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贰白的双脚都落在了地毯上,应该是坐了起来。
白玉京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他的头顶,仿佛要把他的头皮掀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尔旌,把这些年他们家欠我的债念给他听听,让他好好斟酌斟酌。”
白玉京悄悄朝吴贰白身边瞥了一眼,白衬衫快被撑爆炸的尔旌拿出准备好的账本翻开。
他及时出言阻止 :“不用麻烦尔旌叔,白家这些年也有记账。”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选的方向不错。只是地下的生意你也敢碰,还胆大包天黑吃黑,想找死就死远点,别沾了我的地儿。”
一根拐杖忽然砸在白玉京的肩头,疼得他差点叫出声,但他咬牙把痛呼声咽了下去。
拐杖离他的脸很近,他甚至能闻到上面的木香。
事情还没理清楚,所以他目前姿态放得很低。
他简单推测,肯定有人找了吴贰白,让吴贰白出面解决事情。
这个人说不定和吴贰白有些过节,既下吴家二爷的面子,又挑拨吴家和白家的关系。
事情恐怕真的不能善了。
吴贰白是一个工于心计,凡事善权衡利弊,利己主义的人。
他一个将死之人,很可能会成为这次调停的牺牲品。
即使错在他,他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人皇能量收集计划启动,请神使尽快收集人皇能量,完成人皇主脑的修复工作。检测到神使身体机能破败,影响计划,请接受人皇的赐福。”
“恢复神使身体机能百分之十,血脉觉醒百分之十,《白泽图》解锁百分之十,芥子空间解锁万分之一,另附此方世界天运主角的所有经历。”
他的意识里忽然出现一个机械没有温度的声音,说着让人一知半解的话。
声音消失后,白玉京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和骨头仿佛被卡车碾过,直接疼得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身上的疼痛已经消失,之前总感觉肩头像压了两块巨石,现在感觉轻松多了。
穿着白衬衫的尔旌,正坐在床边拿匕首削苹果,见他醒了,直接问道:“能想起来当年在十一仓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玉京皱眉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医生说你暂时不用死了,但也活不久,大概也就这两年吧。”
尔旌咬了一口削好的苹果,语气平静,说话很慢,吐字也有些不清。
白玉京勉强能听清楚他的话。
“之前的事,二爷打算怎么处理我?”
白玉京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处理结果可能会关系到以后家里的处境。
尔旌几口啃完苹果,将果核抛进垃圾桶,慢条斯理地说:“二爷让你陪三爷下趟地,看三爷究竟想干什么?”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通知,没给他选择的余地。
“成功触发天运主角相关经历,请神使开始收集人皇能量之旅,每收集一份能量,便会收获一份人皇的恩赐。特别提醒,在七星鲁王宫里有神使想要的东西。”
白玉京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知道这种东西应该是所谓的“系统”,只是他这个系统好像有点不一样,把奖励说成恩赐,让人反感。
世界剧情刚刚开始,七星鲁王宫有他想要的东西,应该是延命的。
除了麒麟竭,他想不出第二种,总不可能是玉俑。
至于人皇能量,他只能想到鬼玺或者地下更深处埋的陨玉。
天运主角,是铁三角吗?
传说中的那位人间神明,他还真想去见见。
只是吴贰白向来不怎么掺合九门的事,怎么忽然想让他试探吴叁省了?
白玉京起床洗漱,看到镜子里的发型,被自己震惊到了,还有额前挑染的几缕墨绿色,怎么洗都洗不掉。
从卫生间出来,他忍不住朝尔旌吐槽:“尔旌叔,我虽然犯了错,但你也不能把这玩意儿给我染成绿的啊?”
尔旌正站在窗前抽烟,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这么闲?”
白玉京扯了扯自己的长卷毛,很结实,不像是接的头发。
难道是觉醒血脉的后遗症?
他已经询问过“系统”,他觉醒的是白泽血脉,据他所知的一些记载,白泽要么是朱发要么是绿发,确实有点关系。
所以,他在吴贰白眼皮子底下觉醒,还被发现了,接着吴贰白便让他跟着吴叁省淘沙。
吴贰白在怀疑什么?
只是用他下步闲棋,让他参与危险的淘沙自生自灭,正好可以给其他人一个交代。
白玉京觉得以吴贰白的性格,恐怕是想一石多鸟,毕竟吴贰白早就猜测到了吴叁省和解连环调换的事。
他心道,如果现在就暴露自己的后手,恐怕有点麻烦。
先顺其自然吧。
尔旌摁灭烟头,关上窗户:“等下带你去找小三爷。”
要见到邪帝的天真形象了,白玉京心里还真有点起ʝƨɢ伏,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先去理个发。
但尔旌显然想快点把他这个包袱甩掉,丝毫不给他机会。
出院后带他直奔吴山居,丢下几个背包就扬长而去。
吴瑎没在,伙计王蒙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就继续玩起了扫雷。
白玉京好奇地观察着店铺的环境。忽然发现自己的眼力提升了,屋里古董架上各式各样的玩意儿,他竟扫了几眼眼便知真假,还得出了数量。
然后,他又看了一圈,发现摆的古董真品没几个,看到“假一赔十”的木牌,不由笑出了声。
不会是发现一个假的,再赔十个假的吧?
“咦,你就是二叔让我带的白家人?”
白玉京闻声转身,看到一位斯文俊逸的瘦高个,戴着一副银边圆形眼镜,脸上挂着干净和煦的笑,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感。
“是,小三爷,我就是白玉京。”
白玉京压下心底的情绪,微笑着向他介绍自己。
吴偕把背包扔到长木椅上,拍了拍白玉京的肩:“哟,发型不错,这个绿色也挺惹眼,没想到我二叔这么开明。”
这大概就是另一个世界说的面基社死现场。
刚才在车上时,他想要薅掉几根绿毛,结果拽得头皮疼,都没扯下来。
他还安慰自己以后不怕秃头了。
现在看到吴瑎一脸意味深长的笑,他不知道高冷的张麒麟见到自己会不会被震惊到,贫嘴的胖子也不知道能说出什么好听的?
光想想都觉得尴尬。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两日后,机场见到吴叁省几人,吴叁省竟对他要加入淘沙队伍的事一无所知。
白玉京介绍完自己,吴叁省一巴掌抽在吴瑎的后脑勺上:“你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还要带个小孩儿?”
吴瑎伸手揉了揉,嬉笑道:“这不还没上飞机吗?三叔你要是不乐意,可以给二叔打电话。”
吴叁省眉头紧锁,双眸精光内敛:“白玉京,白家族长的大儿子,今年刚满十八岁。”
吴瑎大惊:“真的假的?大白比我小八岁?”
吴叁省眉头微松:“你不知道他的情况?”
“我不知道啊!”吴瑎一脸无辜,“二叔只说他是白家人,跟着我们见识见识,我想着三叔你老奸巨猾的,能让我去的地方危险肯定不大,所以才同意带上大白。而且二叔给得实在太多了,机票装备都是二叔掏的钱。”
“臭小子,说什么呢!谁老奸巨猾?我说你怎么舍得订机票,原来花的都是你二叔的钱!”
要不是吴瑎躲得快,后脑勺肯定又遭殃了。
“现在怎么办?我看大白比我还细皮嫩肉,要不让他找个地儿先藏起来,等到咱们回来,再悄悄带上他。”
吴瑎搭着白玉京的肩膀,出着馊主意。
吴叁省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向乖顺沉默的白玉京:“算了,你二叔让他跟着,一定有他的考量。”
“还不是怕了二叔,不敢拒绝。”
吴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吴叁省只当没听见。
上了飞机,吴瑎和白玉京坐在一起。
吴瑎凑到他耳边,小声嘟囔:“大白,你看最前排那个穿连帽衫的,和他说话都爱搭不理,像个闷油瓶!”
白玉京知道吴瑎是因为龙脊背的事,心里有些小别扭,笑着接话:“那位小哥一看就是个能打的,小三爷不怕他听见揍你?你刚才注意到他的手指了吗?”
“你的意思是……”
刚才吴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张麒麟身上,白玉京一提醒他立刻想起来对方手指的不同了。
“发丘中郎将,双指奇技?”
吴瑎双眼发亮,看样子要不是坐在飞机上,他肯定要去张麒麟身边仔细观察观察。
刚刚白玉京看到张麒麟那两根极长的手指时,发现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没有很丑,也没有变形。
为了和张麒麟这个会面,避免再次社死,他还精心了捯饬一番。
临出发前,他把长卷毛用小皮筋扎了起来,在脑后留了个小啾啾,让自己看起来至少不杀马特了,加上他皮肤苍白,眼神忧郁,还添了几分艺术气质。
只是,尽管他很重视和张麒麟的见面,但打招呼时,白玉京明显感觉到了两人气场不合。
张麒麟明显也察觉到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让白玉京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喜的是自己给张麒麟留下了印象,愁的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会不会让张麒麟把自己当成敌人。
有这样的敌人,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白玉京回想着刚才见面的情况,靠在椅背上胡思乱想。
麒麟和白泽都是瑞兽,不应该有什么冲突啊?
总不可能因为是同行,要内卷吧?
但他现在是短命菜鸟,根本卷不起来啊。
想不通的事,只能暂时先放放了。
下了飞机,又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达目的地。
请的向导正显摆那条吃实心肉的狗。
不知道为什么那条狗躲得远远的,死活不肯往他们身边走。
白玉京走到独自坐着的张麒麟身边,小声开口:“那只狗怕我们。”
谁知张麒麟抬眼看向他:“是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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