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纪慕言喘着粗气，努力让声音清晰，“你要不想离，我们就不离。”

他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苏楹，他从未觉得赛道这么远过。

而他的心也从未这么痛过，如果不是背上的人，他可能会输给这股疼痛。

苏楹感受到纪慕言沉重的呼吸，她轻轻安慰：“我得了胃癌，晚期，活不了……多久，所以你…不要…感到抱歉。”

纪慕言闻言，心猛地一颤，步伐都混乱了：“又撒谎！你还说从来没骗我，你现在就在骗我！”

苏楹想喘口气，却越觉艰难，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慢慢变白，白到刺眼。

“离婚协议书……在我房里，我已经签好，字了……”

“你别说了，马上就到了，坚持住！”纪慕言红了眼，苏楹的血顺着他的肩流了下来，浸透了他的赛车服。

“慕言，我好困……”

他颤抖着，一句句叫着：“不要睡！不准睡！！”

苏楹靠在纪慕言肩头，看着天空的眼神渐渐涣散：“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愿望吗？”

她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慢慢飘远，纪慕言赤红地双目满是恐慌，却仍旧强硬吼着：“我不答应！什么话留到你治好伤出了院以后再说！”

纪慕言脚步越来越快，他看着不远处的终点，几近快要崩溃的心燃起一丝希望。

他张开已经干裂的唇，想奋力喊一句叫救护车。

可话还没出口，苏楹轻飘飘的声音率先一步落在他耳内。

“我的愿望是……忘了我……”

话音刚落，轻轻环住他的手臂陡然滑落，耳畔的呼吸也彻底消失。

苏遭所有的声音好像都随着背上人的呼吸而消失了。

纪慕言的耳畔只有苏楹轻轻的“忘了我”三个字。

…苏楹？

“嗒塔一

回答的只有从苏楹指尖滑落下的血滴砸在地上的轻响。

突然间，纪慕言有种落入深渊的失重感，其他赛车呼啸而过的从身边冲了过去。

他恍惚地看着前方的终点，重新迈开腿：“什么离婚协议书，什么最后的愿望，我都不会答应…

“苏楹，醒醒，我们到了，真的到了，你醒醒

纪慕言仰着头，血红色的视线渐渐变黑，一种从未有过的抽离感将他包围起来。

在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奔过来的同时，他陡然跪倒，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倒了下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纪慕言的鼻内，一路横冲直撞到大脑，最后将他迷蒙的意识变得清晰，却又多了几分疼痛。

纪慕言缓缓睁开眼，有些晃眼的光线让他还不太适应地眨了几下眼睛。

只是一瞬间，“苏楹”二字猛地钻进

他瞳眸一怔，赛车事故的最后一幕好像又在他眼中重演了一遍。

苏楹！

纪慕言猛地起身，才刚掀开被子，病房门忽然打开。

林小冉见他醒了，目光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诧异。

“慕言，你终于醒了！”她跑上前，泛着泪花的眼中满是欣喜和担忧，“你都昏迷四五天了，吓死我了。”

纪慕言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苏楹呢？”

林小冉嘴角的笑意僵住：“她…”

她的欲言又止让纪慕言大为烦躁，更是让他觉得心底不安。

他冷冷地瞥了林小冉一眼后下了床，准备自己去找苏楹。

可在脚刚沾地的时候，他腿忽地一软，差点栽倒，林小冉扶住他：“你干什么去啊？

“让开！”纪慕言推开她，紧咬着牙关撑起有些无力的身子冲了出去。

林小冉见他背影消失在房门，眼中的担忧瞬时消失。

她冷哼一声：“没想到还挺在乎那个已经死了的人的。”

空荡的医院走廊，纪慕言无头苍蝇似的打开一个又一个病房门，可没有一个是苏楹。

他靠在墙边，双臂耷拉在两侧，被汗浸湿的黑发贴在额前。

为什么？苏楹为什么不在？

纪慕言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恍如一个缺氧的病人。

心里的不安快要把他吞没，甚至让他难以思考该去哪儿找苏楹。

一个护士有些害怕地看着他，在撞上那红而冷冽的眼睛后又是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