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只有一条。
下山却可以有捷径。
姜舞本来还想再待一会儿的，计划却被秦非的电话给打断了。
秦非问她去哪儿了。
姜舞没说她来看季泉声的事儿，随便胡诌了个理由。
“不用急着赶回来，我这边暂时有点走不开。”
秦非不知道是在哪儿，挺吵的。
两人没多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山里的信号也不好，姜舞也没听清楚他那边再吵闹些什么，隐约还能听到砰砰砰的声音就是了。
大白天的难道还放炮？
姜舞带着疑惑收起了手机，再摸了摸那黑得悄无声息的碑石，叹了口气。
“我走了。”
泉声。
我走了。
我可能要放下你往前看了。
不会再痴迷你留在世界上的任何痕迹了。
……
姜舞走后不过片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墓前。
高大的男人率先摸到墓碑前头，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枝栀子花，不需要放在鼻尖就能闻到馥郁的芬芳。
“这里……这是谁的坟墓呀？”
陆安曼从后面紧赶慢赶的跟上，停在墓前发出了惊叹。
并且有些后怕。
因为这里是深山老林，参天树木不见天日。
这座孤坟阴涔涔的坐落在这静谧的森林里，冷不丁的撞见，真的挺吓人的。
不过点缀在坟边的开得正娇艳的栀子花倒是冲淡了些恐惧感。
她弯腰从地上拔了一根起来。
栀子花上面还挂着水珠，又香又美。
“笙哥，这是谁的坟墓呀？这些栀子花还很新鲜，刚才还有其他人来这里吗？”
陆安曼忍不住往男人身边靠了靠，小胳膊挽紧了男人的胳膊。
“我不知道。”
沉默了一路的男人终于开口，低沉醇厚的声音犹如大提琴般动听。
对，就是这样的声音，陆安曼百听不厌。
“笙哥，你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呀？不是你说要出来转转的吗？”
然后他们转着转着就转到了这个深山里。
如果笙哥知道要来探望谁还比较合理，如果不知道要来探望谁，两人长途跋涉这么远，就来到一座陌生人的墓碑前……
这是什么灵异事件？
“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季笙摇了摇头，愁眉难以舒展。
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想来这里见谁，他失明这么多年，做事从来都是凭感觉。
在国外的时候还好，一切都可以正常进行。
工作，生活。
但是回国后，他的状态就不对了。
他在听到一些名字后，脑海里总是会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碎片，心头像是被一只手攥紧，拉扯进了难以形容的深渊。
他在闻到一些气味的时候，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回到兰溪后更甚。
他在这个鸟语花香的江南边陲小城，只要一睁眼，心里满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他甚至，搞不懂那是什么。
更别说那是从而何起的了。
今天，更奇怪了。
他不过是听到了一首歌，就想出去走走。
走出门口，他漫无目的的搜寻到了这个地方，这座坟墓前。
在这里闻到了栀子花香。
这一刻，他明明什么都没找到。
灵魂却像是在这里落定了一般。
“这里是谁的坟墓？”
季笙把陆安曼丢过来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陆安曼摇头。
“找人去查。”
季笙说着，扭头看向陆安曼，“不要惊动季家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预感。
这件事情若是经过季家人去查，什么都查不到了。
陆安曼点头。
她也有点无语，自己本来是YS服装品牌的代言人的，怎么跟着季笙来了兰溪后就成了他的手下了。
季笙不信任兰溪这边的季家人，很多事儿都会安排陆安曼去办。
“好，那我拍个照片。”
陆安曼拿出手机拍照，刚拍好，周婷就打电话来了。
陆安曼本来想以山里信号不好挂断的，结果周婷不依不饶，陆安曼不得不接听了电话。
“陆安曼，你是不是还没从兰溪回来？！！”
周婷的嗓门大到手机外几米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陆安曼尽量走远接听电话的，但是她感觉到定定站在墓碑前的季笙还是听到了。
因为接下来周婷的话让他转过了身来，用他那张俊美如同世界上最美的雕塑不一般的面庞直视着她。
纵使他的眼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那黑且深邃的视线还是让陆安曼的心没来由的一荡。
而周婷的话里，刚好提到了那个名字：“既然你在兰溪，那你去帮我给姜舞带句话了再回来。”
就是姜舞那两个字，招得季笙回身了。
他不言不语，陆安曼却从他主动的身体姿态里看到了比上次他听到姜舞这个名字时更浓烈的反应。
那个姜舞，季笙认识？
陆安曼心不在焉的应了周婷两声就挂了电话，朝着季笙走去，“笙哥，你刚才……”
“姜舞是谁？”
这是季笙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他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快要从胸腔里喷出来了。
那强烈的，炙热的，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掏空的感觉，季笙在听到姜舞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被它击垮。
“姜舞，姜舞是我妈的一个朋友，笙哥，你认识她吗？”
季笙摇头。
不仅不认识，这个名字也是记忆里第一次听说，但是越回味越咀嚼，就越有想流泪的感觉。
为什么？
“那笙哥，你想认识她吗？”
季笙也摇头。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身份适不适合去认识她。
“先帮我查清楚她的资料吧。”
“另外，不要惊动季家人。”
……
姜舞从山上下来后，时间还早，她又打车去了兰溪最繁华的好吃街，那里熙熙攘攘的全是逛街的人，各种小吃店门口都排着长队，食客络绎不绝。
姜舞从街头走到街尾，本来还有点饿的，闻着空气里各种小吃的香味，从街尾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饱了。
脚走累了。
姜舞便在街边找了个长凳坐下。
坐下后才发现这长凳四周的风景熟悉得要命。
她在长凳边儿上找了一圈儿，果然在扶手下面摸到了一行字。
不用想，是两个名字。
姜舞。
季泉声。
两个字连成一排，中间用YS这两个字母做连接。
六七年前的时光就这样击中了姜舞，一直到手机的几声动静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姜翊发来微信。
许多照片。
他回兰溪大平山的老家了。
姜舞点开其中一张他拍的老家小院子的照片，注意到了视频一角露了三分之一张脸的白俏嫩生的小朋友。
手，没来由的一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