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音凡顿了下，她看着贺时冥，眼里闪过很多很多，最后一片寂灭。
“你说的对，我……该认。”
她就那么躺在软榻上，衣衫不整，又颓败糜丽。
贺时冥看着，心无端异动了一下。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扔下一句：“你明白就好。”后，大步离去。
这日后，贺时冥没再出现过。
云音凡也仿佛真的认了命，任由云母为她操办婚事。
见状，云父也没再让人给她喂软筋散，让她自由出入云府。
三日后，金玉轩。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
云音凡心不在焉地看着满堂的珠玉首饰。
跟在一旁伺候的丫鬟笑说：“今日老夫人可是给小姐拿了不少银钱让您买东西呢！”
云音凡苦笑，她知道祖母这么做是在哄自己。
婚嫁一事，祖母也争不过云父云母，只能变着法的对自己好些。
但一想到要嫁给岳亲王，云音凡的心中还是万分苦涩。
这时，贺时冥和苏梦瑶走了进来。
苏梦瑶看到了云音凡，浅浅笑着：“云小姐也在？”
云音凡看着她挽着贺时冥的手，笑不出来。
苏梦瑶也是一脸为难，拽了拽贺时冥的衣袖：“时冥，云小姐……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贺时冥闻言看向云音凡，眉心微皱：“阿瑶同你说话，为何不回？”
云音凡将他对苏梦瑶的维护看在眼里，心中泛苦。
她攥紧手，强装平静：“我与苏小姐只见过一面，并不熟络。贺小将军觉得我该怎么回苏小姐？”
贺时冥眸色一沉，刚要再说什么。
苏梦瑶将人拉住：“算了，时冥，今日是为我们大婚选首饰的，别坏了心情。”
大婚！
云音凡怔忪了下，随即就对上苏梦瑶得意的目光。
“想必云小姐今日也是为了与岳亲王的婚事来挑选首饰的吧？女子成婚一辈子就一次，云小姐可要擦亮了眼，好好选。”
她话里的挑衅意味那么明显，可贺时冥就像听不出一样。
云音凡也不想与她争吵，转身想往别处走。
这时，一个云府下人突然跑进来：“小姐，老夫人找你，要你立刻回府！”
云音凡一愣，直接转身就走。
祖母年纪大了，平日里为了静心养病很少见人，如今却要她立刻回府……
云音凡带着满心担忧，进了云府。
刚进去，就看见云家老老少少都跪在地上。
而他们面前，站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手里还拿着份明黄圣旨！
云音凡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她刚跪地，就听太监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命云家云清榭率五万精兵后日出征蛮族，不得延误，钦此。”
======第7章======
待宣旨太监离去后，整个云家陷入了一片寂静。
直到云清榭开口：“云音凡，你听到没？！”
云音凡看了眼他，沉默不语。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云父云母的溺爱，云清榭根本就是个草包废物。
让他上战场，无异于送死！
这时，只听云父开了口：“云音凡，我们会去找岳亲王将你们的大婚延后，你再替清榭上一堂战场！”
“陛下说的人是云清榭，不是我，我不去。”
云父吹鼻子瞪眼：“云家生你养你，让你再代替你兄长去一次怎么了？”
云音凡紧攥着手，压抑着情绪：“战场上生死无常，你们就能保证我还能活着回来吗？”
此话一出，云清榭却冷笑了声：“你的生死不重要，我只要功勋！”
“阿榭！”云老夫人坐在上首，刚要训斥些什么，一口血咳了出来！
“祖母，你怎么了？”
云音凡一惊，忙来到老人面前，看着地上的刺目的血，她连声大喊：“大夫，叫大夫！”
下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离开。
百梅园。
云老夫人躺在床榻上，苍老的脸上病白无色。
云音凡跪在床榻上，心里担忧不已。
府医撤回手，叹了口气：“老夫人身子一直不爽利，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云音凡呼吸一滞，不敢置信的看向老人。
云老夫人却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她伸出枯枝般的手，紧紧握住云音凡：“阿凡……”
她眼里有愧疚，有心疼：“阿凡，答应祖母最后一件事，再替你哥哥……从一次军吧……”
一句话，她说的断断续续。
云音凡听着，震惊到不敢相信。
云老夫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她手，更多，更鲜艳的血从她嘴中咳出。
“阿凡，算是为了云家……再、去一次吧。”
云音凡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她？就连一直宠她的老太太也让她去做不喜欢的事！
一直到祖母咽下最后一口气，云音凡还是没有松口。
一旁，云父厉声斥责：“连老人的最后遗言都不答应，她就是被你逼死的，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云音凡看着他，又看向云母，云清榭……
这个家里，没有任何人爱自己，在乎自己。
最后，她垂眸看向自己被祖母紧握的手，慢慢抽回。
“我会替云清榭出征，但这是最后一次。等这次回来，不管生死，我与云家都再无关系！”
闻言，云家人没有一点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
……
云家给云老夫人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云音凡没有参加，她去了龙泉寺。
檐外落雨淅沥，寺内香火鼎盛。
云音凡跪在鎏金佛像前，闭眼为祖母祈愿。
这时，只听身旁一阵窸窣声，她睁眼，就见贺时冥站在身侧。
云音凡神色一顿，只听他嗓音低沉：“你和岳亲王的婚约推迟了。”
云音凡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沉默。
见状，贺时冥眸色微沉：“这次出征，依旧是你替云清榭前去？”
云音凡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些，思虑间，也将这话问了出来。
紧接着便听贺时冥说：“陛下下令，让我领兵，与你同去。”
云音凡一怔，一刹那脑海里闪过太多两人并肩作战的景象，却又一幕一幕压下，逼迫自己忘记。
她撑着发麻的腿脚站起身：“贺小将军没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看着云音凡单薄的背影，贺时冥无端有些烦躁。
“云音凡。”
云音凡脚步一顿，回头，就看到贺时冥抬起了手。
而他掌心，是一根拴着铜板的红线。
下一瞬，贺时冥的声音响彻耳畔：“这个，还你。”
======第8章======
两月前，也是贺时冥云音凡与蛮族的最后一战。
那一夜，边塞夜空格外的晴朗。
大漠黄沙之中，云音凡将这根自己从小戴到大，寓意着‘平安’的红绳亲手系在了贺时冥的手腕上。
“时冥，此去危险，我望你平安。”
那时，贺时冥将她搂进怀里，言语如誓：“阿凡，我定不负你。”
……
记忆里的温情画面如潮水涌来。
云音凡鼻间微微发酸，却也比任何时候都清楚，都过去了。
她走回贺时冥面前，将那红绳拿了回来。
再抬头望着男人锐利的双眸，嗓音微哑：“贺时冥，我问你一句话，你莫要骗我。”
“在边塞的那五年，可有一分一秒是真？”
贺时冥眸色变了变，但最后，归于一片冷寂。
“没有。”
这一刻，云音凡彻底死心，再无希冀。
她垂下眸，遮掩住内心的脆弱，什么都没有再说。
佛殿外。
苏梦瑶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这一幕，捏着帕子的手不断收紧。7
只片刻，她就收敛了情绪，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般走进去，挽住了贺时冥的手臂。
“时冥，我在殿外寻了你半天，怎么来这儿了？”
苏梦瑶装出一副才瞧见云音凡的样子，惊讶道：“云小姐也在啊！是来为云清榭将军祈福的吗？”
云音凡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刚要开口。
苏梦瑶却没给她机会：“我也是来替时冥求平安的！他还答应我，等这次凯旋归来，我们就大婚！”
“到时候，云小姐可要来观礼啊！”
云音凡只觉得喉咙像被人扼住Ns，连一个敷衍的‘好’字都说不出口。
这时，贺时冥却开了口：“阿瑶，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苏梦瑶点了点头，两人相携离去。
云音凡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针扎的疼。
等到凯旋归来，贺时冥将迎娶苏梦瑶。
那么她呢？她的命运将飘向何处？
云音凡回望着殿内高耸的佛像，握着红绳的手，不断收紧。
……
转眼，出征的日子到了。
贺时冥一如既往黑眸锐利。
云音凡再次戴上了面具，成为了面具将军云清榭。
随着鼓声奏响，大军开拔。
半月后，鬼门道。
将军帐内。
云音凡刚摘掉脸上的面具，帐帘就被掀开。
她下意识摸过面具戴上，转头竟瞧见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卫南风？你怎么在这儿？”
他穿着布衣甲，与记忆里的翩翩公子，判若两人。
卫南风温润一笑，眼里尽是心疼：“五年前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阿凡，你受苦了。”
云音凡沉默了许久，抬手将面具摘下：“你怎么知道的？”
“云清榭酒后失言，我套了几句，便知道了。”卫南风走到云音凡面前，“等打完这场仗，回京之后我会去云府提亲，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岳亲王的。”
云音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默间，帐帘再掀开。
贺时冥深邃的眼神满是讥讽：“卫公子好大的口气，还要去云府提亲？”
“我怎么记得为了阻止云音凡与岳亲王婚事一事，你被令尊禁足在家，整整半月！”
======第9章======
帐内的气氛，一下降至冰点。
卫南风神情有些难堪。
云音凡看向贺时冥，沉声开口：“贺小将军，你来有事？”
贺时冥朝沙盘在的地方扬了扬下颚：“对战蛮族一事，有了些想法。”
闻言，云音凡看向卫南风：“你先出去吧，其他事，我们之后再聊。”
卫南风也知道轻重：“我在帐外等你。”
话落，就走了出去。
霎时，帐内就剩贺时冥和云音凡两人。
他走到沙盘前：“鬼门道我们地形不熟，需要派先遣队打探蛮族兵力，再来决定如何行军。”
云音凡也是这么想的：“先遣队的任务很重要，我去。”
贺时冥却不同意：“你是主将，若有意外，会动摇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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