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珏溺水死后,才知道自己活着的世界只是一本书。
她的丈夫唐月初是书里珍爱女主的深情男二,而她只是个早死的炮灰。
“轰隆——”,雷电照亮整个夜空。
姜珏从混沌中睁开眼,身上却压了人,她本能一推,男人闷哼一声,暗哑低吼:“你又发什么疯?”
熟悉的嗓音刺的姜珏一颤,她失神凝着上方年轻英俊的脸。
“……翎伟?”
是做梦吗?
她活过来了?
“哭什么?疼了?”
一滴热汗从男人刚毅的下巴低落,可他的语调却截然冷酷:“知道疼就记住,下次别再作死给我下药!”
唐月初起身下床,哪怕一身火气烧红了眼,也没再碰姜珏一下。
扯过衣服穿好,他便开门去了隔壁房间。
姜珏无措裹着薄毯,死死凝着门口墙边上的发黄日历——
1978年6月20号!
她竟然重生回到了溺死的前一个月!
上辈子,她和唐月初结婚后,所有人都说她配不上他,听得越多,她越是执拗向他索取爱的证明。
她又作又闹,但到死,都没听到唐月初说一个爱字。
书里说:【炮灰怎么配得到主角的爱?】
轰——
又一道雷鸣砸下,震疼了姜珏的心。
她抱紧自己,怔怔听着隔壁的动静,心口酸涩蔓延开来,重活一次,她能摆脱炮灰的命运吗?
如果她不作不闹,唐月初会不会没那么讨厌她?
一夜难眠。
……
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
姜珏特地换好衣服,守在门边等着。
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她立马抓起镰刀,推门冲了出去。
唐月初穿着短袖,露在外的古铜色胳膊充满了男人的力量,姜珏深呼吸着,乖顺走过去。
讨好低问:“翎伟,你要去收稻吗?我跟你一起吧?”
唐月初径直朝前走,看都没她一眼。
姜珏心头一刺,想到男人昨晚的冷脸,又忙跟上去解释:“翎伟,昨天的事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尊重你——”
“别挡道!”
唐月初忽然低呵,吓得姜珏僵在原地。
搭话的勇气忽得散干净,她凝着男人冷酷的背影,心头止不住酸涩。
他果然还是讨厌她……
一路沉默来到村里的稻田。
六月的天,烈日炎炎。
姜珏刚一出现,就听到一阵奚落——
“呦,从不做农活的懒婆娘竟然也来割稻谷了,啧啧,还装模作样戴个草帽,城里来的知青都没她娇贵!”
“她能做什么事?瞧着吧,待会儿她准去纠缠肖知青,谁都知道肖知青烦透了她,偏她还没自知之明。”
“一个高中没读完的村姑,仗着老一辈随口说的娃娃亲,逼着首都来的肖知青娶了她,还成天又作又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话如重锤,狠狠砸着姜珏的脸,她更加不敢去看前面的唐月初。
顶着难堪,走到村长面前:“伯伯,麻烦你给我划一块任务地,我今天会好好跟着大家一起割稻谷。”
书里说:【炮灰,就是总做惹人嫌的事。】
姜珏想,如果自己从现在开始改变,等着大家对她的印象改观,她是不是就可以摆脱炮灰的命运?
重来一次,她不想早死,想好好过一辈子……
正想着,她被村长带到了任务地,刚一抬头,却发现她的旁边,就是湍急的河!
霎时,眼前一阵头晕目眩。
上辈子溺死的那种窒息感猛地袭来,肺部被倒灌般的疼,刺的她浑身一软,忽得朝河内栽倒下去——
“又作什么?你不要命了!”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猛地拽住姜珏,她惊魂未定抬头,映目是唐月初冷冽的眼。
姜珏心里‘咯噔’一下!
“翎伟,你听我……”
男人却扔垃圾一样甩开她,厌恶打断:“找死就离远点,要是再到我跟前闹,我们就离婚!”
轰的一下,男人的话像带着雷霆的力道,刺的姜珏整个人都发颤。
她吓得拉住唐月初的手臂,摇着头,语无伦次哀求:“翎伟,我不想死……求求你别和我离婚……”
上辈子,就在他们也是在这个月闹了离婚,然后她就溺死了。
在这个书里的世界,炮灰存在的意义就是衬托主角,如果现在就跟唐月初断开关系,她能逃过死劫吗?
但唐月初却像是耐心耗尽,掰开她的手,自顾自回到稻田收割。
姜珏孤零零站在田埂上,感受着四面八方的鄙夷,没和从前一样闹,只默默压下对水的恐惧,开始劳作。
天生娇嫩的皮肤很快被晒得通红,手也被镰刀割伤,但她没敢喊过一声疼。
她不想再惹唐月初讨厌。
忍到日薄西山,姜珏疼的双手控制不住颤,手被都是被禾叶割破的红肿伤痕,没一个好地方。
收工后,眼见唐月初要走,姜珏顾不得清理脚上的泥巴,忙跟上去:“翎伟,我们一起回家吧?”
唐月初没看她,口吻一贯清冷:“我还有事,你自己先走。”
话落,他走向回家相反的路。
姜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她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失落。
天晚了,大家累了一天都回去吃饭,唐月初是真的有事还是不想看到她?
一路低沉走回家。
突然,前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线:“溶溶。”
姜珏刚一抬头,她就看到,隔着两辈子光阴的阿妈,焦急朝她跑来。
在唐月初面前忍着的委屈,忽得再也控制不住奔涌。
“……阿妈!”
她跑过去抱住人,死死不放手。
佟母心疼又担忧:“你这孩子,明明知道自己体质特殊,从小就不能晒太阳,怎么还这么倔,这下晒伤了,知道痛了吧。”
佟母的关心如责备般落下,姜珏只觉心里暖暖的。
上辈子,她没有觉醒,只是书里浑浑噩噩的提线木偶,一个娇蛮的炮灰,把自己作死后留下阿妈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人送终。
这辈子……
“阿妈,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任性,我会学着做一个好女儿,我想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
佟母一愣,眼中疼惜更甚:“吃了一天苦,怎么就突然长大了,好了好了,别哭了,快进屋,阿妈给你涂药。”
“嗯!”
姜珏重重的点了点头,抹掉眼泪,紧紧握着阿妈的手走进去。
进屋上好药后,佟母又特地做好晚饭,但没吃饭却离开了,临走前还说:“妈不打扰你们新婚夫妻培养感情。”
“还有啊,翎伟是城里人,有架子也难免,你要忍着点脾气,平时温柔跟他说话,夫妻的感情才好……”
这话,姜珏上辈子也听过。
可她那时像魔障了似的,什么都听不进,还误会阿妈不帮她说话。
现在……
唐月初看她一眼都嫌烦,培养感情什么的她不敢奢望了,她只求这个月不离婚,能待在他身边平安度过上辈子死劫……
可她这一等,等到天黑唐月初依旧没影。
望着桌上快要凉掉的饭菜,姜珏心头莫名升腾不安。
按下心悸,她关上门决定去找人。
一路走到村口,姜珏远远的看到前方挤满知青,而唐月初背对着她,挺拔的身影如同松柏,叫她一眼看清,难以挪开。
她正要喊他,却听到哄闹的人群传出清丽的一句询问:“翎伟哥,你手里拿的是离婚报告吗?你真不要姜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