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玉听到那人又走回到屋里,心里不由得又是一紧。
“你把头上的盖头摘了吧。”男人的声音传来。
“我…我自己摘吗?”谢璟玉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嗯,你戴着它这么长时间也怪不方便的。”
谢璟玉闻言有些迟疑,哪有新娘自己掀盖头的。可是听他的意思,是没有打算来给她掀掉盖头的。
思忖片刻,谢璟玉还是惴惴不安的自己拿下了头上的那块盖头。
摘下盖头后两个人四目相对,这才看清彼此的脸。
云浅月有些失神的看着谢璟玉,眼前的姑娘身上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绛红色的袄子,衣角处甚至还打着补丁。可她的容貌秀丽之极,一双眼睛清澈而灵动,脸上的肌肤娇如春花。
她微微低着头,一头乌发自然的垂下,看着极是秀美和水灵。
见云浅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谢璟玉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谢璟玉之前在苦竹村也曾听那些妇人聊起过云浅月,都说他生的满脸胡须面目可憎,活像钟馗转世似的。
可是今日一见,谢璟玉觉得他好像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吓人。
他的眼睛大而有神,眉形似剑,鼻梁高挺,肤色也许是每天上山打猎的缘故,倒是比她要黑了些。
二人都有些拘谨和尴尬,屋内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还是云浅月先开了口:“不如你去洗漱吧,天色不早,也该休息了。”
“好。”
谢璟玉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离开了屋子。
她离开里屋后穿过堂屋来到了另一间留着光亮的小房间里。
走到那里一看,谢璟玉发现那房间里放着一些新的洗漱用具,像是他刚刚特地给自己准备的。
等她磨磨蹭蹭的洗漱完毕,却又不敢再回里屋去了。
一想到等会儿就要跟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谢璟玉怕极了,站了半天都不敢迈步回去。
许是看她良久还未回去,云浅月不放心的出了里屋。
看到她站在堂屋暗处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云浅月像是明白了什么,开口说道:“你先回屋休息吧,我还要去院子里准备些明天要上山的东西,不必等我了。”
见他果然向屋外走去,谢璟玉这才轻手轻脚的回到了里屋。
谢璟玉看了看放在炕头的几床被子,她拿了一条被子后连外衣都没脱就将自己ᴊsɢ裹得严严实实的躺在了炕的最西侧。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云浅月终于又回到了里屋,谢璟玉立马背过身闭着眼睛开始装睡。
听着他的脚步慢慢靠近,谢璟玉的心简直快要跳出来了似的。
云浅月借着桌上闪烁的烛光,他看见谢璟玉此刻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像只小蚕蛹似的缩在角落里,顿觉她十分可爱有趣。
他吹灭桌上的蜡烛,然后拿了一床被子躺在了在炕的另一头。
过了好一会儿,谢璟玉听到不远处响起一阵似有似无的鼾声,她这才放下心来。
困意袭来,谢璟玉紧了紧自己的被子后也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亮。
谢璟玉早早就醒了,她一人蹑手蹑脚的起床去到了厨房开始生火煮粥,然后又去到了院子里打量了一番。
这院子看着虽不大,但也样样齐全。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两侧院子角落还种着一颗枣树和枇杷树。
此时已是三月初,枇杷花开尽,有的枝丫上已经结出了青绿色的小果子。
院子西侧还挨着一块不小的菜地。
等她回到厨房时,云浅月刚好从里屋出来。
“我煮了些粥,等会就可以吃了。”谢璟玉小声的说道。
云浅月略感诧异的点了点头,道:“好。”
饭后谢璟玉走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想打些水,却看到一条浅棕色的狗正在院子里走动。
谢璟玉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好在云浅月及时走过来喝退了它。
云浅月道:“你不要怕,它叫破虏,不会随意咬人的。我现在要上山去了,大概下午才能回来,你就不必等我用中饭了。”
“嗯。”
谢璟玉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
云浅月道:“那我走了,那你在家自己小心些。”
“好。”谢璟玉再次点头道。
谢璟玉在舅舅家时一直被要求要做事勤快不得懒惰,所以现在为人新妇她也不敢让自己空闲。
等云浅月背着弓箭牵着破虏离开后,她便开始洗衣晾晒,洒扫庭院,还将厨房那些坛坛罐罐都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忙碌到了黄昏时分,云浅月也带着破虏从镇上回来了。
云浅月进到院里,看到谢璟玉离他远远的站着,依然是那副怯怯的样子。
云浅月缓步走上前,将手里一个大包裹递给谢璟玉,温声说道:“给你的。”
见她面带迟疑之色并没有立即伸手接过,云浅月又把包裹往前递了递,谢璟玉这才收下。
谢璟玉回到里屋后将包裹小心翼翼的解开,原来里面是一件杏色衣裙,还有一双芦灰色绣鞋。
等云浅月放好弓箭安置好破虏进到里屋时,正好看到谢璟玉对着包裹发愣。
“你怎么还没换上,不喜欢吗?”云浅月开口问道。
“不是……我……”
谢璟玉见她进屋立马站好,又低着头手里拽着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今日云浅月突然就给自己买了这些,怕是也嫌弃自己昨日里穿的太寒酸了吧。
感受到她的局促和不安,云浅月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出言安慰道:“你身上的衣服太大鞋子也不合脚,这样穿着不舒服,所以给你买了些新的,只是我不会挑颜色,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听他说的真诚,谢璟玉的心里好受了些,抬头小声说道:“谢谢。”
云浅月道:“那你先换上吧,若是不合身,明日里我再拿去镇子上换。”
云浅月说完后便起身出去了。
过来一会儿,云浅月正在井边打水,转身就看到谢璟玉换上新衣从屋内走了出来。这一看,让云浅月手里的动作都有些停顿了。
昨日见她虽身上只着寻常布衣,但她面容清丽肤色白皙,难掩姿色。今日里换上这合身的衣衫更显得她娇俏可爱,明艳动人了。
见云浅月这样盯着自己看,谢璟玉觉得有些害羞。
“呃……现在天色还早,你先在屋里歇着吧。”云浅月收回思绪后轻声说道。
谢璟玉闻言点点头又回里屋去了。
饭后,谢璟玉在厨房麻利的收拾完碗筷。
等她洗完手想回里屋经过堂屋的时候,她看到了院子里背对着自己的云浅月。
此刻他光着上半身,正在打水擦洗。
虽然天色已黑,但谢璟玉还是看清他的背上竟然有大大小小十几道刀剑伤疤。
谢璟玉不由惊叫出声,连忙转身向里屋走去,她坐在炕沿上便是一动都不敢动了。
纵然她是个没见识的姑娘,她也看得出,那不是寻常农家猎户会有的旧伤。
况且他生的高大,又蓄着满脸的胡须,不苟言笑的样子,也不同村里其他人来往。
此前就有村民猜测,他可能是在外边犯了什么事,躲到这边来的。
万一他真的是个山贼草莽、水贼流寇或是有人命在身的逃犯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谢璟玉吓得都快要掉眼泪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帘却被撩开了。
看到云浅月走进屋,谢璟玉吓得站了起来。
云浅月进屋后看了眼谢璟玉,见她如此惧怕自己,于是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看到我身上的那些旧刀伤了,你不要怕,我不是外面传言的什么山贼草寇。这些伤是我以前投军入伍时,在和敌人交战中留下的旧伤。”
“你……你当过兵?”谢璟玉像是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原因,所以有些吃惊的问道。
云浅月颔首说道:“曾经戍边三年,后来又跟着队伍打过几年仗。”
“原来是这样,我……对不起,我还以为……”
谢璟玉此刻觉得有些惭愧,自己胆小又这样随意听了别人的传言,瞬间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云浅月道:“无事,人总归是要被别人背后议论的,是我没事先和你说清楚。”
云浅月看得出她是个不谙世事心思单纯的姑娘,所以她刚才的反应毫不在意。
“我原是北方洛城人,现在家中已无其他亲人。这屋子原先的主人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本想来此地投靠于他,谁知他几月前也已经过世了,所以我才会在此地安居。”云浅月解释说道。
“原来如此。”谢璟玉点头道。
晚间,谢璟玉又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云浅月依旧躺在炕的另一头。
虽然还是不太习惯自己嫁为人妇的这个事实,但是今日谢璟玉的心里却已经没有昨日里那般忐忑和不安了。
她忽然觉得那个人除了外表看着粗犷不太爱说话外,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