一口。
那时候，裴晋琛是真的这样想。
只是天不遂人愿，回到母校的他学业渐渐繁重。
刚开始，他还可以去找苏阮，或者是苏阮来找他，但后来，他就连消息都没空回。
学校的老师们都看重他，经常抓着他研习，通宵都已经是日常。
但是在一段恋爱关系中，女生向来喜欢胡思乱想一些，更没有安全感。
一次两次，苏阮忍了，八次十次，苏阮哭了，直到那次数再也数不清，苏阮开始闹起来。
裴晋琛被学业压得喘不上气，愈发的没有精力去哄苏阮。
最严重的ɓuᴉx一次，两个人整整一个月没有联系。
裴晋琛知道她在生气，于是学校刚放假他便去了她的学校。
两个人在曾经的那个湖边说了很久。
她气势不足的抱怨，他就抱着她，轻声地安慰着。
“别再哭了，谁家的小花猫啊这是？”裴晋琛抹去她的眼泪。
苏阮抽噎了一下。
“好了我的阿瑶，毕业我就不会这么忙了，到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当时的他觉得自己不会食言。
可终究距离大过人心。
那一次，裴晋琛被老师带走观摩手术现场，手术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他精疲力尽地回到宿舍，想着先跟苏阮说一声就睡。
打开手机，上面几十个未接电话，全都是苏阮打来的。
他甚至还没看清，她的电话再次打开。
他接起来，还没等开口，那边就传来苏阮冷漠的声音：“裴晋琛，我累了。”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裴晋琛一夜未睡，心想着跟自己在一起，她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快乐？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不快乐，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想着，他觉得，不应该继续这样了。
于是他狠下心，给她发了消息。
“我们分手吧，抱歉。”
而之后，他再也没有收到苏阮的一条消息。
那个聊天框就终止在这一天，从前的那些美好甜蜜的回忆，也跟着停滞不前。
裴晋琛不知道，收到消息的苏阮哭了一天一夜，险些晕厥。
分手后的三年，裴晋琛经常在睡不着的深夜问自己，到底后不后悔。
其实是后悔的，但是当时的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同时兼顾学业和苏阮。
毕业后他进了学校安排的医院实习，仍旧是有很多女生追求他，但是他半点没有动心的感觉，只想苏阮。
实习结束，他决定去找苏阮。
他从以前的同学那里打听到她还是单身，立刻就递交了转到省医院的报告。
裴晋琛到省医院几天后，医院的吴教授让他整理一些资料。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很久不见的苏阮。
只有裴晋琛自己知道，当时的他是多么想把她抱在怀中。
可就在他想要动身的时候，他想起了还有一场婚礼的戏码在等着他。
他不敢抱她，更不能抱她。
他只能冷漠地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却不想，她会真的离开。
走到异国他乡，走到任何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去了。



第二十三章 挚友归来

一转眼，六个月过去。
艾琴的病情意外的好转了一些，看起来没有那么羸弱了。
裴晋琛也在医院里稳定，跟同事们的关系都还可以。
他每周和陆棠联系一次，但是因为时差，陆棠和苏阮的联系也不多，所以关于她的事情也不知道太多。
只知道她在法国给弟弟找了个老师，弟弟的病也好了一些。
并且她好像没有打算要回来的意思。
而医院事务繁忙，裴晋琛手上有好几个病人，让他不能离开。
裴晋琛到吸烟室去抽了根烟。
他感觉自己身心俱疲，就好像大学那时候的那种无力感又回来了。
力不从心，无能为力。
抽完烟，他站在风口散了很久的气味，才去洗了手，换了衣服。
刚换好医生大褂，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看见屏幕上的名字，裴晋琛意外地挑挑眉。
“沈大画家，最近生意不错，也能打起国际长途了。”他接起来，开口便调侃。
“你少用生意两个字侮辱我的作品，想绝交大可直说。”沈偃清回道。
话音落下，两个人同时笑了笑。
在多年的挚友面前，向来是肆意的。
沈偃清是裴晋琛初中的同班同学，在那个别的男孩还在沉迷打篮球和讨论哪个班的女生好看的时候，他们俩是整个年级的一股清流。
许是人以群分的原因，他们两人也不屑和别人玩，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朋友。
初中毕业之后，裴晋琛考上了重点高中，沈偃清差一些，两人便分开了。
再后来，他们一个去了国内知名医学院，一个去了国外的艺术学院。
一别多年，两个人从高中后就没再见过，但偶尔还是会通个电话聊聊近况。
在裴晋琛心里，除了艾琴，沈偃清是他唯一的朋友。
“说说看，你这次给我打电话是怎么回事？”裴晋琛看了眼手表，推算着时间，“你那里现在还是上午吧。”
沈偃清笑笑：“阿城，我过段时间会回国一趟。”
“真的？”这让裴晋琛有些意外，“还知道回来。”
“嗯，不过也只是回去办一场画展，之后还是要回法国这边的。但我好不容易回去，你肯定要请假好好陪陪我吧？”沈偃清说。
“自然。但你怎么跑回来办画展？”裴晋琛微微蹙眉。
沈偃清的目光不知道落到哪里，一瞬变得温柔起来：“我上次不是和你说，遇到一个很有天赋的男孩，已经收他做学生了吗？”
“这次回去，是想给他办一场画展，我觉得不让更多人看到实在是可惜。”
裴晋琛低声应了一声，没什么兴趣。
他向来没有欣赏艺术的天分。
蓦地，他想起什么，问：“那你暗恋的那个女生呢？”
提起她，沈偃清紧张地挠了挠手指：“我跟她表白了，但是她还没有回复我，我这次回去也想让你见见她，她是个很好的女孩。”
裴晋琛露出抹浅笑。
沈偃清这个人其实是个恋爱白痴，因为他没有谈过恋爱，甚至没有过喜欢的女孩。
这还是第一次，他这样用心。
“那我祝你心想事成。”裴晋琛淡笑着说。
“对了，你和你心爱的女生怎么样了？”沈偃清紧接着问。
闻言，裴晋琛的眼神晦暗不明。
胸口处那种淤堵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敛了笑：“她啊，她还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她的消息。”
沈偃清轻轻蹙眉：“她不打算回去了吗？”
“我不知道。”裴晋琛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上学的时候，不管遇到多大的难题，他从不会说“我不知道”。
在他看来，每一道题都有属于它的答案，只要肯研究，总会知道的。
救死扶伤也是这样，每一种病都会有相对的治疗方法，如果连医术都无能为力，便是死亡，他便也不说他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唯独对于他心爱的女孩，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不知道她是否一切都好。
更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