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和李文芬交集不多,但也深知这大伯母的强势和刻薄。
自己倒没什么,她就是怕担心吓到安安……
到这时候,顾菲瑶已经后悔了,不该把安安带回来,让他先后受到陆雪琳和李文芬的惊吓。
她顶着李文芬犀利的眼神,正要开口,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伯母,菲瑶是我老婆,行舟怎么可能娶她。”
顾菲瑶愕然回头,只见陆子渠穿着军装,外披着件军大衣,步伐稳健,刀削般的脸庞透着让人心生退却的强势。
他站定在她身边,以一种绝对占有的气势揽住她的肩:“对不起,今天的会开的有些晚,回来的有些迟了。”
顾菲瑶呆住,接不住这话。
李文芬目露质疑:“子渠,你跟顾菲瑶不是离婚了吗?还有这孩子怎么在行舟家?”
陆子渠面不改色:“我们准备复婚,行舟有事不在,他家离部队近点,我就带着菲瑶和我儿子在这儿暂住,等办完复婚手续就回去。”
顾菲瑶睁着杏眼,诧异看着身边撒谎不打草稿的男人。
李文芬半信半疑扫量着顾菲瑶和安安:“那行舟说的老婆和孩子在哪儿?”
陆子渠语气淡淡:“那您该去问他了。”
听了这话,顾菲瑶脸色微变,这不是直接把锅丢给了陆行舟吗。
李文芬抿抿嘴,似乎也烦了,转身上车走了。
等车消失在视线里,顾菲瑶后知后觉地挣开陆子渠的手:“你那么说,我怎么跟行舟交代啊?”
明明答应陆行舟帮他应付李文芬,结果现在弄成这样,她真觉得对不起他……
陆子渠不以为然:“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让你一个人对付,要交代什么?”
顾菲瑶哑口无言,不管怎么样,他也算是帮自己解了困,便硬邦邦地挤出句:“谢谢。”
“那就留我在这儿吃饭吧。”
厨房里,顾菲瑶一脸心不在焉地洗着菜,时不时看看客厅里一大一小的两人。
安安不厌其烦地向陆子渠介绍自己的玩具,而陆子渠也十分有耐心听着他的喋喋不休,偶尔摸摸他的头。
顾菲瑶苦闷地皱起眉,这样下去,她怎么带着安安走啊……
半小时后,她把做好的菜端上桌。
陆子渠无比自然地抱起安安,把他放到椅子上后坐到顾菲瑶对面。
顾菲瑶刚给盛了晚饭,就看见孩子跳下椅子,走到陆子渠身边,爬上他旁边的椅子。
她面色微滞:“安安……”
“安安要和伯伯坐一起。”安安抓住陆子渠的衣角。
顾菲瑶噎住,她一向乖巧的儿子一看见陆子渠,好像就开始不听她的话了。
陆子渠倒欣慰,把安安往自己身边挪了挪。
一顿饭,顾菲瑶吃的如坐针毡。
安安黏陆子渠的程度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或许是孩子这五年来真的缺少了父爱……
九点左右,安安在陆子渠的陪伴下睡着了。
关上房门,顾菲瑶终于有机会下逐客令:“今天谢谢你,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陆子渠舌尖顶了顶上颚,眼底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我以为我的话说的很清楚了。”
闻言,顾菲瑶脸上浮起抹疑惑:“什么ᵚᵚʸ意思?”
话刚落音,面前的男人缓缓朝自己走近,她浑身瞬间紧绷,下意识地往后退。
直到背靠了墙,她才警惕挤出句:“你又干什么?”
陆子渠手撑在她头侧,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这儿里部队近,我们一家人在这儿暂住,等办完复婚手续再回去。”
顾菲瑶才反应过来,有些气恼:“那是你对大伯母的说辞。”
“是我的决定。”
对方飞快接了句,而后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手镯。
面对顾菲瑶愕然的眼神,陆子渠动作语气都僵硬了很多:“送给你的。”
顾菲瑶回过神,直接拒绝:“不要。”
干脆又抗拒的好像送的不是手镯,而是毒药。
陆子渠皱起眉,全然忘了韩毅说的温柔,抓起她的手,就把手镯给戴了上去。
顾菲瑶挣扎着要摘下来,却听见面前的男人幽幽吐出句:“对不起。”
她一怔,微皱的眸子颤了颤。
她听到了什么?陆子渠居然对自己说对不起?
陆子渠终于找了丝温柔的感觉,趁着顾菲瑶愣神,缓慢放轻声音:“从前的事是我误会你,还伤了你的心,你想怎么样,我都顺着你。”
顾菲瑶看着他,脑子似乎都被对方刺激到无法思考。
陆子渠这是在……哄她?
她沉下眼眸,并不买账。
顾菲瑶飞快摘下手镯,放回陆子渠的手里:“我再说一次,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果你非要问我想怎么样,我只想你快点回家,我要休息了。”
说完,她绕过他。
进屋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陆子渠站在原地,表情越发难看,他搞不懂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明明都已经放软了态度,为什么顾菲瑶还这么抗拒?
他摩挲着手镯,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下楼坐在沙发上沉思。
房间里,顾菲瑶躺在床上,全神贯注听着楼下的动静。
没有关门声,陆子渠还没走。
她拉上被子,盖住半张脸。
懒得管他,反正冻坏了也跟自己没关系……
夜渐深,困意来袭,就在顾菲瑶迷迷糊糊之际,楼下猛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瞬间将她惊醒!
顾菲瑶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她连忙下床披上衣服出去,确认安安没有被吵醒,才放轻脚步下去。
客厅一片漆黑,只有厨房亮着灯。
她揣着疑虑过去,才发现陆子渠正在往热水袋里灌热水。
顾菲瑶怔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陆子渠放下水壶,拧紧热水袋的塞子:“不小心碰倒了桶,吵醒你了。”
说着,把热水袋塞到她手里:“给你的。”
手心的温暖让顾菲瑶有些没反应过来,活了两辈子,自己头回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关心。
她微蹙起眉:“要是我没醒,你灌这热水袋怎么给我?”
“从安安房间的阳台,跨一步就可以开你房间的窗。”陆子渠丝毫没藏着掖着。
听了这话,顾菲瑶又气又觉好笑:“你一个军长,还要干偷溜进别人房里的事?”
陆子渠冷毅的脸破天荒闪过抹窘迫,但想想刚刚被她狠狠拒绝,这些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不早了,去睡吧。”
顾菲瑶没动,直勾勾看着他,仿佛再说‘你要是不走,我就睡不着’。
陆子渠是忍下心头的不情愿:“你上去,我马上就走。”
闻言,顾菲瑶这才收回眼神,转身上楼回房。
躺下时,听见楼下开门关门的声音,她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然后心底却浮起抹说不出的失落。
顾菲瑶晃晃头,忽视掉不该有的情绪,阖上眼睡去。
天刚亮,顾菲瑶就已经起床,安安还在睡,她便想着给他熬点粥,没想到刚下楼,就看见陆子渠坐在沙发上看书。
顾菲瑶整个愣住:“你没走?”
陆子渠抬眼:“走了,刚来不久。”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陆行舟在家里放了把备用钥匙。”
闻言,顾菲瑶一下没了质问他的脾气,索性破罐子破摔:“你来着正好,帮我照看下安安,我去买早餐。”
陆子渠放下书站起身:“不用,我已经买来了,温在锅里,包子馒头和粥都有。”
顾菲瑶一噎,总觉得不对劲。
“你……不用去部队值班?”
“这段时间没什么事,不用去。”
陆子渠迈着长腿走过来,毫不客气抬手理着她脸颊旁杂乱的长发:“爸说想安安了,一会儿吃了早饭,把安安送过去。”
顾菲瑶面色微变,也顾不得他亲密的举动,直问:“你把安安的事告诉他了?”
“没有。”
“……那也不行。”
她浑身都透着拒绝,就陆雪琳对自己的厌恶,把安安送到陆家去,她根本不放心。
陆子渠像是知道她顾忌什么,解释道:“雪琳一大早就被他男人接回去了,你不用担心。”
听到他这么说,再想起陆父从前对自己的宽厚,顾菲瑶也不忍心再拒绝。
吃完了早饭,安安便被陆子渠送去陆家。
乘着陆子渠带着安安去书房找陆父,顾菲瑶找到正在厨房换煤的王姨,旁敲侧击问:“王姨,您外甥女现在在城里干活吗?”
她想着快点联系陆行舟,毕竟自己已经把他的‘计划’搞砸了……
王姨却唬了一跳,以为顾菲瑶要找沈初‘算账’,忙扔下铁钳:“顾小姐,沈初她……”
话还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子渠。”
顾菲瑶目光一震,是沈筱语!
王姨擦了擦手,忙出去招呼。
透过窗户,顾菲瑶看见院子里的沈筱语,她穿着红色棉袄,还留着齐耳短发,比起六年前穿军装时的英姿飒爽,现在倒有几分温婉。
但想起当年她在陆子渠面前的装腔作势,以及对自己的诋毁,顾菲瑶无法认同沈筱语表面的气质。
王姨热情地把人请进屋里。
沈筱语环顾了圈客厅:“子渠呢?”
“军长在楼上了,一会儿就下来,我去给您倒杯茶。”
王姨回到厨房,见顾菲瑶还站在那儿,不由有些疑惑:“顾小姐,咋不去客厅坐?”
顾菲瑶瞄着客厅那红色身影,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子渠……
沈筱语叫的那么亲密,从前只叫陆子渠‘陆旅长’,而且陆子渠不是说她已经结婚了吗?为什么……
“王姨,您不用管我,也别告诉陆军长我还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