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枝接受不了。
她闷头睡了八个小时。
“啪”一声把被子掀开,露出脑袋。
头发睡得凌乱,脸侧微微泛红,沈温枝的双目呆滞,盯着头顶的风扇吱悠悠的转啊转。
转了三分钟。
沈温枝的眸子一落,又又又又一次把这间房打量了一番。
嗯,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很陌生。
沈温枝在心里想,她是真的被卖了。
这一切,还要从一个月以前说起。
上个月十八号,沈温枝亲眼见证了母亲的第二段婚姻。
继父是个商人,大腹便便,小眼睛肥耳朵,看上去很像某个取经部队里扛钉耙的不靠谱成员。
他们坐在沈温枝对面。
盛夏的风从窗外吹进来,裹挟了一阵燥热。
沈温枝看一眼面容清丽俊艳的母亲,她今年四十五岁,因为丈夫出轨,带着小三私奔,抛下他们母子三人的事,她气愤了一阵,看着有些憔悴。
不过,她生的美。
加上跳了十几年的舞,身上的气质超然,风韵犹存。
平心而论,是个大美人。
再看一眼坐在旁边肥头大耳满脸膘,举止轻浮,随地吐口水的继父。
沈温枝的胸腔翻起一阵恶心。
“嫣嫣,我跟你朱伯父已经领证了,明天我们就带着楚程搬到市区的房子里。”
“这个男人是老家西川城那边的,他对你很有好感,我已经答应了。”
“小嫣,你已经不能跳舞了,嫁谁不是嫁呢?他喜欢你,自然也会爱护你,我也能放心。”
“沈温枝,你明天就去跟他领证吧。”
“......”
耳边嗡嗡的响,沈温枝像是掉进了冰窟里,浑身发冷。
他们一家三口即将开始美好的新生活,急需把她尽快丢掉。
沈温枝抬眼,定定的看向柳笙放在桌上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男人的身材魁梧,表情严肃,看起来凶巴巴的。
他的皮肤黑,手很大,沈温枝觉得他握紧拳头能一把把自己抡死。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这个男人我打听过了,叫谢远洲,今年刚满30,开了一家修车厂,品行,还算过得去。”
“你嫁给他,他自不会亏待了你。”
“沈温枝,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
沈温枝抬起头,风吹在她脸上,热的疼。
沈温枝听到了,听到柳笙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要她嫁给一个不喜欢不认识,大了她八岁的男人,也听到柳笙和朱聪半夜在房间里商量说,把她十万块卖给那个男人做老婆。
用他们的话来说,她是个赔钱货,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残废。
风卷进来一片落叶。
沈温枝拿了桌上的照片,从此和柳笙再无瓜葛。
这是沈温枝嫁给谢远洲的第一个月。
沈温枝仍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她吓了一跳。
谢远洲长得很高,目测有一米九,她踮起脚,才能到他的心口。
大热天,男人光着膀子就跑来见她。
他的皮肤黑,身材很强壮,看上去像一堵墙,手臂比她的腰还粗。
一张脸倒是生得好,单眼皮,颧骨适中有肉,面部线条冷厉,典型的硬汉长相,荷尔蒙爆棚,很有男人味。
看起来很凶,但长得很帅。
沈温枝心里好受不少。
没错,她就是一个肤浅的颜控。
两人领完证,隔天就办了婚礼。
酒店,酒席,宾客一个不少,婚纱,戒指的尺寸正好,项链也是沈温枝喜欢的款式。
沈温枝心里疑惑,先不说这是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准备好的,就说她的尺寸和喜好,谢远洲怎么知道?
难不成,谢远洲是她曾经的哪个追求者?
但,她把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遍,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温枝转念一想,大概是柳笙告诉谢远洲的,毕竟她学舞蹈这么多年,柳笙严格控制她身体的各项指标。
她的身材三围,柳笙比她自己还清楚。
柳笙卖女儿的售后服务。
婚礼那天,人来得不多,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沈温枝一个都不认识。
一堆大老爷们儿嗓门大,说话直白热情,沈温枝招架不住,躲在楼上。
她社恐。
谢远洲推门进来,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正经稳重,文质彬彬,配上他那张不苟言笑的凶脸,看着竟有几分禁欲的味道。
他站在门口,头顶着门框:“不下去,待在这儿干嘛?”
人长得凶,声音听起来也不遑多让。
沈温枝偏头不回答,她不想下去。
“我无父无母,楼下都是跟了我十几年的兄弟,也是我的家人,你应该下去见一见。”男人浑厚的声音给出理由。
谢远洲走过来,直接弯腰把沈温枝抱起,身子猛地离地,沈温枝的一双手条件反射的勾住谢远洲的脖子。
他身上全是荷尔蒙的味道,隐约间,又藏了丝兰花的清苦味。
不算难闻。
沈温枝被谢远洲抱出门,她发现他的力气是真的很大,他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都能把她抱得稳稳当当的。
跟抱三岁小孩一样。
走到下去大厅的最后一阶楼梯平台时,谢远洲停下来。
从这儿往下看,可以将大厅一眼看尽。
因着谢远洲优越的身高,两人站在这里也十分显眼
霎时,吸引了场内所有人的视线。
“霍哥,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是去抱老婆了啊,嫂子长得真好看,霍哥你赚大发了啊!”
“多的话兄弟就不说了,我先干一杯,祝霍哥和嫂子早生贵子!”
前桌坐了两个男人,沈温枝知道他们,谢远洲给她说过,他们是跟他一起开修车厂的兄弟,左边长相俊秀干净些的叫梁商,坐在右边染了一头黄毛的叫罗明。
梁商的性子沉稳冷静,罗明容易冲动,更重感情重义气。
眼下,罗明喝了不少酒,他眼圈是淡淡的红色,很亢奋。
“商儿,你也表示一下啊,愣着干嘛!”罗明“啪”的推了下梁商。
梁商笑一下,便也倒了一杯酒,举起来:“那我就祝霍哥和嫂子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酒宴热热闹闹的进行,谢远洲牵着沈温枝去认人,男人的手掌又厚又大,抓得紧紧的。
沈温枝试了好几下,都没能掰开谢远洲的手。
沈温枝有点恼了,她讨厌谢远洲强硬的态度,也讨厌他在某个事上不知节制,偷藏坏心思。
婚床的正上方挂着的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玻璃灯球,完全能当镜子使。
他们两个深入的身体,完完全全映照在里面,乳白的灯光衬出一层朦胧模糊,更让人能注意到某一处。
沈温枝仰躺在下,视野里全是那个大灯球。
她又气又羞,偏过头闭眼不看,谢远洲不依,掐过她的脸要她睁开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