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虐文炮灰不干了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第16-17章)齐彦全文赏析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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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赵王?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憨厚老实,乖巧怯懦,面对他时总是带着些依赖和崇拜的脸,齐景彦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肩颈,把一直专注在机关小鸟上的思绪收了回来。
“知道了,我这就出来。”
他说完先是把只差一点的小鸟翅膀装好,然后才脱掉身上的工作服,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推门出去了,“把门锁好,别让别人进来。”
“欸,我知道的,殿下放心!”福来连连点头,眼睛里闪着敬仰崇拜的光。
他是贴身伺候齐景彦的人,齐景彦在书房里做的事瞒不过他。而且齐景彦也需要个帮手替他采买工具和材料,或者打打下手之类的,所以一开始齐景彦就把自己“在梦里受了神仙点化,从此以后要潜心学习搞研究”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老实孩子福来一下就被忽悠住了。尤其是这些天亲眼看着齐景彦用那双像是被天工点化过似的巧手,做出一件件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后,他就更是对齐景彦那番话深信不疑了。
他家殿下!出息了!

崇拜!骄傲!

再一想殿下的书房如今除了殿下,就只有自己能进去,福来骄傲的同时也很是得意,做事也更有干劲了。
其实齐景彦不让别人进他的书房,只是不喜欢自己的私人领地被入侵,当然也是不想再耗费精力去忽悠其他人——那总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神棍。
“六皇兄!”
刚走出房门迈下台阶,就看见了一个年约十五六岁,容貌只是平平,但衣着打扮上颇为讲究,看起来很是干净板正的少年。齐景彦步子一顿,学着原主往常的样子懒洋洋地和他打了声招呼:“老七?你怎么来了?”
“这些天一直没见着六皇兄,我有些担心,便过来瞧瞧。”
这就是原主同父异母的七弟,赵王齐景恪。他在皇子中行七,生母是容嫔。
容嫔只是个小官家的庶女,出身不显,容貌才情也一般,所以在宫里并不受宠。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这些年她一直紧跟在蒋贵妃身后,处处讨好奉承。蒋贵妃被她奉承得高兴,也乐意顺手照拂她一把。
也是因此,比原主小两岁,年初刚被封为赵王的齐景恪,从小就是原主身后的小跟班。
小跟班嘛,免不得要做些跑腿背锅的活儿,原主小时候顽皮,也捉弄嫌弃过这个胆小木讷,不像他母妃那么会讨好人的笨蛋弟弟。但总的来说,他对这个弟弟还是很不错的,因为这个弟弟在他心里属于“自己人”。
原主爱憎分明又护短,对于心里认定的“自己人”向来都是“我可以欺负,别人不可以”的霸道态度。虽然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太子齐景承那样威严靠谱的好哥哥,但这些年他也没少护着齐景恪。有一次齐景恪不慎在皇帝面前犯了禁忌,连累得他母妃容嫔险些被废,也是原主站出来替他背了锅受了罚,他们母子俩才免于遭难。
容嫔因此感激得给蒋贵妃磕了好几个头,齐景恪也在事后哭着对原主说,从此以后他的命就是六皇兄的,六皇兄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绝无二话。
原主倒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他对“自己人”的应尽之义罢了。但他还挺享受齐景恪感激崇拜中带些依赖的眼神的,那让他很有为人兄长的成就感。又见这弟弟虽然不够机灵,但老实听话,也从不给自己惹麻烦,他就更愿意带他玩了,有什么好事也会想到他。
在他心里,齐景恪是他除了太子三哥之外关系最好的兄弟,所以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弟弟会背叛他。
——是的,齐景恪并不是原主以为的乖巧听话的好弟弟,他其实一直深恨着原主。
因为原主小时候对他的捉弄和嫌弃;因为同是皇子,他却不得不对原主伏低做小的憋屈和不甘;因为他对原主自幼就受到众星捧月的宠爱,自己却只能仰人鼻息,如履薄冰的羡慕和嫉妒。
原着里,他没少在背地里算计原主,甚至最后原主会惨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现实中,齐景恪也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明里暗里地挑拨原主和太子的关系了。因为他不仅深恨着原主,还是个和原著男主齐景朔沆瀣一气的老六。
他之所以挑拨原主和太子的关系,是因为齐景朔一直想利用原主打击太子——原主的母家,长兴伯府蒋家,从前是富商起家,家里资产颇为丰厚。因为蒋贵妃的关系被得封伯爵后,蒋家就更有钱了,如今说一声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而且蒋家人虽然都只有经商的头脑,在朝堂政事上不开窍,可架不住他们家的人都很能生啊。人丁兴旺就意味着裙带关系多,蒋家光是和原主同辈的孩子就足有二三十人。而这些人都是要成亲的,到时仅凭他们的姻缘,就能拉拢不知多少势力。
而这些势力,最后都会成为太子的助力——因为蒋贵妃和萧皇后亲如姐妹,原主又没有野心的缘故,所以蒋家一直是坚定的太子党。
可如果能挑拨原主和太子的关系,让他们兄弟俩反目,蒋家自然不可能再支持太子,到时太子就会失去一条重要的臂膀,齐景朔也就能趁此机会动摇他稳固的东宫之位。所以,齐景朔才会暗中授意深得原主信任的齐景恪来做这件事。
齐景朔的生母只是个异域舞姬,身份比容嫔还要低贱许多,所以他的童年过得比齐景恪更苦更难。齐景恪觉得自己跟这个五哥同病相怜,加上齐景朔曾在他遇难时帮过他,还有齐景朔展现出来的人格魅力和聪明才智也让他信服,他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迷弟兼拥趸,同时也开启了潜伏在原主身边暗暗搞事的二五仔人生。
只是原主神经太粗,又从小就是太子的脑残粉,对自家文武双全,厉害能干的太子哥哥有着无人能动摇的信任和八十米厚的加深滤镜,所以面对齐景恪的挑拨,一直没什么感觉。
想到这,齐景彦也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贬他。他暗暗摇头,同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声人心难测。但面上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是一边往寝屋走去,一边随口似的回道:“我没事,就是这几日天有些冷,懒得出门罢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六皇兄是身体不适,或者又不慎惹了什么事,被三皇兄罚抄书卷了呢。”齐景恪松了口气似的,语气亲近又后怕地跟上去说道,“一想起上回三皇兄让你抄的那二十遍《孟子》,我就替六皇兄手疼。”
齐景彦:“……”
看,这就来了。
他有点无语,思忖片刻,没有学着原主平日里的样子假意附和他,而是直接皱起眉头看了过去:“罚我的是父皇,关三哥什么事。”
原主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纨绔,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读书写字。所以每回他犯了错,太子齐景承都会让正好也舍不得重罚他的皇帝罚他抄书。
上次原主把太子太傅气到中风,齐景承主动请皇帝关他禁闭半个月,同时罚抄二十遍《孟子》。
原主抄书抄得手抽筋,没少跟前来看他的齐景恪吐槽抱怨。
但他这个人吧,头脑简单,心胸也开阔,抱怨完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从不会留在心里记恨。
而且,他头脑简单归简单,对错好赖还是分得很清的。比如对于齐景承罚他这事,他虽有些不愿,却很清楚齐景承是为了他好——太子太傅不仅在朝中素有名望,在天下读书人心里也很有地位,若是齐景承不马上主动替他求罚,抢在那些人联合声讨他之前将众怒按下,他最后受的罚肯定会更重。
所以,他从没真的怪过自家三哥,最多就是想起抄书这件让人讨厌的事情,口头抱怨几句,发发牢骚罢了。
齐景恪显然是以己度人,小看了原主的心胸,也过于轻视了原主的脑瓜,所以才会逮着机会就给原主上太子的眼药。
对此齐景彦只想说:不想奉陪了,再见。
“你只是什么?”齐景彦不等他说完就神色不快地打断了他,“只是见不得我和三哥关系好,所以才老想着离间我俩?”
齐景恪心下猛然一惊,老实憨厚的表情也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怎么会!六皇兄怎么会这样想?我、我只是心疼六皇兄,并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齐景彦故意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那就不要总在我面前说三哥的不是,免得旁人听见,误会你居心不良。”
齐景恪本来还想解释,可见他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要跟他翻脸,又忍住了。他心思飞快地转了几圈,口中讪讪地应声道:“……是,我知道了,我当真没有那样的意思。”
“你今日来找我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去睡午觉了。”齐景彦点点头,缓下语气转移了话题,没给他继续打探的机会。
他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个居心叵测的人身上,所以,自己纠结琢磨去吧,别来烦他了。
正想继续旁敲侧击,看看自己这蠢蛋六哥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的齐景恪:“……”
就很难受。
也有些惊惶不安。
因为从前他也时常在齐景彦面前提起太子对他的严厉和管教,每次齐景彦都会和他一起抱怨,可今日却……
难不成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还是自己不慎在什么地方露了痕迹,让他起疑了?
齐景恪心里蚂蚁爬似的,偏又不能继续追问,只能一边用余光小心打量着齐景彦的神色,一边努力佯作无事地回答道:“我就是担心六皇兄,所以来看看。不过确实还有一件事,就是,明日就是重阳节了,每年这个时候,二皇姐都会在九阳山上的温泉庄子里举办登高宴,我想顺道问问六皇兄,今年去不去。”
他口中的二皇姐,就是太子齐景承一母同胞的妹妹长宁公主。
皇帝一共有八子三女,长女已经出嫁多年,幼女还小,唯独二女长宁公主正值妙龄。
长宁公主今年十九,比原主大两岁,已经定亲,但还没出嫁,因为原定的婚期前夕,她未婚夫意外没了爹,得守孝三年,所以这婚期就延后了。
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性格不像沉稳端方的亲娘萧皇后,也不像威严冷肃的亲哥齐景承,倒有几分像活泼爱闹的蒋贵妃。
不过和蒋贵妃的天真娇气不同,她的活泼里带着一股万事看淡的潇洒劲儿,为人也非常随和,所以人缘很好,京中权贵们也多以能出席她举办的宴会为荣。
原主跟长宁公主的关系却没有跟太子那么好。因为看起来大方随和的长宁公主,实际上是个性格比他还要叛逆,行事比他还要嚣张的大魔王——被惹怒了能把人按水里反复呛水那种。
原主小时候每次作妖作到她身上,都会反过来被她收拾得鬼哭狼嚎,久而久之,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怂得很。
不过怂归怂,要说原主讨厌这个姐姐,那倒也不至于。毕竟大家从小一起长大,有这么多年情分在。他就是有点怵她,所以在她面前比较乖,不像在太子面前那么能闹腾而已。
“二皇姐的宴会我哪敢不去,不去她又该说我目中无她,要逮着机会掐我脸了。”
齐景彦说是这么说,其实死宅如他,心里是很不想去的——大冷天的出去爬山,哪有躺在被窝里睡懒觉舒服?
可他不能不去。
不是因为长宁公主,而是因为便宜表妹罗玉姝。
——原著里,罗玉姝也会去参加长宁公主的登高宴,但出城去九阳山的半路上,她会受到来自原著男主齐景朔的报复,连人带马车一起摔下山坡。
齐景朔这么做,自然是因为他已经查出那日在静安长公主寿宴上给叶汐汐下药的人,就是罗玉姝。
虽然原著里这个时候,他对叶汐汐的感情还没到非她不可的程度,但叶汐汐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生出兴趣,想要得到的人,他早已视她为掌中之物,自然无法容忍别人欺辱算计她。
但罗玉姝身份贵重,他不好明着对她下手,便在得知她也要出城参宴后,让人在罗玉姝出行的马车上做了手脚。
罗玉姝因此摔断了两根肋骨,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才能下床。她的脸也受了不轻的伤,最后还破相留疤了。
这让向来骄傲爱美的罗玉姝大受打击,原本活泼开朗的性格也因此变得敏感多疑,喜怒不定,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越发偏执。所以后来意外得知,她摔下山坡的事是她恋慕多年的齐景朔暗中让人下的手,她的脸抹了那么珍贵的祛疤膏却还是留了疤,也是齐景朔从中作梗时,她才会那么崩溃,最后因爱生恨,彻底陷入了弄死女主让男主后悔的魔障中。
可以说明天的重阳节,是罗玉姝人生最大的转折点,所以齐景彦再想躲懒也不行,毕竟这是原主的亲表妹,他总不能明知会发生什么,还眼睁睁在一旁看着。
当然,齐景恪是不知道这些事的。见齐景彦说自己会去,他忙心思一转,接了上去:“那明日我来找六皇兄,咱们一道去吧。九阳山在京城南郊,离京城有大半个时辰的车程,咱们一道走,路上也能说说话,不至于无聊。”
知道他是惊讶于自己的改变,想再探一探自己,齐景彦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好啊。”
反正就算一起走,他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第17章
完全不知道齐景彦对明日的出行早已有所安排的齐景恪心下稍安地走了。
齐景彦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二五仔弟弟挺适合自己的下一步计划的。但他这会儿懒得动脑,就暂时把思绪往脑后一扔,去后院看原主开的动物园了。
——是的,原主这个资深败家仔在自己家里搞了个动物园。
动物园里有名字全都叫“常胜将军”的蛐蛐儿十多只、名字全都叫“兵马元帅”的斗鸡七八只、名字以羽毛颜色区分的各种品类的鸟一大群,还有打猎时抓来的一窝狐狸、一窝兔子、一窝小鹿,和番邦进贡来的一对蓝羽孔雀、一对狐狸犬、一只大花豹、一条黄金蟒,甚至还有一只站起来足有两人高的吊睛白额虎。
哦,关着老虎的大笼子旁边,还有个非常大的鱼塘,里头养了各种各样的鱼。
……就很离谱对吧?
但作为继承了这一切的受益人来说,齐景彦震惊之余还挺快乐的。因为王府里有专门的下人会照顾这些动物,他用不着亲自打理,随时都可以体验足不出户就能达成的“动物园一日游”。
不过这样的生活虽然美好,但过于奢靡,也太容易腐蚀人心,所以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后,齐景彦还是决定把这些动物该放生的放生,该送走的送走了。
对外的理由很简单:他厌烦之前养的这些动物,想换点别的养了。
原主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人,所以底下的人虽然惊讶,但也没觉得奇怪,纷纷领命照做去了。
齐景彦见此也没再管,提溜着一只名叫小绿的鹦鹉回了自己的寝殿逍遥居——留下这只鹦鹉是因为这是只狂放不羁,没有素质的社会鸟,只会说“去你大爷,滚你娘的”之类的脏话,他怕送出去跟人结仇。
除了小绿之外,他院子里还有一只大白鹅,就是之前追着罗玉姝又叨又撵,战斗力爆表的那只。它本来是在厨房里待宰的,因为意外立了功,被齐景彦下令给放了,如今整日瞪着两只黑豆眼在逍遥苑里来回巡视,威风得很。
齐景彦上辈子没养过鹅,但养了好几只毛孩子,对动物的耐心远比对人大,又见这小家伙总是自己跑来逍遥居,就拒绝了仆从们把它赶出去,以免弄脏屋子的建议,由着它去了。
“这是小绿,这是肥肥,日后你们就是好朋友了,要好好相处,知道么?”回到逍遥居后,齐景彦把手里装着鹦鹉的鸟笼挂在了长廊下方。
大白鹅肥肥的窝就在旁边。对此鹅如其名,正在散步的肥肥非常生气,拍着翅膀仰起脖子就围着那鹦鹉笼子叫了起来,像是在说:“哪来的小妖精,马上滚出劳资的地盘!”
小绿受到挑衅,也生气了,拍着翅膀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地叫骂起来:“老匹夫!不要脸!滚你娘的!滚你娘的!”
齐景彦:“……”
到底是谁教坏的它?
他下意识想给它纠正过来,可想起这鸟当初就是因为很会骂人,且怎么教都教不好,才会被喜欢猎奇的原主买回来,他又放弃了。
算了,先凑活养着,等以后有空再看看能不能把它改造成一只文明鸟吧。
***
安置好鹦鹉小绿后,齐景彦就去书房准备明天路上要用的东西了。
同一时间,镇国公府里,叶夷安也在跟叶汐汐说明日去九阳山赴登高宴的事——她久不在京中,和长宁公主算不上相熟,但她是镇国公之女,身份尊贵,近来在京中的名声又十分响亮,长宁公主对她很是好奇,便亲自写了邀请帖送来。
镇国公府其他女眷也在受邀之列,叶汐汐也不例外,不过往年大家都会自动忽略她这个透明人,今年有叶夷安在,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继续发生。
不过这会儿叶夷安来找叶汐汐,不是为了明日的穿着打扮之类的琐事,而是另有要事。
“画上这人名叫褚平川,是我这些天亲自筛选出来的一个还不错的年轻人。”叶夷安进屋后先是关了门,然后才把手里的画卷递给叶汐汐,“你先打开看看怎么样。”
原本叶夷安是想把给叶汐汐选夫的事托付给母亲镇国公夫人的。但镇国公夫人前些日子摔伤后一直没好,加上母女俩久不见面,关系并不亲近,所以叶夷安思索一番后,还是没去打扰,只想着等找到合适的人了再请她出面做主。
叶汐汐不知道这些,她的神色很憔悴,因为那日喝下叶夷安让云英偷偷送来的避子汤后,她就心思郁结地病了一场,一直到昨日才终于缓过劲来。如今病虽然好了,可因为心情郁结,她的人还是蔫哒哒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这会儿听了叶夷安的话,叶汐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有些尴尬也有些无措地红了脸:“这……我……我如今这般,哪还有什么资格挑选别人……”
她垂下脑袋,声音也低了下来,“小姑姑瞧着可以便是了,我……我都听小姑姑的。”
叶夷安早就知道她性情怯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可不曾想她竟软弱成了这样。她先是愕然地愣了一下,而后眉头就皱了起来:“糊涂!”
叶汐汐被她的突然呵斥惊得瑟缩了一下,叶夷安被她那惊惶可怜的模样看得整个人都无奈了。
“你……”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到底是换掉了在军中操练将士们时惯用的强硬语气,缓下声音问她,“我且问你,你是故意与人婚前苟且,以至于失去清白的吗?”
叶汐汐面色一白,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裙子:“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你为何不敢挺起胸膛!”叶夷安沉声道,“该羞愧掩面,不敢见人的,难道不是那些算计伤害你的人吗?这世上没有做了坏事的恶人得意猖狂,无辜的受害者却要自卑自贱,不敢抬头的道理!”
她的声音不大,可犹如一道惊雷,轰隆作响,掷地有声。叶汐汐听得心神猛然一颤,整个人都愣在了那。
叶夷安又盯着她道:“身体的清白对女子来说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你的心。只要行得正做得直,俯仰无愧于天,便是没了身体上的清白,你也是干净的。至少在我看来,眼下的你就比那设计害你之人,还有那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齐景朔要干净美好百倍。”
叶汐汐呆呆地望着她,很久都没有说话。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从小到大接受到的,都是“女子的清白大过性命”,“女人就该三从四德,乖巧贤惠”之类的教育,所以她没办法对自己已经失身给齐景朔,却又不能与他在一起的事释怀。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干净”,也不配再得到其他的幸福了。
可小姑姑却说,她没有做错事,她还是干净的,她可以和以前一样堂堂正正,抬头挺胸地面对所有人。
真的……是这样吗?
叶夷安不是爱说教的人,见叶汐汐似是有些听进去了,就缓下神色没再多说,只走到不远处的长案前,把手里的画卷展开铺在桌面上,偏头对她介绍道:“这世上的男人也不是个个都那么俗气肤浅的。就比如这个褚平川,他是我在军中认识的友人,虽然如今还只是个八品校尉,家中也算不得富裕,可他为人英勇正直,是个如今靠得住,来日也必有出息的人。我这几日派人打探过他家里的情况,他家祖上虽是工匠,可家风清正,家里人口也简单,如果你愿意嫁给他好好过日子,往后的生活定不会太差。”
叶汐汐这才有些恍惚地回过神,朝那画上的青年看去。
那是个长得不算英俊,但威武高大,笑容灿烂,看起来非常爽朗,也让人很有安全感的青年。叶汐汐看着他,原本已经死寂的心,终于渐渐恢复了些许跳动。
她面颊微红,又有些踌躇也有些犹豫,可想着叶夷安方才那些话,到底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那这位褚公子,他……他知道我的情况吗?”
“知道。昨儿我亲自去找他,出言试探了一番。他说他对未来妻子是否完璧并不介意,只求对方心地善良,人品端正,我便把你的情况大概地跟他说了一下。他听完之后,说了和我刚才跟你说的那番话一样的话,所以我才会把他的画像拿来给你看。”叶夷安利落地说道,“若是你觉得可以,我便让人传话给他,让他明早在九阳山上找个隐蔽无人的地方等着。届时我会给你们打掩护,让你们俩亲自见上一面。至于能不能成,那就见过面之后再说。”
这年头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盲婚哑嫁,叶夷安这安排,可以说是很为她考虑了。叶汐汐有些心慌,但更多的是动容和感激。
因为太过感激又不知该怎么道谢,她决定逼着自己勇敢一次,于是叶汐汐咬咬牙,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我愿意,我愿意去见他!”
她相信连之前那些事都可以宽恕她的小姑姑不会害她。
叶夷安被她那双目含泪,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得愣了一下,然后就有点失笑:“不过就是见个面罢了,又不是马上让你嫁他。好了,放轻松点,别这么紧张,这个若是不成,我再给你找下一个就是。至于你和齐景朔的事,我没跟老褚细说,只是大概暗示了一下。他嘴巴也严,便是你们没成,他也不会跟别人乱嚼舌根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叶汐汐没想到她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一颗原本灰暗苦涩的心,顿时被从四肢百骸里涌出的滚烫热流淹没。她感激之余再也忍不住眼睛一红,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叶夷安的腰:“从未有人这样替我费过心……”
她声音颤抖片刻,再也忍不出哭了出来,“小姑姑,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因为浑身都是痒痒肉,所以很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叶夷安一僵,赶紧拎着她的衣领子把她提溜开了:“行行行,一家人就不说这些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明早出发吧。”
叶汐汐泪眼汪汪点头,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别提有多让人心软了。
难怪在宫里见惯了美人的齐景朔也会对她心动……叶夷安心里感叹片刻,赶紧摆手走了。
这丫头实在太爱哭了,她可没耐心哄她。
叶汐汐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多日来第一次忍不住破涕而笑,露出了笑容。
小姑姑竟然怕痒。
这可真是个让人意外又有趣的发现。
***
这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就是九月九,重阳节。
一大早,赵王齐景恪就出现在了晋王府,然后他就被性格暴躁的社会鸟小绿劈头盖脸辱骂了一顿。
正在巡视自己地盘的大白鹅肥肥也不甘示弱,凶巴巴地追着他院子里跑了好几圈。
齐景彦那会儿刚睡醒,正迷迷瞪瞪地爬起来准备穿衣服,结果就被门外传来的动静给闹清醒了。
“快!快来人把这鹅抱走!六皇兄!六皇兄救命啊——”
“蠢出生天的死货,叫你作死!叫你作死!律周”
“嘎嘎——嘎嘎——”
齐景彦本来不想笑的,但他忍不住。靠回在床上笑了个痛快后,他才揉揉笑僵的脸站起来,慢悠悠地穿好衣服,刷牙洗漱,打开房门。
肥肥已经被闻声赶来的王府管家老刘命人关回笼子里了。每次出门前都要精心收拾一番的齐景恪正狼狈不堪地躲在长廊柱子后面直喘粗气,头上发髻都跑散了。精力旺盛的鹦鹉小绿还在对着他激情开喷,没有要停的意思。
齐景彦一看这场面,又想笑了。
他也没忍,当着齐景恪的面又乐了好一会儿,才非常没有诚意地边笑边问了句:“老七你没事吧?”
本来就被那两只小畜生搞得一肚子火,被他这一笑笑得更想杀人了的齐景恪:“……”
我有事!
那么——大那么——大的事!
齐景恪好想冲蠢蛋六哥破口大骂啊,可是他不能。不仅不能,他还得咬紧牙根逼自己做出一副没脾气的老实样儿,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冲他憨憨摇头道:“没事,我就是被这大鹅吓了一跳。不过六皇兄,这鹦鹉便罢了,你怎么还在自己院里养起了鹅啊?这,不脏吗?”
“突然想养就养了,反正也不用我收拾。”齐景彦笑眯眯地回道,“而且这俩小家伙挺有灵性的,我这院子里平时冷冷清清的,有了它们,你不觉得热闹很多吗?”
齐景恪:“……”
热闹你大爷!
哪个正经皇子会他娘的在自己院子里养鹅啊?!还有那只满口脏话的该死的鹦鹉,这是正常人会养的吗!
齐景彦,你就是个&*%¥#&¥!(小绿附体,疯狂辱骂)
看着这便宜弟弟气得要死还要强做无事的样子,本来还有些困倦的齐景彦整个人都精神了。他不着痕迹地欣赏了一会儿对方的脸色,然后才学着原主平时的样子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心情颇好地说道:“行了,下回见着它们躲远点,我回头也让人训训它们,让它们懂点礼。”
这语气就非常像那种盲目溺爱自家熊孩子的家长。
而且什么叫做“下回见着它们躲远点”?他堂堂一个皇子,竟然要躲着两只扁毛畜生走吗?!
齐景恪听得心梗极了,偏又没法发作,只能一边憋着气点头,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早晚有一天,本王要把这两只该死的畜生宰来红烧!还有齐景彦,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你再也没法在我面前高高在上!
“那我们就出发吧。”齐景彦假装没看见他憨厚表面下怨愤的眼神,只转头问一旁的管家老刘,“马车准备好了吗?”
老刘是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身材圆滚滚的,看起来很和善。他笑着回道:“回殿下的话,一早就准备好了。”
“那咱们走吧。”
齐景彦说着就抬步往院子外头走去,齐景恪这才回神:“六皇兄等等,我先重新梳个头……”
他的发髻都被那只该死的鹅追乱了好吗!
因为遗传了生母平凡的容貌,所以格外在意自己的形象,力求能在品味和气质上压过其他兄弟的齐景恪想到这,更来气了。
“上车再梳就是,”齐景彦脚步未停地摆摆手,“我那车上什么都有。”
不得不忍气追上去的齐景恪:“……”
最好是!
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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