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晚亮着眼眸,挣扎着将冰冷的小手放进他温暖的手心:“……叔叔,你是神仙吗?”
跨越两辈子的初遇和对话让沈景禹霎时红了眼,他轻揉着掌心的手:“不是神仙,是军人,还有不要叫我叔叔,要叫哥哥。”
出于对姜听晚身体的考虑,医生让她先喝了些葡萄糖才给食物。
外面的救援紧张而谨慎,通道时不时有碎石和木屑掉落。
姜听晚抓紧了沈景禹的手,仿佛抓住的是唯一的希望:“哥哥,我怕……”
沈景禹回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别怕,哥哥在这儿陪着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让姜听晚慢慢放松下来,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哥哥,我爸爸妈妈带我弟弟出去了,他们没事吧?”
听到这话,沈景禹面色一僵。
他记得在,姜听晚父母带着姜家豪出去给她买生日礼物,地震来临时,姜家父母用身体护住了姜家豪。
姜父当场身亡,姜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让救援人员去救在家休息的姜听晚。
而年仅两岁的姜家豪因为右小腿被横梁砸断,不得不截肢……
“他们会没事的,为了你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你要撑下去。”沈景禹忍着喉间酸涩回应。
听着外头的声音,他便知道可以救姜听晚了。
在将上方危险的的石板移开后,沈景禹爬进只能让他蹲身缩成团的三角空隙里,一点点挪开姜听晚身上的东西。
“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哥哥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听见他的话,姜听晚这回却说:“我不怕,我相信哥哥。”
看着女孩清澈的双眸,沈景禹只觉因失去姜听晚的心重新被慢慢填满。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十年前,但再见到姜听晚,他只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给他的一次弥补机会。
他要再次救出姜听晚,再也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坚定着这样的决心,沈景禹在保证姜听晚的安全下加快了速度,直到她可以动身子了,他才趴下,将她背在背上,摘下帽子盖住她的脸后才慢慢骂爬出去。
“担架担架!快!”
将女孩小心翼翼放到担架上后,袖口忽然被攥着。
军帽子下,姜听晚的声音细小但清晰:“哥哥,你别走……”第23章
面对着女孩微弱的祈求,沈景禹心都缩成了一团。
他轻轻握了握姜听晚的小手:“哥哥不走,哥哥要去救别的人,你乖乖去治疗,我会去看你的。”
听到这话,姜听晚才慢慢松开手:“那……那哥哥记得要救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好。”
看着女孩被带去临时搭建的医院,沈景禹才跟着战友去另一边救人。
直到所有人精疲力竭,连长才让大家休息。
所有战士累的直接睡在了木板、马路还有废墟上,但沈景禹坐在一边,根本睡不着。
他摸了摸胸口,失去意识前,那颗子弹是结结实实打到了他的心脏。
想不到醒来居然回到了1976年……
他拧了把胳膊,很疼,不是梦,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事!
“哎,想什么呢?不抓紧时间眯会儿?”徐建国坐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屈起的膝盖。
沈景禹看着他年轻朝气的脸,眼神微沉。
今年是他当兵的第二年,徐建国之前跟他是一个新兵连的,又一起被分配到了步兵连,算是铁哥们儿。
徐建国说自己从小的志愿就是当兵保家卫国,可谁知道会在当兵第三年被查出患有强直性脊柱炎,遗憾退出了他最热爱的军旅生活。
“你又发什么呆啊?”徐建国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景禹蹙起眉,拍了拍他的肩:“等救完人回去,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生病这件事不可避免,他只能让他早点发现病情,免得拖到最后更加严重。
可徐建国一头雾水:“每年不是都有体检吗?干嘛还要去医院检查?”
沈景禹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往临时医院去。
“你去哪儿啊?不睡觉了啊?”徐建国低声喊。
“我去看看听晚。”
闻言,徐建国脸上闪过抹疑惑:“听晚?救了那么多孩子,怎么就对这个小姑娘这么上心?”
借着钨丝灯昏暗的光,沈景禹找到已经熟睡的姜听晚。
他轻轻坐下,抬手轻轻拂过那张稚嫩的脸,目光有着与他此时年龄不符的沉重。
无论如何,姜听晚还活着,还活生生在自己的面前……
沈景禹眼眶一热,险些因为这迟来的认知惊喜而落下泪。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动不动就哭了?真不像个男人。
可下一瞬,他的心一下又被捏了起来。
按照他曾经的记忆,明天他们就会去临川县的岳梁镇,当时他跟姜听晚连道别都没来得及……
沈景禹拧着眉想了半天,从衣服上扯下一枚扣子,又朝医生借了纸笔。
‘等着哥哥,哥哥会回来找你。’
将写好的字条跟扣子放在姜听晚的枕头边后,他又看了很久,直到听见集合的哨声,才不舍起身离开。
次日。
天刚亮,军区的支援部队赶到,沈景禹一行人准备前往岳梁镇救援。
收拾东西时,沈景禹还是忍不住朝临时医院看,眉目流露出担忧和不放心。
一边的徐建国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还看,到底在看什么?”
沈景禹冷不丁回了句:“看媳妇。”第24章
短短三个字,险些让徐建国呛死,他见鬼似的瞪着一脸面不改色的沈景禹:“你说的是那个叫姜听晚的孩子?她才十二岁,咱可是军人,你别犯原则错误!”
沈景禹背上绳子,拿起兵工铲:“人总是会长大的。”
说完,便抬腿上了车。
徐建国愣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神。
……
两个月后,救灾工作初步告终,沈景禹所在的连队返回了淮东军区。
趁着修整休息的间隙,他去了通讯室,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听筒里传出几声带着电流的嘟声后,传来沈父威严的声音:“哪位?”
“爸。”
听见沈景禹的声音,听筒那端默了半晌,紧接着沈父语气多了丝愠怒:“你还知道给家里打电话,我以为你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爸了!”
沈景禹微垂眼眸,没有像曾经那样顶撞回去。
父亲是江宁省委书记,名副其实的高官,也一心想让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走官途,可他自小对当官没兴趣,只想参军。
终于在两年前,他瞒着全家报名入伍,跟父亲大吵一架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有求于父亲,沈景禹也不得不软下态度:“爸,有件事我要拜托您,临川县城东的福利院里有对叫姜听晚和姜家豪的姐弟,麻烦您把他接回家里去照顾。”
“什么?”
沈父声音里满是疑惑,他怎么也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要接一对远在临川县的姐弟回家照顾。
沈景禹没有像跟徐建国似的说姜听晚是他媳妇,而是解释道:“我去临川救灾时救了姜听晚,他父母都不在了,只剩她跟她弟弟,我答应过她,会照顾他们的。”
他深知父亲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果不其然,那头很快传来父亲一声叹息:“行,听你这么说,那两个孩子还真是挺可怜的。”
“谢谢爸。”沈景禹由衷地说了声,又补充了句,“对了,您记得带上我的照片,不然她不会信的。”
沈父似是不习惯他突然这么‘乖巧’,哼了一声:“你要真谢谢我,就乘早退伍回家,不走官途也好,早点成个家,我也好少操些心。”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沈景禹弯了弯嘴角,他肯定是要成家的,但姜听晚现在还太小了,就算照农村女孩嫁人的岁数也还要五六年。
不过他等得起,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多久他都愿意等。
几天后。
照着沈景禹的话,沈父亲自去了临川县福利院。
等找到儿子说的姜听晚和姜家豪时,不免有些愣住。
姜听晚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但长得很是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能看进人的心里。
而姜家豪还是个两岁的奶娃娃,但他躺在床上,右小腿空荡荡的,手里捏着半块苹果咿咿呀呀的啃着。
姜听晚坐在弟弟床边,看着手里的一颗扣子发呆。
看着这姐弟俩,沈父于心不忍,他走上前蹲在姜听晚面前:“你叫姜听晚是不是?”
姜听晚诧异看着面前陌生的伯伯,睁大了眼:“伯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有人让我来接你跟弟弟回家。”
听了这话,她怔了一下后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要等哥哥回来找我!”第25章
沈父一下愣住了,她还有个哥哥?
姜听晚对待珍宝似的捧着手里暗金色的扣子:“哥哥说让我等他,如果我走了,他就找不到我了。”
想到匆匆离开,她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