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羽错愕地怔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直到身上的雪融化成冰水渗透衣服,她冻得打了个冷颤,才撑着树干站起来,在心里骂了句谢淮舟“混蛋”,一个人一瘸一拐的下了山。
普德寺所在的鹿门山偏僻,虞清羽走了好远才打到车。
回到别墅时已经很晚。
她精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谢淮舟和段汐月并肩离去的身影。
他们……什么关系?
虞清羽一帧帧回想着仅有的十年间记忆,找到了段汐月的信息——
段汐月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闺秀,五年前段家破产,段父重病去世,身为好友的谢父便将段汐月安排进了谢氏集团。
而向来不近女色、不用女秘书的谢淮舟,竟也破例把她留在了身边。
想起白天谢淮舟对待段汐月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两种态度,虞清羽嘴里像吃了黄连一样发苦。
正出神,头顶传来谢婂的声音:“母亲,您应该去浴室清洗一下,而且就算是在家里,您也不能这么……随意。”
虞清羽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谢婂站在二楼楼梯上,正拧眉看着自己。
那冷漠的眼神简直和谢淮舟相差无几。
她突然发现她的女儿好像也不是很喜欢自己。
“婂婂。”虞清羽作出端庄姿态,像个母亲那样温柔一笑,“你……不喜欢妈妈吗?”
谢婂很疏离的看向她:“母亲,您作为谢家少夫人,不该问出这种掺杂太多私人情感的话。还有……”
她扫过沙发布上的水渍,提醒道:“父亲很喜欢段阿姨送的这个沙发,您现在弄脏了,他会生气。”
说完,谢婂就转身上了楼。
而虞清羽的笑僵在脸上,明明她才是谢淮舟的妻子,是谢婂的母亲。
可在这个家里,自己却没有半点归属感。
她在被排斥,完全融不进去。
但虞清羽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她喜欢谢淮舟,既然已经结婚,有了女儿,要过一辈子,她绝不会让这段婚姻就这样糟糕下去。
有了想法,虞清羽让管家帮忙找人清洗沙发后,便给谢淮舟发了条消息:“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一直到她洗漱好,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谢淮舟都没有回复。
之后两天,他也没有回来。
第三天,虞清羽看着仍没有回复的消息框,看向正在吃早饭的谢婂:“婂婂,你爸两天没回来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公司。”
谢婂平淡回答后,便起身出门去上学了。
而虞清羽得到答案,让家里阿姨熬了补汤,提着去了谢氏集团。
谢氏集团坐落在京都商圈中心,独占了一栋66层的写字楼。
而谢淮舟的办公室就在最顶层。
虞清羽畅通无阻的上了电梯,来到办公室。
门敞开着。
她走上前,就见办公桌前,谢淮舟低头看着文件。
而段汐月站在他身侧,半俯下身,垂落的发丝都要碰到男人的侧脸。
工作没必要离这么近吧?!
虞清羽微眯起眼,心底来火。
许是她目光太锋利,段汐月抬眸看来。
瞧见虞清羽,她直起身子,手似无意地放在谢淮舟肩膀上:“淮舟,夫人来了。”
而后她便撤回手往外走,在路过虞清羽时轻轻颔首,十足的轻蔑。
擦肩而过那刻,虞清羽攥紧了手。
“你来干什么?”谢淮舟的声音兀的响起。
虞清羽想起自己的目的,收起情绪走上前:“我来给你送汤。”
她拧开保温盒的盖子,声音温柔:“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回?”
谢淮舟淡淡收回视线:“我工作不看手机。”
虞清羽抿了抿唇,忍着心头的涩意,故作撒娇的问:“修禅重要,工作重要,那我算什么?”
谢淮舟头也不抬的漠然开口:“一个麻烦。”
“什么?”虞清羽一顿,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谢淮舟后靠在椅背上,冷淡看她:“你一事无成,毫无长处,嫁给我就是为了继续做莬丝花,荣华富贵的过完这一生。”
“我成全了你,也请你别打扰我。”
虞清羽瞬间全身冰冷,仿佛血液冻凝。
不是她的错觉,谢淮舟就是讨厌她。
在他眼里,她毫无优点,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肯,更何况是喜欢她?
“成全我?”她攥紧手站直身体,声音发哑,“那你又能得到什么?”
在虞清羽怀着最后一丝希冀的目光中,谢淮舟淡漠出声:“虞清羽,我们是联姻。”
“八年前娶你的那天,我得到了虞氏集团。”
虞清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谢淮舟的婚姻竟然是这样的。
她有十年来的记忆,但不完全,有很多空失的地方。
就比如她和谢淮舟是怎么结的婚。
现在得到答案,虞清羽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住涌上心头的失落:“所以我这些年来学着做一个贤妻良母,在你看来都是没必要的,是吗?”
谢淮舟不置可否:“家里阿姨会收拾,婂婂也有老师教导,你的确什么都不用做。”
虞清羽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还不如一个花瓶?”
谢淮舟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但虞清羽却清楚的得到了答案——是不如。
再问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虞清羽看着那代表着自己一片心意的补汤,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她抬手将保温盒直接丢进垃圾桶,转身就走。
溅起的汤汁落在了谢淮舟的裤脚上,他皱眉抬眼,却只看见她的背影。
回到别墅。
虞清羽失神地抱着自己坐在卧室床上,想起和谢淮舟的初次见面。
那天她独自在山路上骑机车,半路下起雨,车轮打滑,她摔到山坡下无人发现。
唯有谢淮舟,他撑着把黑色大伞,像从天而降一样救了她。
被雨水模糊的视线里,男人镌刻般的容貌和他身上混杂雨水的檀木香,成了那天之后虞清羽无法忘怀的执念。
她期待能和他再次相遇,却不想再见面会是这样。
虞清羽将头深深埋进臂弯,被心底潮水般的失落吞没。
接着几天,谢淮舟还是没回来。
而虞清羽也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
直到周末,接到他的电话。
男人声音依旧淡漠:“收拾一下,晚上带婂婂回老宅吃饭。”
虞清羽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谢淮舟,但也知道这种家庭聚会不能拒绝。
晚上六点,谢淮舟的车停在家门口。
虞清羽和谢婂上车时,谢淮舟正坐在后座低头看文件。
男人眼眸深邃,容颜俊逸平静,仿若一副赏心悦目的画作。
她坐在他身边看着,突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她想,虽然自己和谢淮舟不是因为爱才结婚,但日久生情,谢淮舟不会永远不爱她。
也许他们之间只是需要更多的相处。
出神间,车到了谢家老宅。
在虞清羽的记忆里,谢母一直很喜欢自己。
而她年幼丧母,对母爱更渴望。
于是她进门就上前亲昵的挽住谢母的手:“妈,您和爸近来身体怎么样?”
谢母微微一怔,而后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臂,笑着回答:“很好,不用担心我们。”
所有人都将虞清羽出格的动作看在眼里,但什么都没说。
这时,谢婂抬头看向谢淮舟:“父亲,我想去祖父的书房找几本书,您陪我吧。”
谢淮舟点头,两人一起去了二楼。
虞清羽就留在客厅和谢父谢母聊天。
没一会儿,晚饭准备好。
虞清羽起身让二老先去餐厅,自己去找谢淮舟父女俩。
她走到二楼书房门口,刚想抬手敲门。
却听里面传来谢婂稚嫩却冷静的问询:“父亲,刚刚母亲的举动您怎么看?”
虞清羽动作微顿,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门里传来谢淮舟的反问:“你想说什么?”
下一秒,谢婂平静说出了心意:“父亲,我觉得段阿姨更适合做您的妻子、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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