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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鹤轩没有回答,沈若兰心里的委屈和怨怼没有控制住,倾泻而出。
“成婚三年你从未碰过我,甚至若非我叫人请你,你甚至不愿进我院子半步,前几日更是将陈冰言接进府中!”
想起那日碎玉阁内亮了整夜的烛,还有面前这个在那儿留了一夜的男人。
她不自觉攥起拳,指甲抠进掌心,一阵刺痛。
陆鹤轩听着这些,心中莫名生起几分烦躁:“公主是在指责臣没有尽到驸马的义务吗?”
沈若兰没有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刚想说什么,手腕却被人一把钳住。
紧接着,就看到陆鹤轩吻过来的唇!
一瞬间,四目相对。
陆鹤轩的眼底一派冷漠,瞧不见丝毫的情意。
沈若兰看着,心里充满了无力。
她别过脸,错开唇,慢慢将人他推开。
“指挥使大人何必勉强自己?我累了,你走吧。”沈若兰沉声说着,不愿再看他。
陆鹤轩看着她,眼底闪过抹异样,但最后还是沉默离去。
脚步声越来越小。
沈若兰慢慢转身,看着门外陆鹤轩逐渐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她眼眶一阵湿润。
原来不爱时,夫妻间亲密的行为也只能沦为疏离的义务。

第九章 画像

窗外雪色漫漫,落到地上慢慢化成了水。
冬将过,春将至,一切都要结束了。
沈若兰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烛光照在手中的白瓷瓶上,反射着清冷的光。
玉泉站在一旁看着她,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玉泉,你走吧。”沈若兰轻声说着,打破了沉寂。
玉泉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
“我把你的奴籍给你,你离开这里,离开皇宫,过一个普通人该过的日子。”
沈若兰的声音很轻,带着些沙哑。
玉泉倏地跪在了地上,眼眶微红:“可是奴婢做了什么让公主不喜的事?奴婢这就改,您别赶奴婢走!”
闻言,沈若兰心里一阵发酸。
却只是转身从榻边柜子里拿出奴籍和一盒金贵首饰,塞到了玉泉手里。
“走吧。”
她没有说别的,将人拽起来往外推。
“奴婢不想离开公主,求公主留下奴婢吧。”玉泉凄凄地求着,不愿离去。
“走!”
沈若兰厉声喝着,却牵动了心口的痛,重重的咳了起来。
玉泉见状,忙将一直温着的药端来给她喝。
可不知为何,原本那止疼的汤药却没有半点作用,反而疼的愈发厉害。
沈若兰按着绞痛的心口,蜷缩成一团,好像这般就能平复那痛。
“公主……”玉泉唤着,声音里满是担忧。
沈若兰看着她狠了狠心:“你留下,终会是我的累赘。”
她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
玉泉愣了一下,看着沈若兰,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起身离去。
夜风凉凉。
沈若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看着那地上的红,想起太医说她熬不过半年,可现在看看,哪怕一日也不过是煎熬。
沈若兰不禁自嘲,自己这一生何其可笑又可悲。
爱人求而不得,亲人将她当做棋子。
一夜沉霜。
沈若兰就这么坐看着日头慢慢爬上来。
随后,她换了身干洁的衣衫,走出门。
院落内的海棠树一夜花开,大片的红紫艳丽至极。
沈若兰瞧着,出了神。
这时,一阵娇笑声响起,打破了静。
她转头看去,就瞧见陆鹤轩和陈冰言从碎玉阁里走出。
所以他昨夜又宿在了那里了吗?
风吹过,吹动着衣袂簌簌响,也吹落了满树的海棠。
陆鹤轩似有所感似的看过来,就瞧见纷纷扬扬海棠花瓣中静立的沈若兰。
许是刚起,她并未束发,乌黑的发丝散着,被一根青色的发带系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温婉柔和。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沈若兰,心里莫名一动。
一旁的陈冰言没有得到回应,顺着陆鹤轩的目光看去。
看到沈若兰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差点弋㦊挂不住。
她忙收回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抓着陆鹤轩的袖子撒娇。

“阿宸,不是说今日带我去都尉府,我们现在过去吧,刚好和他们一起用午饭。”

随后,陈冰言拉着他往外走。
看着这一切的沈若兰默默收回了目光。
见状,陆鹤轩也收回了视线,同时也抽回了被陈冰言抓着的衣袖。
手中空落,陈冰言下意识地攥紧了手,脸上却还强挂着抹笑。
花香随着风吹了好远,也带着层云渐去。
沈若兰回到屋子里,冷意霎时包裹了依誮全身。
她手拂过之前收拾好的包裹,一个人慢慢的将一切都摆回了原位。
她坐在床榻上,拿出枕下的白瓷瓶,打开将那药倒了出来。
圆圆一粒,黑色的,在皙白的掌心。
她看着,慢慢收紧了拳,唤来伺候的丫鬟:“去帮我请个画师来,我要画一幅画像。”

第十章 月圆人不圆

与此同时,都尉府内。
陈冰言被锦衣卫束缚了手脚,押在一旁。
陆鹤轩厉声下令:“把她盯紧了,我要看看她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从三年前那场刺杀之后,他就在暗中查探真相和背后指使之人。
未死的陈冰言自然成了唯一的突破口,这也是这些年他将她留下的原因。
锦衣卫梁宣应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开口问:“那公主那边?”
“她与这件事无关,等一切过后,我会和她聊聊。”
陆鹤轩说着,挥了挥手叫人退下。
陈冰言听着这一切,满目不可置信!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以为陆鹤轩救她、对她好,都是因为爱她。
却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你一直在骗我?”陈冰言挣扎着想要冲上前质问。
陆鹤轩只是冷眼瞧着,让人将她带下去。
陈冰言的嘶喊质问声音越来越远。
陆鹤轩恍若未闻,自顾走到桌案前,从暗格中拿出一张纸。
上面赫然是沈若兰的小像。
他看着这张自己当年亲手画的画像,眼里情绪复杂。
那一年初见,自己对沈若兰一见钟情。
却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身份之故,让二人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等此事了了,他一定要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沈若兰。
而此时的指挥府,一片寂静。
沈若兰看着画师低声请求:“您可否将这色彩画的更明艳些?”
画师有些为难,这画人像最忌重彩浓墨……
沈若兰也瞧出来了,轻声说:“不用太多,一点就好,我只是不想……”
只是不想这辈子最后留下来的东西也寡淡到晦暗无光。
画师应了下来。
一盏茶后,沈若兰拿着已完成的画像,手抚着上面的自己,眼中情绪复杂。
她画这画像是想留下来,证明自己曾活过。
可如今这画完成,却又不知该给谁保存。
送给陆鹤轩?他怕是根本不稀罕。
送给皇兄?他也不会要。
想到这儿,沈若兰心间漫着层层苦涩,默默将画像卷起。
院落内,风卷着海棠落叶沙沙作响。
沈若兰看着,还是想跟陆鹤轩道个别。
但是他不在……
她想着再等等,可是日落天黑,夜微凉,心渐冷。
突然,心里一阵阵阵绞痛,一股血腥气从喉间涌上来。
沈若兰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出来。
天上圆月高挂。
她看着,终恍悟自己和陆鹤轩不过一句‘月圆人不圆’。
沈若兰慢慢收回视线,走到桌案前,提笔留下了封信。
“此去一别,各生欢喜,愿君此后青霄直上,与陈冰言子孙满堂,白首不离。”
墨浸纸,终成书。
烛光微微,沈若兰细细瞧着,而后将它压在了镇纸下。
拿起画像和白瓷瓶,她出门上了马车。
车轮轧过青石板上的雪,吱吱作响。
沈若兰靠依譁着摇晃的马车壁,手里紧紧握着那瓶药。
皇兄让她死,是为了陆鹤轩手中锦衣卫的权力。
可她从不想伤害他。
是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指挥府。
于是遣走玉泉后,她便让人在离城十里外的义庄备了口棺材。
那是她给自己最后的去处。
沈若兰想着,眸间溢上抹苦。
这时,马车突然一个剧烈晃动,牵动了心口好不容易压下的绞痛。
一阵血气上涌,她闷咳出声:“咳!”
血从唇畔涌出,大片的红,沈若兰的脸色霎时又白了几分。
她忙用帕子将血擦去,随后塞进袖子里,不让人瞧见。
经此一遭,满身的力气渐渐逝去。
沈若兰疲累不已,只能合上眼,尽量减少动作保持体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公主,到了。”
沈若兰闻声用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强撑着起身下车。
义庄寂静无声,只有随风翻飞的白皤。
孤寂,破败。
沈若兰看着不禁自嘲。
又有谁能想到,这会是她的归宿,一生最后的去处!

第十一章 归宿

收回视线,沈若兰转身将手中封好的书信和药丸交给驾车的侍卫。
“明日祭祀钟声敲响前,将这两样东西交到我皇兄手里,不准早一刻,也不准晚一刻,记住了吗?”
“是。”侍卫应声,驾车而去。
目送着马车走远,沈若兰才转过身,慢慢走进了义庄。
她这辈子最听皇兄的话,皇兄让她嫁给陆鹤轩她便嫁,即使明知他不喜欢自己。
如今,既然皇兄想要她的命,那她给便是了。
只是自己已然命不久矣,没必要再让皇兄的手粘上鲜血。
义庄内,香烛袅袅。
中间一口棺黑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气、
沈若兰看着,恍然想起,当时父皇母后也是在这样一口口的棺椁中,离她而去。
喉间一阵血腥翻涌,和脑海里过往的画面交相翻涌。
她还记得,那时的皇兄还是个背着她到处跑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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