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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6-15 15:34:4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天,又下起了雪。
落在江清央漆黑的长发上。
她能感觉到,肚里的孩子在一点点离她而去,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消散……
江清央听着江蔚晚粗粝的喘气声,蓦然想起江蔚晚小时候跟在她身后打转的样子,想起两人曾在一个被窝里谈以后,想起江蔚晚出嫁时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
眼泪,从她眼中滑落。
蔚晚,对不起,姐姐……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从身后响起。
江蔚晚眼中骤然燃起光亮。
她转身,就见一匹骏马由远及近,而马上之人竟是萧靖北!
江蔚晚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希冀:“王爷,求您……”
可她话都没说完,萧靖北便已策马径直掠过她身边。
江蔚晚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望着萧靖北消失的背影,心头漫起一股窒息的绝望。
死死咬紧唇,她再度迈开脚,走了下去。
“姐姐,别怕,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听着江蔚晚重复着这句话,江清央想像儿时那般,摸摸江蔚晚的头,可仅仅一个抬手的动作,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江蔚晚感觉到江清央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温柔的声音,含着说不出的不舍与留念:“蔚晚……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姐妹……”
漫天雪花好像突然停滞了。
江清央的手,从她肩膀上,一点点滑落下去。
江蔚晚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抖着声音喊:“姐姐?”7
良久,耳畔除了凛冽寒风,再无其他声音。
院中白幡还未撤,又一具棺木抬进江家。
江蔚晚送走棺材铺老板,缓缓往回走。
走过庭院时,她目光突然顿住。
院落一侧,幼年时江老爷子带着她和姐姐亲手栽种的那颗梅树,花苞掉落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江蔚晚心口似被一道闪电劈中,她径直走过去,伸出手颤抖的抚上树干。
她想起祖父在种下树后说的那句话:“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
祖父说过,曾希望姐妹俩如这株梅树一般凌寒而放。
可现在周围所有梅花都开着,只有她手下这株梅树枯败而死。
江蔚晚手指紧紧抓着树干,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喉间腥甜再也抑制不住!
血液染红地面,她笑的凄然。
“祖父,姐姐,路上慢些走,再等等我就好……”
干枯梅树轰然倒地,江蔚晚奋力将树干劈开,拿着两块木头回了书房。
她在一个上写下:“江氏女清央之灵位”
另一个则写:“江氏女蔚晚之灵位”
将两个牌位放在一旁,她展开信纸,写下“休书”两字!
萧靖北脸上冷意凝结。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因江家之事弹劾他,他自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这些人背后想来是小皇帝在试探……
正深思着,侍卫来报:“王爷,王妃来了。”
他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却见一袭丧服的江蔚晚走了进来。
萧靖北眉心一皱:“既然回来了,在王府就把这晦气的衣服换了!”
如刀一般的话插入江蔚晚心口,只她胸腔内那颗死寂的心脏再也不会为他跳动。
她哑声开口:“此来,只为最后求王爷一件事。”
萧靖北眼神发冷:“所求为何?”
江蔚晚从怀里掏出休书。
“江氏女蔚晚,犯七出无子,自愿下堂,从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她重重跪在雪地里,将信高高举过头顶:“求王爷准允!”
萧靖北猛地攥紧手,将那封休书从江蔚晚手中抽出,声音转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先帝赐下的婚约,岂容你说毁就毁?”
说着,萧靖北甚至没拆开那封信,就当着江蔚晚的面,将其撕成了碎片!
江蔚晚看着掉落在地的碎片,声音极轻:“萧靖北。”
她从未这样直呼他的名字,萧靖北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我姐姐死了。”
“一尸两命。”
萧靖北手指一颤,昨日?那真是她?
江蔚晚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死寂无比。
“你不肯答应,是觉得还不够吗?”
萧靖北心突然一扯,旋即怒气上升,他冷笑一声:“江家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第10章
江蔚晚心口最后一丝温度被这绝情的话绞得粉碎,心口痛得像要炸开。
她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无声,却无比刺眼。
“您说得对。”
她慢慢起身,没再看萧靖北一眼,走出了院落。
萧靖北紧紧盯着她几乎要和雪花融为一体的背影,没有来心生慌乱,忍不住迈步想追上去。
这时,林雪舞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王爷。”
萧靖北顿住脚步转头看去。
林雪舞眼中泪光闪动:“您还是亲自去江府接江小姐回府吧,她毕竟是您的王妃。”
萧靖北倏的皱眉,他看向江蔚晚离去的方向。
那道消瘦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他按下心中思绪,沉声道:“本王承诺过你的东西,不会变。”
萧靖北说完,转身离去。
当年林雪舞拼死救下他之后,他便说过会娶她为妻。
大丈夫一诺千金,他却被逼着娶了江蔚晚,这几乎是他此生最为屈辱之事。

寒风吹过,他走着走着却有些恍然——为何这几年,他从未想过休了江蔚晚?
江蔚晚回到江府,走到江清央的灵枢旁跪坐下来。
她将纸钱点燃,丢进火盆里。
熊熊火光映入她的眼睛,却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抬起手腕,看着上面几近褪色的红绳,江蔚晚露出一抹苦笑。3
幼时玩伴之间扮家家酒,她和萧靖北因着婚约的缘故,总是扮演夫妻。
萧靖北说着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蔚晚,这是月老的红线,带上这个,今生来世我都要你做我的妻。”
这红绳被他扣在她手腕上,一恍竟已这么多年。
江蔚晚解下红绳,看着它在火中蜷缩成灰:“萧靖北,今生来世,只愿陌路殊途,和你再不相见。”
等到手边纸钱再也不剩一张,江蔚晚才站起身来。
她看向棺木中,江清央那张苍白的脸,竟直接翻身躺了进去!
江蔚晚从怀里摸出一颗药,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很快,她腹中便如同刀绞般剧烈疼痛,苍白的唇瓣溢出黑色的血。
江蔚晚却笑了起来,一点点扣紧了江清央的手:“姐姐,下一世,让我做你的姐姐,我会护你,疼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另一边,正在书房的萧靖北猛地捂住胸口。
一瞬而过的剧痛让他心悸不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
萧靖北再也看不进手中的公务,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刚走出院落,却见几个侍卫正和一个丫鬟拉扯。
“拿下她!交给林夫人!”
萧靖北眉心一皱,走了过去。
见着萧靖北,护卫一惊,忙上前禀报:“王爷,这丫鬟偷窃王妃院中之物,想要私逃出府。”
“不是的!奴婢是要去给王妃送药!”
春桃怀中包裹‘啪’的掉落在地,竟是一堆药包!
她不敢看萧靖北,浑身发颤的跪倒在地,六神无主的辩解:“王妃……王妃很久没吃药了,她的身体会坚持不住的……”
萧靖北一怔,视线落在那堆药包上,脑中倏然划过江蔚晚苍白脸色。
抿紧唇,他压下莫名的不安,冷冷甩袖:“让她去。”
春桃慌张拢起那堆药草:“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翌日,萧靖北换好朝服准备出门上朝。
侍卫惊诧地问:“王爷,今日乃是宫宴,您这是?”
萧靖北一顿,他竟忘了这事。
思绪一转,他不知是向谁解释:“按规矩,本王应带王妃一同出席。”
“备马,去江府!”
来到江府,萧靖北不由拧眉。
只见白色灯笼在风中飘摇,府门竟是大开的。
快步走进,凄凉哭声和钉锤声交织传入萧靖北耳中!
“日吉时良天地开,盖棺大吉大发财!”
萧靖北眉心猛然跳了起来。
就见院中,那昨日见过的丫鬟正背对他跪在一口棺材前,哭的不能自已。
而棺材旁,一个老者拿着锤头,拿着长长的钉子念念有词!
“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白煞潜伏藏!”
“嘭!”
钉子砸入棺材的声音回响在院中。
萧靖北猛然回神,抬脚走向那丫鬟,厉声问:“江蔚晚呢?她姐姐封棺她去哪了!”
春桃吓得哭声一顿,慌忙转过身。
下一刻,萧靖北瞳孔一缩,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目光直直钉在春桃捧着的牌位上。
——江氏女蔚晚之灵位!

第11章
萧靖北的心脏重重一颤!
直到雪花飘扬,落在他脸上,冰冷才刺激他回过神来。
他看向春桃,嗓音森寒,带着迫人至极的杀意。
“江蔚晚让你陪她演戏?你可知欺瞒本王,会有什么下场?”
春桃脸色惨白不已,却仍抱紧怀中灵位,重重磕下头去。
她带着哭腔道:“奴婢怎敢欺瞒王爷,王妃她……真的去了!”
萧靖北咬紧牙关,大步冲到棺木旁。
那拿着锤子的下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敲下去。
可萧靖北却狠声道:“来人,开棺!”
院中众人皆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身穿玄色蟒袍的男人,一时死寂无声。
萧靖北带来的侍卫对视一眼,终究是狠下心来,走上前去。
萧靖北站在那里,看着被敲下去的钉子一点点被拔出来,只觉得心脏直直下沉。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的,明明昨日江蔚晚还在跟自己说话,怎会今日就天人永隔?这太荒谬了!
可他又不受控制的想起昨日,江蔚晚那副苍白羸弱的模样,一时间眼里唯余复杂。
终于,八颗铁钉齐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0
萧靖北看着那死气沉沉的棺木,走上前去。
他的手搭在棺盖上,却罕见的迟疑一瞬,但最后,他还是将之推开,视线朝里看去。
下一刻,江蔚晚那张熟悉的脸,骤然映入眼帘!
她眉眼安宁,嘴角却残留一点黑色的血迹!
萧靖北只觉得呼吸在这一刻都困难起来。
他心中有惊颤,有怒火,更有一瞬浓郁到化不开的哀痛!
江蔚晚,竟是服毒自尽?
萧靖北下意识扫视一圈,却根本看不到能给他答案的半个人。
是啊,江家一脉,尽皆死绝!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春桃身上,死死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回王府,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老老实实说给本王听!”
春桃抖如筛糠,她伏在那里,上下牙关都在打颤:“还请王爷,准奴婢办完这场丧事。”
“不必!”
萧靖北眼中狠厉陡生,他想起春桃怀里抱着的那块灵位,声音冰冷。
“江蔚晚上了皇家玉牒便是萧家人,本王自会为她刻碑下葬。”
他手指紧紧扣住棺木,心里涌起一股狠意。
江蔚晚,你想做回江氏女,跟本王撇清关系?绝无可能!
他大手一挥:“抬棺,回府。”
侍卫齐齐上前将棺材抬起。
萧靖北率先朝外走去,这时,春桃猛地扑上去拦住了他的脚步!
“王爷,王妃临走前说过,想要跟大小姐合葬,还请王爷成全她的遗愿!”
萧靖北脸色沉寂,他薄唇开合:“她还说了什么?”
春桃身子一颤,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萧靖北停下脚步等了她许久,看着春桃垂眸不语的样子,竟是没有发火。
他看向身后的棺木,发出一声让人觉得心寒的笑。
“本王可以允许她与江清央一同合葬,但她若想以江家人的身份入土为安……”
“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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