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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敏秀震惊的坐起来，一字一句将邮件又读了一遍。
    再三确认了是真的，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只觉命运弄人。
    结婚十年，她期待一个孩子也期待了十年。
    到最后，这个孩子却在这种时候到来，就好像是上天送给她的挽留顾晋琛的理由。
    可是……
    阮敏秀看着完全看不出痕迹的腹部，迟疑了。
    这一夜，她完全睡不着，风雨声笼罩着她纠结的思绪。
    直到天光明亮，她才睁开眼，眼神却是清明的。
    窗外的雨还在下，天色也灰蒙蒙的。
    阮敏秀点开天气预报，原本的阵雨变成了大雨。
    推开窗，阮敏秀轻咳一声，可冷风钻入，咳嗽再也压不住。
    换了身厚点的毛衣开衫，她打开房门，却愣住了。
    顾晋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正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高大的身体蜷在沙发上显得有些仓促。
    阮敏秀愣了几秒，从房里找出一床毛毯盖在他身上。
    毯子刚刚盖上，顾晋琛就睁开眼。
    两人四目相对。
    阮敏秀眼圈还留着一丝红。
    顾晋琛微愣，他知道，这是她哭过的痕迹。
    上一次阮敏秀哭，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为什么哭，他似乎也不记得了。
    阮敏秀松开了毯子，站起来走到了厨房。
    她绝口不提他昨天离开的事，也不问他为什么回来，只是说：“今天下雨，随便你做什么。”
    这样的阮敏秀让顾晋琛胸口无端升起烦乱。
    他掀开毯子，径直走去浴室。
    可阮敏秀并不平静，她烧了水，拿着茶叶的手却不小心放多了，开水甚至差点倒到自己手上。
    叹息一声，她端着茶壶坐到套房外的玻璃棚阳台。
    玻璃棚里开满了花，小小的花骨朵看起来鲜艳极了。
    她拿着书，却看不进一个字。
    她盯着书页出神，顾晋琛却不知何时坐到她对面。
    雨声淅沥，打在玻璃棚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阮敏秀的声音在玻璃棚里显得失真：“我记得十年前来云南的时候，住的是间小民宿。”
    顾晋琛记起来，那时他们刚刚毕业，没什么钱。
    甚至那会儿阮敏秀还做了很久的攻略，就为了省钱。
    顾晋琛倒了杯茶，不置可否的回：“都过去了。”
    阮敏秀一怔：“是啊。”
    “十年，这地方也变了好多。”她有些出神，随意的说着。
    “那时候人很少，路也坑坑洼洼的……”
    “不过风景很美，比现在的风景还美。”
    她不提婚姻，不提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甚至也没提林绵绵。
    顾晋琛心情有些复杂。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开口说：“我让助理去照顾她了。”
    他莫名的没有提林绵绵的名字，但是两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阮敏秀抬眼，看了顾晋琛几秒，轻声笑了：“可以，我们的约定照旧。”
    她的回答让顾晋琛皱眉，就好像他说这句话就是为了她的股份。
    一瞬，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和她解释。
    “随你。”顾晋琛冷冷答。
    阮敏秀没在意他突然又冷漠的态度，她已经习惯了。
    她看了看时间，打电话叫酒店服务送餐，熟练的说了顾晋琛的忌讳：“牛排三分熟，不要放罗勒。”
    又给自己点：“一碗清粥。”
    她说完便又咳嗽了两声。
    顾晋琛听着皱了眉，开口补充道：“再加一壶姜茶和感冒药。”
    阮敏秀神色顿了顿，没有拒绝。
    餐很快送上来，两人对坐着吃饭。
    阮敏秀喝着姜茶，忽然有些反胃，她眉头轻扯，却还是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伴着淅沥雨声，两人竟罕见的共处了一天。
    到了晚上，阮敏秀看着电视，顾晋琛早早回了房间睡了。
    安静的房间好像又只剩她一个人，阮敏秀看了卧室房门出了会儿神，便起身走到书房。
    书桌前，她展开信纸，手中的钢笔却半天也只晕染出一个墨点。
    有太多的话想对顾晋琛说，却说不出口。
    只能写在纸上。
    良久，她才提笔写下第一句话：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名……

    
    写了这句，她又停住了。
    直到字迹晕染的失了真，她又将信纸撕掉。
    重新拿出一张信纸，她又写道：从开始的满心欢喜到如今的相看两厌，晋琛，我们好像也都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写着写着，阮敏秀眼眶微红，笔尖颤抖起来。
    只因为她发现。
    每写一个字，都是在承认顾晋琛离开了她。
    她再也写不下去，停下笔。
    阮敏秀盯着长长的信纸，眼眶的雾气再一次上涌。
    她整理好心情之后，回到床上，看着一侧睡得正香的顾晋琛，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微凉的指尖隔空抚过他的眉眼。
    “顾晋琛。”她无声叫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接下来的几天，云南的天气变得好了一点。
    阮敏秀感觉顾晋琛似乎是在认真履行约定，无论她要去哪儿，他都陪她去。
    无论她想做什么，顾晋琛都依着她。
    而且再也没有时不时的看手机。
    可这样的他，却让阮敏秀很是迷茫，那封信，越写越不知如何往下写的。
    只因这样的他，会让她想起十年前那个全心爱着她的顾晋琛。
    到云南的第十天，大晴天。
    阮敏秀看着窗外远远漂浮的云，对顾晋琛说：“我想去丽江。”
    那是十年前两人最喜欢的地方。
    “行。”顾晋琛随意点头，好像对丽江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感觉。
    阮敏秀垂下眼，嘴边不由扬起一抹苦笑。
    两人带上几件衣服便开车去了丽江古城。
    一路上，微风吹着阮敏秀的长发。
    她板着指头数着剩下的天数。
    还有5天，一个手掌便能数完，那之后，身边的男人就彻底不再属于她。
    阮敏秀看着倒退的风景，车窗映出顾晋琛漠然的侧脸。
    她眼中的神情莫名。
    到了丽江古城。
    阮敏秀走在翻新的古城路上，笑容浅了。
    她举目四望，周遭的亭台楼榭，眼熟又陌生。
    “都变了。”她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笑着看向顾晋琛。
    这里以前并没有那么大，连街道都只有两条。
    那时候的丽江，小桥流水，像极了泼墨染就的水墨画。
    而现在的丽江，粉墨重彩，艳丽得叫她彷徨无措。
    顾晋琛看着阮敏秀脸上僵硬的笑，皱着眉道：“十年了，不变才有问题。”
    阮敏秀笑容一顿，沉默的点了点头。
    顾晋琛见此，心中升起烦乱。
    到了晚上，丽江灯火酒绿，各类酒吧热闹的不行。
    阮敏秀和顾晋琛一前一后的走在灯火掩映得如同白昼的街道上，如同两个格格不入的游魂。
    酒吧里传来的吉他声和街边属于丽江的曲调交织，阮敏秀沉默的走了许久，突然停了下来。
    再往前走也没了意义。
    她找不到一个和十年前有关的东西了。
    她回过头，眼里的黑倒映着无数的星星点点的霓虹灯牌，对顾晋琛说：“走吧，回大理去。”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顾晋琛有一种预感。
    如果就这么走了，他会后悔。
    “那间酒吧还在。”
    顾晋琛突然拉住了阮敏秀的手，径直往前走。
    人的记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一开始他以为自己都忘了。
    可是在云南待的越久，他想起的越多。
    想起的越多，他似乎就越不能控制自己。
    所以看着阮敏秀眼中难以掩饰的失望，那句话不知怎么的就出了口。
    走进名为“爱丽丝”的酒吧，阮敏秀吃惊的发现不仅名字没变，连里面的摆设都和十年前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里还在？”阮敏秀喃喃问。
    顾晋琛抿了抿唇，淡淡说：“觉得这里应该还在。”
    两人像十年前一样，坐在吧台边。
    “要什么？”酒保头也没抬低声问。
    阮敏秀这才发现连酒保都是十年前的老板。
    她有些恍惚，十年了，什么都变了，好像只有这个酒吧还没变。
    “果汁可以吗？”阮敏秀笑着说。
    “一杯马天尼。”顾晋琛也认出了老板，他甚至下意识点了十年前自己在这酒吧点的第一杯酒。
    老板却没认出他们，说了声“稍等”就去调酒了。
    阮敏秀环顾四周，终于笑了，对顾晋琛说：“谢谢你。”
    顾晋琛看着她的笑，目光凝滞了片刻。
    两人什么都没说，却好像在这短暂的时光又回到了十年前。
    酒吧的驻唱歌手唱完了上一首歌，重重的弹了几下吉他。
    她站起来对着麦克风说：“接下来，到了约定的时间，老规矩，一分钟的黑灯时间，亲吻你身边相爱的人吧！”
    酒吧的人都纷纷起哄。
    女歌手弹起吉他，清澈歌声响起：“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
    下一刻，酒吧的灯一下全都熄灭。
    阮敏秀迟缓的想起了这个“传统”。
    相爱的人……她想着，黑暗中的笑容变得苦涩。
    这时，她忽然身体一僵。
    顾晋琛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钻入鼻尖。
    他握住了她的手，吻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