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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浅听到‘歌姬’两字，很是委屈看向季崇言。
季崇言当即冷冷扫向众人，甩出一句——
“上次与陈国一战，战势凶险，多亏梦浅提出‘火石之计’，才得以获胜，陛下龙颜大悦，特此准许梦浅以女儿之身进军营，你们还有异议吗？”
众人不敢再说话。
姜韶颜却惨白了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季崇言。
明明‘火石之计’是她提出来的，他也知道那是自己唯一求得皇上恩赦，可以恢复女儿之身的办法。
但他却毫不犹豫把救命机会给了白梦浅！
可笑她之前还幻想，和季崇言并肩征战，比翼双飞。
如今，一切都成了奢望。
姜韶颜再也待不下去，狼狈跑出营帐。
寒风迎面，姜韶颜委屈的泪水也瞬间夺眶而出。
刚走几步，就被人从背后拽住。
“少城兄，你当众甩脸色，不怕季崇言让你吃教训啊？”
姜韶颜不用回头，都知道来人是季崇言的弟弟，季长轩。
因为整个军营，只有季长轩才会这么吊儿郎当。
姜韶颜忙伸手擦掉眼泪。
季长轩见到她红肿的眼睛，先是一愣，而后长臂一伸，搂过姜韶颜的肩膀。
“不就是被撤职了，你足智多谋，等以后立了功还不是能官复原职，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了！”
男儿……
季长轩的话如同一记冷刀，狠狠地插进姜韶颜的心里。
对，她如今是兄长姜少城，也一辈子只能是姜少城。
所以从一开始，她和季崇言之间就是一局死棋，可她却妄想走出一条生路。
姜韶颜甩开季长轩的手：“我的事，就不劳少将军费心了。”
说完，埋头离开。
深夜，营帐外。
姜韶颜带着几个小兵巡夜。
她撤去军师职务后，成为巡视队的将领。
“你们两个去东边巡视，我去西边。”
“是！”
两个小兵领命离开，姜韶颜提上长剑，举着火把，开始往西面巡视。
漆黑的暮色，头顶零散星光。
突然一阵大风，吹灭火把，偏偏这时，地面忽然塌陷——
“啊！”
姜韶颜摔进一个坑内，右腿狠狠地撞上一个石头
缓了半天后，她才撑起身子，但试了很多次，右腿都疼得厉害，怎么也抬不起力气。
她只好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号弹。
这是季崇言给她的，他说，任何时候，只要发射这个信号弹，他都会来救她。
姜韶颜拉响了信号弹，绚丽的火姜在空中炸开，她默默祈祷希望季崇言能看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丝毫没有动静。
夜空又下起了雨。
雨水很快浇湿了衣服，姜韶颜冷的发抖，只好忍着剧痛，想办法爬出深坑。
这晚的夜很凉，季崇言始终没来。
天光微曦。
直到十指指甲尽断，姜韶颜才裹着鲜血污垢爬出深坑。
而她还没来得及喜悦，就一眼见到了不远处，衣着一尘不染的白梦浅。
却见白梦浅灿然一笑，说出那句：“崇言说要给你一个教训，故意不来救你，但没想到你爬出这个深坑，竟需要一夜。”
第4章
姜韶颜浑身发颤，她也不知道是疼还是冷。
季崇言……
她连开口喊这个名字的力气都没有。
白梦浅似乎早有预料，上前几步：“你女扮男装混进军营乃是欺君之罪，若不想万劫不复，最好听话早点离开。”
姜韶颜心口又是一疼，季崇言竟然把这种私密的事情都告诉了白梦浅。
是他太爱白梦浅，还是……自己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姜韶颜浑浑噩噩的走回军营，掀开营帐便晕死了过去。
高热之下，她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
兄长护她而死，一向温柔的母亲视她如恶魔。
“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你六岁克死了你爹，现在又害死了你兄长，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个毫无价值的灾星？！”
“从今往后，你不配做你自己，你要守住你哥哥的英名，直到死的那一天！”
后来，她进了军营，冲锋陷阵，吃尽苦头。
无数次濒死之际，她都会呢喃一句——
“我是姜少城。”
直到她遇见季崇言，被他撞破女儿身。
少年将军，英武睿智又俊美无涛。
第一晚温存，他俯身在她的耳边沙哑低喊：“姜韶颜。”
她的世界，好像又有了光。
可下一秒，画面一闪，他眉眼清冷警告——
“我已为梦浅赎身，不日我们就将成婚。你算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世界轰塌，黑暗袭来，姜韶颜几近窒息。
挣扎醒来，帐外已经黄昏。
她还没缓过神来，一群士兵突然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将她压到将军营帐外跪下。
还没来得及包扎的伤口，再次溢出鲜血。
姜韶颜暗吸一口冷气，却只能咬牙忍着。
她抬起头，只见军中所有将领都到了，季崇言就站在正前方。
他左边站着白梦浅，右边站着上京来传旨的大总管。
姜韶颜心头不安，忍痛询问：“将军这是何意？”
季崇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今日出去侦查的士兵受了埋伏，死伤惨重，我们怀疑军中出了内鬼。”
姜韶颜心中一颤：“所以，你怀疑是我？”
“昨夜，只有你一夜未归。”
“可出军营的不止是我，还有你身边的白梦浅。”
姜离说完，一旁的白梦浅仿若受惊般：“崇言，我……”
“我知道，我信你。”
季崇言说完，周遭瞬静。
姜韶颜怔怔的看着季崇言，心口仿佛被重重一击。
他信白梦浅，却不信跟他生死相依三年的自己……
“我以性命发誓，我从未泄露任何东西。”
姜韶颜惨白无力的解释，消寂于季崇言的沉默。
“既然如此，不如让姜军师搜身以证清白吧。”白梦浅的话宛如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众将士纷纷附和：“对，搜个身就知道了！”
“不！不行！”
姜韶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束缚，冲到季崇言脚边哀求：“将军，你知道的，不能搜身……”
一旦搜身，她的女子身份就暴露了。
姜韶颜警惕的模样让众人犯了难，也起了一层疑心。
一旁的季长轩看不下去，站出来：“哥，我觉得……”
“退下！”季崇言冷声呵斥。
季长轩不敢再说话，他知道自家兄长的脾气，此刻他若再求情，只会火上浇油。
季崇言阴沉着脸，看向侍卫：“搜身！”
“季崇言——！”
姜韶颜绝望看着他，他这是要她死？
为什么？
挣扎间，发带被扯落，一头乌黑青丝，瞬间倾泻而下。

众人愣住，空气陷入死寂般的沉静。

不知何人打破沉默：“姜军师竟是女子？”
瞬间，周遭宛如炸开锅一般，众人议论纷纷。 “姜军师居然是女的？”
季崇言没有说话，一双眼眸沉得发黑。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而一旁的传旨大总管，早就沉了脸。
“季将军，你打算如何处置？”
话落，众人皆变了脸色。
姜韶颜抬起泪痕斑驳的脸，带着最后的希望看向季崇言。
却听他说——
“按律，女扮男装乃欺君之罪，当斩立决！”
第5章
季崇言话落，众人皆变了脸色。
姜韶颜凝着自己爱到骨子里的男人，一双眼沉如死水。
她进军营的第一天，就做好了女扮男装被发现后，赴死的准备。
可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季崇言的手里……
而这时，年少气盛的季长轩再也忍不住，看了眼周围，率先跪了求情。
“永定十年，大军被困，姜军师三夜不眠，提出反围之计，方解困境。”
“永定十一年，陈国调虎离山，兵临城下，姜军师孤身迎敌，保全全城百姓，免于一战！”
“永定十三年，军营突起疫病，姜军师亲身试药，为我们谋得生机……”
季长轩字字铿锵，细数姜韶颜三年的所有功绩，众将士动容，皆跪地求情。
“求免姜军师一死！”
“求免姜军师一死！”
将士们的呼声越来越高，不过片刻，整个军营的战将士都跪了下来。
姜韶颜望着黑压压跪倒的一片，眼眶逐渐湿润。
原来，他们都记得。
传旨大总管也震撼到了，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季崇言。
“季将军，这……”
这时，季崇言的贴身侍卫江卫忽然匆匆从外面奔来，跪在季崇言面前。
“将军，我们被偷袭了，陈国的兵已经到了十里外！”
话落，季崇言面色一沉，提起长枪就往外走：“所有人立刻集合，姜韶颜之罪等战事结束再处理。”
众将领纷纷跟上。
姜韶颜看着季崇言远去的背影，再也抗不住身心的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三日后。
姜韶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营帐的床上。
“你醒了？”
姜韶颜侧过头，季长轩正站在床边。
姜韶颜想起什么，猛地撑起身：“战事如何？”
季长轩被气笑：“你都差点死了，还关心战事。放心吧，我哥是谁啊，战场有名的修罗阎王哎，还不是两三下就解决了。”
听到此话，姜韶颜才放下心。
也是，季崇言那么厉害，何时需要她去担心了……
身体依旧虚的厉害，姜韶颜只能重新闭上眼。
季长轩见她闭上眼，小声道：“没想到，姜军师你居然是个女人，我就说嘛，像你这么瘦弱的男人可不常见。”
姜韶颜浑身无力，不想说话，若她此刻睁眼，一定能看到季长轩微红的脸。
见她不说话，季长轩也沉默，就坐在一旁陪着她。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江卫的声音：“姜军师，现在可方便进去？”
季长轩见姜韶颜视若罔闻，赶紧朝着外面喊：“不方便，她在睡觉！”
营帐外，江卫小心看向身侧面色阴沉至极的季崇言：“将军，还进去吗？”
季崇言未语，转身离开。
入夜，营帐内。
姜韶颜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口干至极。
“长轩，水……”
“姜韶颜，你在喊谁？”
下颚传来剧痛，姜韶颜猛地睁开眼，映目是季崇言黑沉的脸。
他眼底压着怒意：“说！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弟弟？！”
姜韶颜心口一刺，季崇言眼里，她就是这么随便的女人？
憋了许久的委屈化作恼意，她打开他的手，嘲讽道：“季将军，我们之间有关系吗？你不觉得你管得有些多？”
话落，却听季崇言忽然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觉得有人撑腰，胆子肥了？”话落，他猛地俯身压下。
那带着薄茧的大手熟练的从她的衣摆下方伸进去，肆意游走。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嗯？”
第6章
姜韶颜本就病弱，此刻更是挣扎不得。
她感受着他带着凉意的大掌在内里来回摩挲，轻易激起层层涟漪。
他总是知道她的弱点……
“嗯……”姜韶颜忍不住哼出声。
季崇言勾唇冷笑，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季长轩有没有这么对待过你？他有我了解你吗？”
冰刃般的话语，瞬间割裂了所有的温存。
姜韶颜咬着唇，心口一阵寒凉，她推拒着：“季将军，还用我再提醒你吗？你已经有了未婚妻……啊！”
季崇言猛地用力，衣衫滑落。
冰冷的空气触到皮肤，姜韶颜下意识的想往后缩，季崇言却直接握住她的手，压至头顶。
“看来还是不乖，无妨，今晚好好教教你。”
姜韶颜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堵住了唇。
感受着男人的动作，姜韶颜没有感受到半点愉悦。
她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一下一下撞碎……
不再挣扎之后，男人放缓了动作。
他吻着她的泪水：“你乖一点，我会想办法保住你的性命，但你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姜韶颜空洞望着帐顶，被碾碎的心再也拼不起来。
“季崇言，我恨你。”
“恨我可以，别爱我。”
一夜荒唐。
晨光微曦，姜韶颜醒来后，营帐又只剩下她一人。
这时，她的营帐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姜韶颜看着眼前的白梦浅，不自觉微微皱眉。
白梦浅一脸抱歉：“姜姑娘，今日我是特意来感季你。”
“其实是我不小心泄露军情，导致将士死伤。但传旨的大总管在场，崇言为了保全我，只能用你女扮男装的事转移注意力。”
轰然一下，姜韶颜的天几乎坍塌一半。
她死死扣住手心，维持着表象的体面：“说完了吗？没有其他的事你可以走了。”
白梦浅却笑了笑，施舍般说：“念在你为我挡了一劫的份上，我求了崇言免你一死。他下令将你逐出军营，你收拾好东西离开吧，日后好自为之。”
说完，白梦浅离开。
姜韶颜久久未动。
能保住一命是好事，可这等屈辱的恩赐实在叫人难以释怀。
但季崇言舍弃了她，她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一刻钟后。
姜韶颜站在军营出口，心里空落落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回头望向将军的主营帐，这次离开，她该彻底和季崇言划清界限了……
如他所愿，她会慢慢淡忘他，不爱他。
天边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姜韶颜淋雨前行，来时无物，离开亦一身孑然。
半日后，姜宅。
姜韶颜站在家门，迟迟没有上前。
家中离军营不算太远，可参军以后，她却没有回来过一次，就连万家团圆的除夕也是躲在军营。
因为她不敢，不敢面对母亲滔天的恨意，不敢面对兄长为救自己而死的事实。
站了半晌，她转身正要离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姜韶颜回头，才发现来人是母亲李琴。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对反扬手狠狠甩下一巴掌：“晦气的东西，你怎么敢有脸回来？！”
第7章
姜韶颜捂着脸跌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李琴却还不解气，竟还从一旁的竹篮里掏出了了姜少城的牌位，放在姜韶颜面前——
“跪下！”
姜韶颜望着‘姜少城之墓’五个字，颤抖握紧着手心，缓缓起身，跪了下来。
“啪！啪——”
李琴拿着藤条，一下一下狠狠砸在姜韶颜得后背。
“要不是我今天偶然去军营那边，还不知道你被赶出来了！”
“让你参军去给你哥哥争光，你却泄露军机被逐出军营，没用的灾星，你说你还活着干什么？”
“当初怎么死的不是你！”
姜韶颜的后背渐渐染上一淌淌鲜红，她的唇却越来越惨白。
她垂着头，没有喊疼，也不求饶。
只双目绝望凝着牌位，轻声自问：“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当初死的人是我……”
哥哥死的那一天，她就坠入了深渊。
失去了哥哥，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家。
现在整个天下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活着，真的好难，也好累……
大雨倾盆，泥泞满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韶颜支撑不住，在鞭打中昏迷了过去。
次日。
姜韶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母亲恨不得她死了，绝不可能把她带进房里，是谁救了她？
这时，季长轩刚好端着一碗药进来。
“你醒了！刚好把药喝了。”
他进屋坐在床边，把药递给姜韶颜：“这是我的一处私宅，你暂且安心住着养伤。”
姜心闻着苦涩的药味，心头却难得一暖。
但想到季崇言曾介意她和季长轩走的近，忍不住问：“我已经被赶出军营，你帮我不怕你哥怪罪吗？”
季长轩一愣，而后拍着胸膛说：“我们可是出身入死的好兄弟，帮你还怕被怪罪？”
“再说了，除了我哥，大家都相信你不会是泄露军情的人。等这阵风波过去，我们会联名上书给朝廷，让你重新进军营。”
姜心闻却沉默了。
有了白梦浅做军师，季崇言怎么可能还允许她进军营。
见她兴致不高，季长轩也不在多言，只叮嘱：“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着，他便匆匆离开。
姜韶颜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五味翻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