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晴心底痛意泛滥,强忍着道:“孩子们正在午睡,你车子的声音太大了,会吵……”
“那又怎么了?”傅言琛打断她,戏谑着,“这点小事你摆不平吗?你们苏家还有什么事做不到的?”
宁知晴紧咬下唇,不再多言。
结婚三年,傅言琛就讽刺了她三年,她以为会习惯,但她高估了自己。
秦南澈眼带不满,正想帮宁知晴说话,却被她拉住。
宁知晴朝他摇摇头,将眼里的委屈尽数抹去。
秦南澈见状,又气又无奈。
他们这番模样落在傅言琛眼中却成了“眉目传情”,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目光也越渐冰冷。
秦南澈不愿与傅言琛多纠缠,他取出一张卡递给宁知晴:“钱在里面。”
宁知晴接过:“谢谢。”
秦南澈瞥了眼傅言琛,转身离开。
宁知晴攥着银行卡,看着阴沉着脸的傅言琛,正想问他有什么事,却听他吐出“上车”两字。
“可我一会儿还要上课。”宁知晴下意识地回了句。
闻言,傅言琛脸色更为阴翳:“上车,别让我说第三遍。”
宁知晴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车,想着一会儿给园长请假。
一路上,傅言琛没有说半句话,宁知晴也没有开口。
直到车子驶出市区,停在一个赛车场地外,傅言琛才解开安全带下车。
宁知晴也紧随其后走进场地。
赛车场内一大群人,除了傅言琛车队的人,还有很多穿着性感的女人。
宁知晴眼底满是诧异,看向傅言琛,心中有些不安。
这时,有人走来调侃了一句:“怎么,还是选择带老婆?”
傅言琛理了理额前碎发,笑道:“该用的时候就得用。”
他这晦暗不明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而宁知晴只觉心酸。
明面上她是傅言琛的妻子,是车队的队长夫人,实际上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宁知晴看着傅言琛,语气低沉:“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还有半个月就是越野赛,作为妻子,不应该支持丈夫的事业吗?”
傅言琛接过一个头盔,都没抬眼看她。
宁知晴心一紧,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想到自己是他的妻子。
“嘉衍提议,来玩一场带女伴的极限漂移赛,为赛前做准备。”
不知道是谁解释了一句,而宁知晴脸色倏然一白:“嘉衍,我不行。”
她吐血越渐频繁,这样极度刺激的比赛她绝对难以承受,甚至可能会在傅言琛面前……
傅言琛眉头一蹙,“你曾经也是赛车手,别在这儿矫情。”
宁知晴心底五味杂陈,在他的一声催促下戴上头盔,坐上车。
“你能慢点吗?”宁知晴捂着已经开始疼痛的胃,细声道。
傅言琛闻言,眉目一冷:“你知道如果是小冉坐在我身边,会说什么吗?”
宁知晴手一僵。
“她会说‘你一定要赢’。”傅言琛一字字道,看着宁知晴的眼神染上一抹恨意,“你不是想替代她吗?连最基本的这一点都做不到?”
宁知晴心脏猛地收紧。
她也知道,她和她爸在傅言琛心里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傅言琛认为,她爸威胁他,用他的命去赛黑车赚钱,而她害死了他最爱的林小冉。
车子发动,宁知晴紧攥衣角,忍痛问:“那我做到了,你是不是就爱我了?”
傅言琛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而后轻又尖锐地回:“你也配提爱?”
在宁知晴心被重重一击的同时,车子如同箭一般射了出去。
过第一个弯道时,她就感觉到血挤到了嗓子眼。
她慌忙捂着嘴,狠狠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张口。
痛!
傅言琛余光瞥了眼宁知晴,她长睫不断地颤抖着,眼中没有恐惧,只有隐忍,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他心里一抹心疼一瞬而逝,想到林小冉,他心再次一狠,将油门踩到底。
宁知晴虽然一声不吭,但早已满头大汗,胃痛到了极限,嘴中也被咸腥充斥。
她抓着衣角的手骨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整个人紧绷着。
车在一个漂亮的甩尾之后停了下来。
傅言琛冷笑一声:“废物。”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自顾自地下车。
车队的人见状都说他厉害,这次的越野赛冠军拿定了。
傅言琛的目光却停在副驾驶上的宁知晴身上,他不耐地敲了敲车窗:“滚下来!”
宁知晴喘着粗气,竭力忽视身体中刺骨的疼痛,打开车门。
谁知脚刚沾地就立刻软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嘴里的血从嘴角止不住流下来。
傅言琛心不由一紧:“怎么回事?”
宁知晴慌忙去擦,哑声解释:“太害怕,咬破舌头了。”
她一说完,除了傅言琛,所有人都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玩车玩到咬舌头的!”
“太怂了吧!”
他们的哄笑让一身灰尘的宁知晴更添几分狼狈。
她知道,车队的人讨厌她除了因为傅言琛,还因为林小冉。
他们和林小冉的关系很好,林小冉死了,他们自然更不待见她。
宁知晴摘下头盔轻轻放在一边,忍痛看着面色铁青的傅言琛:“回家好不好?”
她真的快撑不住了,再不吃药恐怕她就要晕倒在这嘲弄声中。
傅言琛看着宁知晴苍白如纸的脸色只觉烦躁,他冷硬地挪开眼:“我的车从不送废物。”
闻言,宁知晴心像是被一跨巨石砸中了一般,说不出话。
她只能安慰自己,他不送也好,免得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模样。
她强撑着站起身,在众人谈笑中踉跄离开。
傅言琛蹙眉握拳,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消失,心中的烦意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
走出赛车场地,宁知晴却已撑不住。
她扶着路边的消防栓,泛白的嘴唇开始颤抖。
宁知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身体渐渐发凉,痛意在此刻好像一下子翻了数倍。
想起检查报告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她只能苦笑一声。
不知道傅言琛会不会恨一个快要死的人。
宁知晴阖上眼,硬生生扛过一阵疼痛。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医院主治医生的电话。
“喂。”宁知晴无力地张了张口,“李医生,你好。”
“苏小姐,医院这边还是建议你尽快手术。”李医生开门见山道。
宁知晴吞咽了一下:“成功的话,我还能活几年?”
李医生声音低了下去:“两三年,如果恢复好的话,会更长。”
宁知晴沉默了一会儿,轻道:“谢谢您,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宁知晴艰难起身,叫了辆车回到家。
一连三天,傅言琛都没有再回过家。
直到药快吃完,疼痛无限袭来时,宁知晴才真正考虑要不要做手术。
但想到傅言琛,她又觉得手术没什么意义,从一开始,时间对于两人不是用来增进感情,而用来相互折磨。
可是她还有爸爸。
宁知晴红了眼,如果她死了,等爸爸出来,又有谁照顾他?
她叹了口气,左右为难的局面让心底隐隐发疼。
正要将最后几粒药送进嘴里,手机再次响起。
“喂。”
“你好,请问是苏华的家属吗?这里是第二监狱。”
宁知晴闻言一怔,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是,有什么事吗?”
“苏华今天上午突发脑梗,很抱歉没抢救过来……”
处理完苏华的后事已经是四天后。
宁知晴跪在苏华墓前,一边烧纸一边流着泪。
她不知道心是不是麻木了,只觉得这几天过的太过漫长。
“爸。”宁知晴哽咽着,忍着胃部的疼痛苦笑,“其实这样也好,你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她又低头笑了笑,语气低迷:“还是说您知道女儿要死了,先走在前面等我?”
宁知晴擦掉眼泪,心里的悲凉却不减分毫。
原想为了爸考虑做手术,但她爸已经走在了她前头。
傅言琛不爱她,她也没有其他亲人,这下她算是彻底的了无牵挂了。
烧完纸钱,宁知晴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看着雨滴顺着窗户滑落。
她再也忍不住拨打了傅言琛的电话。
两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就算傅言琛再恨苏家,但他们始终是夫妻,父亲离世这事应该跟他说一声。
电话接通,傅言琛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
宁知晴垂在一侧的手紧握着,声音有些嘶哑:“我爸过世了。”
她抱着私心想傅言琛能因为她爸去世放下对他们的成见。
然而电话那头好像是轻笑的一声,让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根刺。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喜讯。”傅言琛的语气轻快,“要买酒回家庆祝吗?”
寒意从身体的每一处涌进宁知晴心里,她怎么也没想到傅言琛能说出这种话。
“你怎么……”
“只可惜没有看到他咽气的画面。”
傅言琛说完后立刻将电话挂断。
宁知晴手僵住,许久才垂下,她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再看向车窗外,心里一派寒凉和孤独。
宁知晴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别墅。
刚往前走几步,就看到消失了一个星期的傅言琛和一个高挑的女人站在车旁。
宁知晴一怔,只觉那女人的背影很熟悉。
她走过去,开口唤了声:“嘉衍。”
傅言琛温和的眼神在看到她之后立刻冷了下来,甚至还多了分警惕。
高挑女人缓缓转过身,莞尔一笑:“宁知晴,好久不见。”
宁知晴瞳眸霎时紧缩。
眼前的人居然是四年前自杀的林小冉!
“你……”宁知晴震惊地看着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而她的反应在傅言琛看来更像心虚:“怎么,看到小冉回来你害怕了?”
宁知晴并未觉得害怕,反而有丝欣喜,林小冉既然活着,她就可以为自己证明。
她上前两步,目光如炬:“太好了,你还活着,你快帮我跟嘉衍解释一下,当初我没有逼你,我只是找你说比赛的事。”
而林小冉却一脸震惊:“你在我面前还要撒谎吗?”
宁知晴面色一僵。
“当年你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离开车队和嘉衍,你就让你爸把他分到黑车队里,拿命赛车。”林小冉含着泪,“我实在没有办法,才选择假死。”
宁知晴听着这些话,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林小冉的话完全将她打入了另一个更深的地狱里。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傅言琛冷眼看着她。
“我……”宁知晴深觉此刻有苦难言。
傅言琛薄凉的话再次打断她:“苏华死了,这就是报应。”
宁知晴眸光渐渐暗了下去,眼前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是那么刺眼。
傅言琛那犹如冰霜的目光更像催发剂一样让她的胃再次抽痛起来。
宁知晴紧握的拳,指甲深深陷进掌中,她看着傅言琛,一字字道:“所以,要离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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