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眠,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浅眠,想吃什么嘛?我去给你买,这楼下有一家很地道的粤菜馆……”
徐宸收到消息赶到时,便看到孟真茹如同一家机关枪似的坐在寺浅眠面前一直絮叨。
他眼神落在寺浅眠脸上,每一年,他只能回国一次。
而每一次回国,他最想做的,就是见寺浅眠。
哪怕她顶着自己合作伙伴妻子的名头,也没办法逼退他从大学时期就一直疯狂生长的情愫。
这份感情,他一直深埋心底,不敢让它见丝毫天光。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看到的寺浅眠,越来越憔悴,越来越忧郁,像是无人浇灌的花,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枯萎。
徐宸明白崔霆川做了什么,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比谁都清楚崔霆川对寺浅眠的重要性,也比谁都知道,他或许这辈子都没法拥有最爱的人。
可现在,他看着寺浅眠苍白的脸,在阳光下微微发光的发丝。
热切炽烈的感情寸寸遍布全身。
她要跟崔霆川离婚了,那他是不是可以拥有一个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机会?
徐宸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曾经与现在交织在一起,最终,他握住门把手,沉稳的踏入了病房。
“浅眠,医生等下就会来给你做检查,你别怕,他们都是华人。”
寺浅眠看着他高大的身形,一时恍惚。
不过只是一瞬,她便回过神来,对着徐宸浅浅一笑。
“谢谢你,徐学长。”
徐宸走到病房的沙发边坐下,轻声道:“没事,我们这么多年交情,应该的。”
他看了眼孟真茹,又问:“我想现在的情况,孟小姐都跟你说了吧。”
寺浅眠点了点头。
徐宸因为她这个乖顺的动作,那颗心变的更软,声音也更加温和。
“那就好,你只要安心在这里养病,其他的都不用操心。”
寺浅眠知道,现在说感谢的话已经太多余了,她沉默着,突然开口。
“徐学长,如果崔霆川发现了我在这里,对你造成困扰,你一定要跟我说。”
寺浅眠太了解崔霆川的偏执。
他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更别提现在她受着另一个男人的救命之恩。
徐宸无谓的勾了勾唇:“无妨,他还不至于。”
他向来心思缜密沉稳高冷,所以此刻透出的张扬才更加夺目。
寺浅眠含笑点头。
但一旁的孟真茹却从徐宸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旁人发现不了的针锋相对。
她看了看寺浅眠,又看了看徐宸,福至心灵的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寺浅眠看去,三个医生拿着文件和仪器走了进来。
不知怎么,她心里突然一紧。
人都是这样的,有了活的希望之后,没人会想死。
寺浅眠配合着他们进行各项检查,很快,靠着床的打印机里,便打出了一张检查单。
其中一个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在各项数据上快速扫过。
随即眉心猛然皱起。
寺浅眠的心在此刻倏的一提,看着那个医生,心慌到了极点。
这时,她肩膀上按上一只灼热温暖的手。
她转眼,直直撞进徐宸温柔鼓励的眼中。
这一瞬,寺浅眠突然有些想哭。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看向医生:“您有话直说,我承受的住。”
“寺小姐,你的病情比我们预计的还要重。”
医生或许在国外呆久了,也没婉转,直喇喇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没管孟真茹和徐宸微变的脸色,将手中的报告再看了一遍,眼睛却越来越亮。
“或许……可以采用那个办法?”
徐宸本来冷凝的目光陡然一凌,他厉声道:“苏子默,我警告过你,未完全通过临床试验的药物,不许用在病人身上。”
被点名的苏子默撇了下嘴,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放下手中报告,做了个投降姿势。
“知道了,你是金主,当然是你说了算。”
苏子默看向寺浅眠,道:“那就先采取常规治疗,那药的申报进度也快了。”
寺浅眠在他的目光下,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像实验室被盯上的小白鼠。
等医生走后,她忍不住朝徐宸问道:“学长,刚刚那个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宸攥了攥手掌,淡道:“没事,他们应该是去商量一套最适合你的治疗方案,至于苏子默……”
他顿了顿,脸上浮起一抹苦笑。
“他是这边医学界的新星,你知道,国外的治疗手段跟我们国内比起来各有优劣,他经常会出现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但对治愈病患来说,却有奇效。”
“少年成名让他有些桀骜不驯,若不是徐家一直资助他,这个医疗机构也不一定能请到他来当主刀医生。”
“他刚才是想将一种还在临床试验阶段的抗癌药用在你身上。”
听完徐宸的解释,寺浅眠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的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的病由苏子默来治,或许会有更大的生还可能,忧的却是,她刚刚的第六感没错,她真的被人当成小白鼠了。
徐宸不动神色的将手从她肩膀上收回,道:“放心,我不会让他胡来的。”
苏子默行事没有章程,但他学医的初心却无比赤诚,只为了让每一个绝望的人都有希望。
虽然有些过于理想,可也能从侧面证明他的善良。
寺浅眠因为昏睡四天,身上有些没劲,说了会话脸上便浮现疲惫之色。
徐宸识趣的离开。
寺浅眠躺下,这才看向一边的孟真茹。
她想起魂体消散前看到的那一幕,问:“孟孟,之前在国内,是你将我送去医院的吗?”
可她明明是在自己家中割腕自杀,孟孟是怎么发现的?又是怎么进入她的家,将她带去医院的呢?
孟真茹点点头,轻声道:“那天我下了班,想起很久没去看过你了,就去了你家,却发现你晕倒在家门口,就赶紧带你去了医院。”
闻言,寺浅眠心里一震,脸上浮起古怪之色。
不,不对,她明明是割腕,为什么在孟真茹口中,却只是晕倒。
可她转而想起那天跟着崔霆川回家时,清洁不已的沙发……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血色。
一时间,寺浅眠脑海中思绪也混乱起来。
这时,孟真茹的手机响了起来。
寺浅眠的目光落了过去,一个没有名字的电话,却让她再熟悉不过。
是崔霆川的号码。
鬼使神差的,她按下了接听键。
孟真茹甚至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屏幕上跳转了通话界面。
对方仿佛也没有想到她会接电话,一时间,病房里静悄悄的。
不过几秒之后,让寺浅眠熟悉到骨子的声音,通过听筒有些失真的传了出来。
“孟真茹,庾山青应该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你了。”
寺浅眠脸上闪过一抹恍惚,下意识看向孟真茹。
孟真茹直接开口:“那又怎么样,庾山青没有把我的意思告诉你吗?寺浅眠已经不是算是你的老婆了!离婚协议都送到你手里了,你还在妄想什么。”
“我们浅眠可是个自由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孟真茹!”崔霆川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威胁。
“怎么?想报复我啊,可惜了,我辞职了,你跟我们老板的关系再好也拿我没办法。”
崔霆川一时气急。
一旁,寺浅眠看着孟真茹有恃无恐神采飞扬的模样,却愣住了。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的明媚肆意,可自从得知崔霆川的心不在她这里之后,她就将过去的自己埋葬在了时光里。
剩下的,只有一个郁郁寡欢,满身病痛的家庭主妇。
寺浅眠心里浮起一股难言的懊悔与悲哀。
这时,崔霆川的一句话传入她耳中。
“离婚?她凭什么跟我离婚,你有能力养她一辈子吗!”
寺浅眠脸色骤白。
孟真茹察觉到她的情绪,瞬间没了跟崔霆川多扯的心思,直接挂了电话。
“浅眠,你别听他的,咱们不靠任何人养,你要相信自己。”
寺浅眠惨然一笑:“孟孟,可是我学过的技能都在那漫长时光中蹉跎的我自己都忘了。”
“崔霆川说的没错,我这种人,永远会是别人的拖累。”
哪怕死过一次,曾经的抑郁症还是在寺浅眠身上留下了痕迹。
她不再自信,可能永远没办法找回曾经那个自己了。
孟真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心里疼的要命。
她对崔霆川简直恨的咬牙切齿。
“浅眠,听我说,等你治好了病,我们就一起开个工作室,你说过的,崔氏当年也是从工作室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他们行,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人活着要像野草,不管风吹雨打都要茁壮成长,对不对?”
“崔霆川有眼无珠,咱们不想他了,行吗?”
寺浅眠满心的自卑无措在孟真茹不耐其烦的安抚声中一点点被抹去。
她捏着孟真茹的衣服,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憋闷都哭出来才肯罢休。
而两人都没有发现,病房外的一门之隔,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许久,才抬脚离开。
寺浅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支持你。
第二天上午,寺浅眠换下了病号服,准备跟孟真茹四处逛逛。
只是还没出门,就见徐宸带着苏子默匆匆推门而入。
寺浅眠见到两人,不由一愣。
徐宸向来冷清矜傲的脸上,透着难言的喜悦。
“浅眠,昨天我们提过的那个药物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你的病治愈的希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