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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守住了!我们赢了!”
随着士兵的高喊，姜晚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尸山皿海之巅上扬起姜家军旗帜。
迷离间，过往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她又见父兄、师兄师姐。
姜晚凝泪眼朦胧:“对不起，如若不是我选了霍瑾年……”
父兄与师兄师姐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晚凝已是世上最好，我们从未怪你。”
一直哽在心里的结倏然散开。
姜晚凝终于长长松了口气，阖上双眸。

大周七十三年，寒冬。
姜大将军府最尊贵的嫡女死了，死在阴冷肮脏的天牢里。
满门尽丧那日，姜晚凝自戕在天牢里。
临死前，她听着牢狱外的喜乐，回想起自己这一生，许下了最后一个生辰愿——
“老天若有眼，便要大周江山尽丧霍瑾年之手，我要他亡国，要他受尽折磨，要他死后百年也受世人唾骂，不得清名！”
……
大周七十三年秋夜，月上柳梢。
忠勇将军府内。
姜晚凝看到深夜前来的霍瑾年，有些意外：“明日就是你的登基大典，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霍瑾年噙着笑拿出一方印鉴：“自然是来给你送凤印和凤冠。”
男人骨节分明，捏着鎏金的凤印，更衬得手指修长。
姜晚凝没有接，当初选择辅佐霍瑾年时，父兄还曾反对过，她这颗心便一直提着。
直到如今，霍瑾年用行动印证，自己没有选错！
姜晚凝抬头望进霍瑾年深情的眼里，声音微微哽涩：“阿瑾年……”
霍瑾年抬手拥住她：“晚凝，明日过后你就是大周的皇后，我霍瑾年唯一的妻。”
“我霍瑾年绝不纳任何嫔妃，只你一人，你的母家忠勇将军府，亦会世代荣华。”
情话脉脉，姜晚凝依偎在霍瑾年怀里，悸动的心跳如擂。
直至月上中天，礼仪太监催促，霍瑾年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翌日，登基大典。
满朝文武朝着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跪下，山呼：“陛下万岁！”
姜晚凝也褪去了戎装，换上大红凤袍，憧憬的等待霍瑾年颁下封后的圣旨。
只见霍瑾年身边的大太监上前一步：“忠勇公幺女姜晚凝，端赖柔嘉，甚得朕心，封为德妃。”
德妃？
期盼与喜悦骤然褪去，姜晚凝难以置信抬头望去。
高台之上，男人眉目锋利，挺鼻薄唇，只是神情漠然，与昨夜温柔的模样判若两人！
耳边，太监的声音未曾停下：“陛下体谅忠勇将军年迈，特收回兵权，准其颐养天年，忠勇公长子姜晏清即刻率军戍边，不得延误。”
文武群臣，一片哗然！
众人皆知，新帝登上皇位，全依仗忠勇将军府辅佐。
未料他登基第一天，就夺了忠勇将军府的兵权。
姜晚凝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
接连两道旨意犹如两记耳光重重的扇在忠勇将军府脸上，连着她身上的皇后制服都是耻辱！
“德妃，忠勇公还不接旨？”霍瑾年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姜晚凝回头看向站在武臣之首的父兄，他们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似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唯有她被霍瑾年的温情蒙蔽双眼，没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恍惚间，姜晚凝想起了五年前。
那时她受户部尚书宁家的邀请，到湖心画舫赴宴。未料中途发生变故，她落入水中。
事发冬日，湖水冰凉。满船世家，竟无一伸以援手。
最后，是霍瑾年跳入湖中救了她。
彼时，他脸上满是诚恳：“姜家为国戍边，忠心耿耿，救你是我该做的。倘若连保卫百姓的将士我都不能伸以援手，岂不是枉为皇子。”
姜晚凝见他对忠勇将军府的崇敬不似作伪，对政事也是以百姓为先，以为霍瑾年会做个好皇帝，便说服父兄，一心辅佐霍瑾年。
未曾想这才第一日，他就变得面目全非！
姜晚凝回过神，一颗心像是被凌迟般，疼的她面白如纸。
下一刻，她便听到父兄的声音：“臣姜武，姜晏清接旨。”
瞬时，姜晚凝明白了父兄的意思。
此刻若不接旨，便是抗旨，把将军府逼上绝路。
姜晚凝按下心口的酸苦，正要叩首接旨。
却听上方的霍瑾年再次开口：“德妃身着皇后规制礼服，是为僭越，换了礼服再来接旨。”

第2章 

姜晚凝猛然攥紧手，手上护指霎时嵌入掌心，疼意直穿心口。
她死死咬牙忍住，抬眸看向霍瑾年。
对视间，她想到昨夜男人的许诺，过往五年两人的浓情蜜意，再想到将军府……
最后沉默转身。
待换完衣服回来，姜晚凝也忍下了心里的情绪，跪下俯身：“臣妾接旨，谢陛下隆恩。”
……
一直到登基大典结束，两人相携回到大明宫，一路无言。
殿内。
姜晚凝垂眸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心里一阵阵泛起凉意。
寂静间，霍瑾年叹声道：“晚凝是在生朕的气？”
“朕有苦衷，再说你不是也想家人平安吗，朕此举也是为了忠勇将军府着想。”
苦衷？
姜晚凝抬眸望着男人温柔如水的目光，一眼洞穿了他的谎言。
为忠勇将军府着想是假，为他皇权稳固才是真。
姜晚凝心里有无数话想问，可想到将军府，想到家人，她不能问。
她抽出手不想再多说。
霍瑾年却再度开口：“晚凝，朕还有件事要让你帮忙。”
姜晚凝的心莫名沉了沉：“什么？”
“朕要充盈后宫，广纳妃嫔。”
霍瑾年的话如雷砸在头上。
姜晚凝难以置信的看着霍瑾年：“你要……充盈后宫，广纳妃嫔？”
霍瑾年淡漠颔首：“你莫要多想。广纳妃嫔只是为了平衡朝堂，若朕独宠你一人，会让忠勇将军府成为众矢之的！”
他言之凿凿，俊朗的脸上一片真诚。
姜晚凝按下心口苦涩，涩声反问：“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霍瑾年从背后环住她：“晚凝，我绝不碰她们。”
姜晚凝知道自己不该再信他，可私心却还想再给他一个机会。
她爱霍瑾年五年，总想博一个恩爱白头。
“好，我应你，只是阿兄出征前，我想去送送。”
霍瑾年无有不从，拦腰抱起姜晚凝，向着寝殿走去：“都依你。”
寝殿内，红烛帐暖，灯火摇曳。
翌日清晨。
姜晚凝只觉得浑身像被碾过，酸痛难忍。
她唤来贴身丫鬟青衣：“几时了，戍边的大军出发了没有？”
青衣伺候她起身：“已经出发了。”
姜晚凝有些失望，她垂眸看着妆奁里的平安符。
许久后，她拿起攥在掌心，阖眼心中祈求：“老天，一定保佑我兄长平安归来。”
姜晚凝想着，殿内突然进来一人。
太监总管笑着行礼：“德妃娘娘，新选的良家女子已经进宫，陛下在御花园等候您多时了。”
姜晚凝五指霎时收紧，昨日刚提纳妃，今日就将人接进了宫。
想来霍瑾年早就将一切安排妥当，只等她点头而已。
姜晚凝心口微疼，却只能按下情绪跟上。
御花园。
姜晚凝到时，正好听见太监高声宣读：“户部尚书嫡女宁雪枂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朕甚喜，封淑妃，赐娇兰宫。”
她呼吸一窒，姜家与户部早有矛盾。
每次姜家出征，户部总有万千借口推脱钱粮军需，这些霍瑾年都心知肚明！
姜晚凝攥紧手指，看向霍瑾年。
亭内，男人眉目含笑，顷刻就选了十余名高官之女进宫。
花容月貌的女子如流水一般谢恩，她们脸上的笑容刺的姜晚凝满心酸胀，有苦难言。
姜晚凝没有上前，白着脸回到大明宫。
待到屏退众人，丫鬟青衣一脸愤然：“小姐，陛下怎能如此对您？如果不是姜家，这皇位哪里轮的到他来坐？！”
“青衣，慎言！”姜晚凝沉声提醒。
青衣不甘心的嘟囔了几句，才按下不忿闭口不言。
转眼日薄西山，姜晚凝站在殿门前等霍瑾年来，想问他宁雪枂之事。
不料等来的还是太监总管。
他带来不少赏赐：“德妃娘娘，陛下已在宁淑妃处宿下，让您不必等了。”
姜晚凝霎时耳边嗡嗡作响，脑子里只剩霍瑾年说的那句：“晚凝，除了你，我绝不碰别人。”

第3章 

明明才秋日，姜晚凝却恍若寒冬，浑身冰凉。
她强撑笑容送走总管，才脱力一般，坐在椅子上。
青衣见她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小姐……”
姜晚凝抬手捂着钝痛的心口：“以前读史，书上总说天家无情，可我总以为……他会不一样。”
青衣张口想说些什么。
姜晚凝摆了摆手：“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