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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千古摆摆手，道：“只要弄死他，我就是楼氏家主啦。还有，我就不用被他逼着迫着嫁人啦。”说着看了看顾音染，又道，“看你这么担心你二哥，他平日里一定待你极好。他可有急着给你寻婆家，逼你嫁人？”

    顾音染想了想，摇头道：“好像他倒是不想让我这么早嫁人。不过我也不想嫁人。”

    楼千古对月长叹：“真是没天理啊，为什么别人家的哥总是比自家的好！”

    这时阁楼的门应声而开，一道颀长的影子站在背后，又被阁楼里的灯火匀出许长。

    楼千吟幽幽地道：“那你怎么不生到别人家去。”

    顾音染连忙起身，往楼千吟身后看去，左看右看，都不见顾夜廷出来。

    她正要开口询问，楼千吟便道：“你还是别等了，跟千古回去休息，今晚你二哥都不会出来。明早我会把他送去药谷。”

    楼千古问：“你解不了他二哥的毒吗？送去药谷给爷爷解？”

    楼千吟冷飕飕看她一眼，道：“那剧毒不知是何来路，一时配制解药需得花时间，恐怕他等不了那么久。明日送去药谷给爷爷看看最为稳妥。”

    顾音染问：“那他现在怎么样？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楼千吟挡在门口，显然不允许她进去。

    楼千古便道：“哎呀，她都在这里等了大半天啦，你让她进去看看又怎么的嘛！就让她看一眼！”

    楼千吟冷笑了一下，道：“就你这样，主动坏楼家的规矩，还妄想要取而代之当楼家的家主，简直痴人说梦。”

    “楼千吟！”楼千古炸毛了，指着他，半晌才气呼呼地一跺脚，道了一句，“你真是一个坏哥哥！”

    既然有楼家的规矩在前，楼千吟不会轻易松口的，顾音染也不能硬闯，只好放弃。

    当晚她随楼千古回去院里休息。楼千古邀她同住在自己院子里，顾音染答应下来了。

    顾音染性子沉静，在别人家留宿尤其守礼，可楼千古上蹿下跳简直古灵精怪。

    她看起来十分兴奋，道：“我好久没遇到有人与我同吃同住同睡啦，我就希望能有个姑娘和我秉烛夜谈、吃茶看书，再畅想将来，简直太美了！”

    等顾音染沐浴完，就被楼千古拉进房里，捣鼓了一阵女孩儿家的衣裳首饰以后，楼千古便趴在床上，往后勾着小腿，捧着下巴谈起女孩儿的心事：“顾音染，你将来想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这个话题是每个怀春少女之间所谈的亘古不衰的话题。

    顾音染道：“我没想过，你呢？”

    楼千古便幻想道：“那肯定是想嫁个风度翩翩、温柔俊雅的人啦。我看人先看脸的。”

    听她的形容，顾音染第一时间想起苏连玦这个人来，道：“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柔俊雅的人不一定好，说不定包藏祸心，一肚子阴谋诡计。”

    “怎么可能，那种人公子如玉，谦谦有礼，况且面由心生，基本上不是坏人的。”

    顾音染道：“怎么不可能，我才遇到过一个，我手上的伤，还有我二哥的毒，全都是因他而起。”

    若要是嫁人，这辈子她都不会嫁那种人。

    可是一想起嫁人，顾音染望着窗外的月亮，心里便觉得有几分烦闷。

    她才不想嫁人。一辈子都不想。

    说起嫁人，楼千古是惆怅万千。因为她哥要准备把她给嫁了。

    后来她碎碎叨叨地又说了许多，顾音染疲惫至极，听得模模糊糊，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

    等到一睁开眼时，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开了。

    顾音染连忙起身，匆匆洗漱，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便要先去阁楼那边看一看。

    彼时顾夜廷在药桶里泡了早一个时辰，正将将起身。

    楼千吟说道：“你那三妹一早就来了，正等着你出去。昨个晚上没让她进来，那可怜的模样，像个被人遗弃的小乞丐似的。”

    顾夜廷面上不做表示，可他那快速的穿衣动作，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想叫她久等的心绪。

    楼千吟看在眼里，又说道：“你三妹不错的，比我家千古安静懂事还不胡作非为，自己受了伤也不哭不闹也不喊疼，还一心牵挂着你这哥哥。若是换做楼千古，知道我受了伤，性命危在旦夕，一定会又唱又跳大肆庆祝。这么想来，我心中确实很难平衡。看在我这次救你的份儿上，不如我们换个妹妹？”

    顾夜廷道：“不换。”

    说着他已穿好衣，顾不得等楼千吟一起，便自行先下了阁楼。

    顾音染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静静地望着紧闭的阁楼大门。

    忽闻里边传来动静，两扇门正从里面悠悠打开了来。

    天边霞光浅浅，染红了墙角的一瓦砖、一处屋檐。

    由窄到宽的门缝里，笔直挺拔地站着个高大冷漠的青年。他脸上惯有的冷漠表情，在看到顾音染的那一刻，有些涣散了去。霞光把刀刻般深邃的五官也渲染得两分柔和。

    顾音染跑上前去，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鼻子有些酸。

    “二哥你感觉怎么样啊？”

    顾夜廷应她道：“暂且觉得尚好。”

    他身上有一道很清爽微润的气息，带着一股药香。顾音染见他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脸色又比昨日来时缓和了一些，便觉得之前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顾音染张开手臂就把他抱了一抱，埋头嗅着他衣间里的气息觉得安心，咕哝道：“可我听说，楼家的家主没能给你配出解药，今日要去药谷是么？”

    楼千吟这时也从阁楼里走出来，顾夜廷身形微顿，还是没把顾音染推开，由着她这样抱着自己，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会没事的。”

    追着顾音染过来的楼千古进了院子，看着相亲相爱的兄妹俩，再看看自家的哥哥，一时间与楼千吟大眼瞪小眼。

    想着若是让他俩也来个这样的拥抱，楼千古就露出了反胃的表情，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吐了。

    不知楼千吟是不是也和她想到一处去了，亦是对她一脸嫌弃。

    随后楼千吟亲自把顾夜廷送去药谷里。这回顾音染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一起，楼千吟也没有办法，只好带她一起去。

    这药谷是楼氏专门辟出来种药的，楼氏老家主也就是楼千古的爷爷是个药痴，一直住在药谷里钻研医毒药术。

    他们进谷以后，就先在药田中间的小木屋里住下。

    楼爷爷了解过顾夜廷的情况以后，便先去准备药物和药具。

    楼千吟没在药谷多待，便又离开了。

    看样子顾音染是要同顾夜廷在这药谷里小住些时日，直到等顾夜廷身体恢复以后才能离开的。

    顾音染可以听从楼爷爷的差遣，帮忙准备些东西。

    比如顾夜廷需要敷伤口的药，她可以帮忙碾磨；还有顾夜廷需要药浴的水，她可以帮忙烧热。

    楼千古晓得顾音染在药谷里，是一天都闲不住，楼千吟稍不注意，她便腿下抹油，偷偷跑到这药谷里来躲着了。

    她来时，看见顾音染正在烧水，顺手就在药田里拔了两个药瓜丢进灶膛里烤。

    楼千古坐在她身边，道：“我听说你是威远侯家的嫡女，没想到你为了你这二哥，还挺能吃苦的。”

    顾音染想，二哥为了她险些连命都没有了。她做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顾音染问道：“你怎么来了，楼家主不是不让你来么？”

    楼千古唏嘘道：“我不来就没处去了啊，我得进来躲躲。”

    “躲什么？”

    “躲我的冤家。”

    之前听楼千古说，她哥最近正逼着她嫁人。今日顾音染才了解得详细了些，原来她与赵王世子是有婚约的。

    那赵世子顾音染似乎见过一面，之前在徽州的时候。

    顾音染想了想，道：“那赵世子是不是长得不高啊？生得细细白白的，眼睛大大的？”

    楼千古一愣：“你见过他啊？”

    见顾音染点头，楼千古捞了捞衣袖就滔滔不绝道：“说起我就来气，你说他一个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的男孩子，娶什么媳妇啊，娶他自己得了！还有，你知道他今年多大吗？”

    楼千古冷笑三声：“他才十六！十六啊！比我还小了一个月！你说这样我怎么跟他成亲，莫不是半夜还要尿床，我还要起来给他喂奶吧？！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个，装什么成熟男人！”

    顾音染被她给逗笑了，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赵世子这个年纪，早就不尿床了，也早就断奶了。”

    烤瓜好了，楼千古掏出来和顾音染一人一个，吃得直烫嘴，捋着舌头道：“我怕我以后人老珠黄了，他还风华正茂，那样我岂不是很亏……要找男人，就要找一个比自己大的，多大几岁都没关系，就是不能小。男人老得慢，可女人是老得很快的！”

    等水烧好了，要打去药桶里。

    楼爷爷往里面放了许多药材，然后让顾夜廷宽衣泡进去，给他清淤排毒。

    对此楼千古生冷不忌，私下里与顾音染耳语道：“顾音染，我瞧你二哥生得高大威猛，又是练武的，身材肯定很不错。”

    顾音染看她一眼，道：“千古，擦擦口水。”

    后来楼千古说什么也要偷偷躲在外面，拿手指头往门纱上戳一个洞，想要往里瞧。

    顾音染见状连忙来拉她，见拉不动，便直接捂住她的眼睛。

    楼千古泄气道：“喂你别遮我啊，你这样叫我怎么看啊！哎呀我看不见啦！”

    顾音染道：“你不要看。”

    “我为什么不能看，看一看不会少两块肉的啦！”

    顾音染好气又好笑道：“姑娘家家的不害臊！总之你不许看！”

    楼千古道：“哎呀，我可以把我哥借给你看以做交换啊。这次你让我看了，下次我哥洗澡的时候，我一定偷走他的衣服，叫你看个光光的。”

    顾音染还是把她眼睛捂得严严实实的，道：“我没这个嗜好。”

    “我发现你忒小气。”

    说她小气就小气吧，好像她就是不太愿意二哥被人偷看。

    后来每次楼千古动了想要偷看的心思时，顾音染便十分警惕地守在顾夜廷的房门外。

    只不过楼千古在药谷里没能逍遥两天，就被赵世子给找到了这里来。

    当时她直往顾音染背后躲，那赵世子隔着两大块药田远远就道：“千古，我已经看见你了！你躲也没有用！”

    楼千古愤愤道：“你哪里看见了？”

    “你的裙角都勾到后面的树杈上了，那么大一片你自己没发觉吗？”

    楼千古回头一看，果真见自己的裙子不知何时被风给吹勾在了树枝上。

    赵世子走到跟前，将手里的纸包打开递给楼千古，道：“这是你最喜爱的甜糕，我路上给你买的。”

    楼千古甜糕收下了，但对赵世子还是万般嫌弃。

    赵世子这才看向顾音染，道：“三小姐好。”

    顾音染对他也不算陌生，道：“世子安好。”

    赵世子道：“听说顾二公子在药谷养病，我父亲特让我来看一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便是。”

    顾音染道：“劳世子为我转谢赵王。”

    赵世子笑道：“三小姐不必客气。”

    他这一笑，带有两分憨态，与楼千古所向往的风度翩翩委实相差甚远。但他模样生得漂亮，又有阳光和朝气，也十分养眼。

    赵世子在药谷里待了一天，得以见过顾夜廷一面，后来大多数时间都在同楼千古周旋。

    楼千古走哪儿，他便跟个小娘子似的跟哪儿，两人一拉一扯，在田野间扭扭捏捏，顾音染远远看去，突然感觉这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般配。

    等傍晚的时候，楼千古好说歹说地把赵世子给轰走了。

    临走时，赵世子还恋恋不舍地道：“那我明日再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明天来的路上我都买好。”

    楼千古一口气报了十几种名字。

    赵世子一边认真地记住，一边往山谷外走去。

    楼千古看着他的背影，与顾音染道：“你说他憨不憨？”

    顾音染道：“世子对你挺好的。”

    “他对我好又有什么用，”楼千古嘟囔道，“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撒尿哭鼻子我都见过，真是毫无幻想的余地。”

    楼爷爷给顾夜廷身体清了一遍淤毒，顾夜廷伤口里的血又由暗色变回了殷红色。

    这回他总算可以安心养伤了。

    给顾夜廷换药这种事，楼爷爷基本都是交给顾音染来做的。

    她把药往床边一放，自己跪坐在顾夜廷面前，便轻车熟路地抬手去解顾夜廷的衣裳。

    顾夜廷一动不动，低着眼一直把她看着，只道：“脱我衣服你倒是一次比一次顺手。下次我可以自己脱。”

    顾音染仰起头朝他笑，道：“二哥肩上有伤，不是不方便么，我只是举手之劳，不费力气的。”

    她只宽下顾夜廷有伤的这边衣襟，随后倾身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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