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本以为,陆河口中的等下,只需要等十几分钟。
可足足一小时,三小时,五小时过去……竟然还没看见他的身影。
可奶奶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只有看见她和陆河站在一起才能安心。
她只能拿出手机,不断重拨着陆河的号码,可这次,那头许久都没有接通。
一遍、两遍、三遍……
他都没接。
奶奶已经快撑不下去,看到时鸢不停打着电话,声音沙哑的拉住她的手,“囡囡,他……对你……还……好吗?”
时鸢压下心里的酸楚,连忙解释道:“奶奶,他对我一直很好,真的。”
可老人家即便身体再不好,心却是最清明的,她眼中含着泪,“囡囡,一定不要委……委屈……自己,以后奶奶不在……你只有陆河了,要好好……的……”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说完最后一个字,老人的手缓缓垂下,彻底闭上了眼睛。
时鸢如坠冰窟,手机猛地坠落在地!
“奶奶!”
奶奶去世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时鸢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魂魄,眼睁睁看着奶奶被盖上白布,眼睁睁看着奶奶被医生推走。
而对于奶奶的死讯,时父时母还有她弟弟都不以为然,仿佛只是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只剩下时鸢一个人,陷在铺天盖地的绝望中,却还要操办奶奶的后事。
陆河再没接过她的电话吗,人也一直没有出现过。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因为工作忙又爽了她的约,直到守夜的那天晚上,她跪在灵堂前,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
【你知道他为什么没回去陪你吗?因为我生病了,他在照顾我。】
短信里,附了一张陆河正守在病床前,温柔而又细致的削着苹果的照片。
那一刻,时鸢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巨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原来,他之所以爽约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来见,是因为要照顾苏筱!
看着那张照片,她的呼吸陡然急促,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眼前骤然闪过一道白光,她彻底晕在了灵堂上。
醒来时,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医院的天花板。
多日不见的陆河竟然就坐在病床旁边,见她醒了,他递过来一杯水,温声问:“头还晕吗?”
这样温柔的陆河,时鸢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但她却没有接那杯水,只是盯着陆河俊朗的面庞,明明是年少情深的爱人,可如今,她看他,却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伸出来的手微微僵住,随后将水杯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闭口不提这几天的不见踪影,只道:“医生说你疲劳过度,要好好休息,奶奶的葬礼已经结束,等会儿我带你回家。”
时鸢始终沉默不语,只红肿着眼看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可以做到这么平静。
她闭上双眼,终于开口说了醒来的第一句话。
“陆河,我们离婚吧。”
陆河黑眸猛地一沉,猛地转身过来看她,“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吧,我会找律师拟好离婚协议。”她平静地重复,眼里写满疲惫,“我这几天就会从家里搬出去。”
陆河却红了眼,陡然拽住她的手,“为什么要离婚?”
为什么?
时鸢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可笑。
也许她现在应该把那个女人发给自己的一切都甩给他看,然后和他大吵一架,告诉他:明明是你背叛了我们的誓言,是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情,为什么你还能理直气壮的问我为什么?
可她实在太累了,没有任何精力和心情歇斯底里。
时鸢闭了闭眼,抽回手:“我累了,很多事情我想给我们之间留一个体面,离婚吧,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整个病房陷入死一般的沉默,陆河黑眸紧紧地盯着她,最后吐出了几个字。
“我不同意。”
时鸢忍不住开口:“你凭什么不同意?在我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你在哪儿?在奶奶等着见你最后一面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果然,她说完后,陆河身子微僵。
时鸢心头酸痛愈甚,她知道他回答不出来,她也不再需要他的回答了。
“就这样吧,我们好聚好散。”
最后,她撑着还虚弱的身子出了院,回了娘家。
回到家,时母一句关心她身体的话都没说,只不满的开口:“你怎么又一个人回来?陆河呢?”
葬礼这几天陆河一直没出现,时母心里早就有了危机感,生怕失去这个女婿。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陆河是富家少爷,有点脾气很正常,你要多忍让一些。”
明知时母不会关心自己的想法,但她还是低声问:“妈,如果我和陆河过得不开心,可以离婚吗?”
“离婚”这两个字仿佛触到了时母的雷点,她立马炸了:“离婚?你发什么疯?”
“当富太太还不开心,我看你就是矫情!你敢离婚试试,你弟弟要结婚了,彩礼还等着你出,没钱还要找你老公要!”
面对市侩的家人,时鸢从前一直选择忍让,但这次,她却异常坚持。
“可我已经跟他提了离婚了。”
时母大惊,一怒之下伸手猛地扇了时鸢一个耳光。
“啪!”
时父也被声音吸引过来,看到时鸢脸上的掌印惊呆了,“怎么了这是?”
时母没好气的道:“她要和陆河离婚!你说她是不是傻,放着好日子不过闹什么离婚!”
果然,时父也严肃起来:“时鸢,这种事情别开玩笑,你离婚干嘛?”
右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可却不及时鸢的心痛,她看着面前的父母,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们甚至连问她一句为什么要离婚都不肯,只因为不想失去陆家这个摇钱库,故而一味强硬的逼她不准离婚。
她什么都没有再说,沉默而倔强的回到自己房间,把门锁了起来。
晚上,也没人叫她出去吃晚饭。
时鸢麻木的躺在床上,右脸已经明显红肿了起来,可她只是安静的流着泪,任由泪水打湿了枕头。
一夜无眠。
直到第二天上午,她忽然接到了婆婆冯青的电话。
电话里,冯青的语气带着十足的怒火——
“时鸢!你爸妈是不是疯了,这些年陆河给他们的钱还不够吗?今天还敢跑到公司去闹事,我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