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年正月十七日。
江南省青峰县红旗煤矿第三家属区六排九号的木门被推开,一股寒意趁着门缝就冲了进去。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站在她旁边的中年妇女一边嗔怪着点了下她的额头,一边将她脖子上的红色羊毛围巾给系紧了许多。
“包袱里给你放了二十个煮鸡蛋,一天两个。还有你爸和你哥攒了一罐奶粉给你,这可是好东西,不许糟蹋了。”说到这里,中年妇女忽然叹了口气,“你就长点脑子吧!这学期就要从中专毕业了,要这么不会看人的话,干脆我将你关在家里养一辈子算了!”
“妈,我才不会那么傻了呢。”女孩搂着妇女的胳膊,撒娇地说道,“以前是我眼瞎了,以后我不会了呢。等中专毕业了,我争取回矿里,以后咱娘俩一起过。”
“你就剩下这个嘴巴了。”虽然妇女嘴上不满地说着,但嘴角的笑意却泄露了她此时的好心情。“如果能分到其他单位也好,矿里还是太辛苦了。”
“别的单位哪有那么好进的?”女孩苦笑道,“矿里辛苦归辛苦,但是我们分下来就是行政岗,基本就在矿部办公室里坐着,还好啦。”
妇女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快走吧,如果赶不上车的话,那就只能去挤班车了。”
女孩听妇女这么说,忙将打包好的被褥背在背上,然后挎上一个绿布包,在拿起一个大袋子就匆匆往前面的大路走去。
“你现在急有什么用?横竖还有点时间,别这么跑啊!”妇女在女孩身后喊着,“你可是大病初愈,别又折腾进医院了。”
“放心好了,妈,我现在已经好彻底了。”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奋力向前走着。
女孩知道,再说下去就要尴尬了,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妇女的女儿了。
十八天前,也就是这个世界除夕的时候,宫漓歌发现自已在一个简陋的医院里醒了过来。身边是红了眼睛的两个女人,其他几个男人则在不远处低声讨论着什么。当他们发现自已醒来的时候,那喜悦的心情真的是溢于言表。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之后,作为后世某连锁社区超市店长的宫漓歌已经习惯自已重生到近半个世纪前。自已所取代这个女孩因为极度营养不良而被来急诊,但奈何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有限,再加上那女孩的底子太差,最终在花样年华就香消玉殒,这才让自已占了个便宜。
和所有重生人土一样,宫漓歌也得到了一个“幸运盲盒抽奖”的系统。但是这个系统简直是系统界的清流,留下一个新手礼包和一纸新手说明外就没有其他了。不过这样也好,宫漓歌表示自已可受不了一个聒噪的系统天天在自已脑海里与自已交流。
“幸运盲盒抽奖”的规则很简单,宫漓歌每天可以在某个地点或某个人身上抽取一个盲盒。盲盒里的奖励随机,但如果是现金或实物奖励的话,系统可以提供合理合法的来源解释。
没有任务、没有惩罚,自然也没有抹杀威胁,这对后世已经摊平的佛系打工人来说简直是太友好了。而新手礼包里则有三个奖品,第一是10立方米的随身空间,这也算是重生人土的标配;第二则是原身的记忆,这也是为何宫漓歌重生过来不仅没有穿帮还能完美融入的原因;第三则是一颗洗髓丹,服用之后可以在半年内将宫漓歌体内的暗疾全部治愈并大幅度提高身体素质等。
这三个奖品里最让宫漓歌满意的就是洗髓丹,毕竟这副身体真的已经是千疮百孔,哪怕现在下重本钱好好调理,只怕中年之后也会重病缠身。得亏有了这洗髓丹,宫漓歌不仅能彻底恢复健康,而且还能拥有比一般人更好的体质。毕竟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嘛!
宫漓歌走到大路边,不远处有个小小的棚子,那就是车站。红旗煤矿位于青峰县城和红旗公社社部的中间,周围属于青峰县红旗公社的前进大队,因此在这里等车的还有不少是前进大队的人。
从青峰县城到红旗公社的班车一天有两班,每班车都塞得满满的。而红旗煤矿刚好在中间,所以如果搭班车往往就上不去。于是红旗煤矿工会就决定自已也开一条班车去青峰县城,毕竟除了在青峰县城上学的孩子,还有不少人的亲戚也在那边。只不过这趟班车只对红旗煤矿的职工和家属开放,没有工会发的月票证是上不去的。正因为如此,煤矿里的学生对大队里的学生就有一种优越感,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在那畅谈着新学期的希望。
宫漓歌刚刚走进这个四处漏风的汽车站,就听到两个声音在叫自已的名字。宫漓歌故意装作没有听见那个叫自已名字的男生,而是一脸高兴地走向那个站在角落里的女生。
“玲子,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出来了。”宫漓歌笑着说道,“本来我还想去你家叫你,结果我妈说你肯定比我勤快,让我赶紧到车站这边来找你。”
“我哪有婶子说的那么勤快。”女孩脸都红了,原本圆嘟嘟的脸蛋就显得更加可爱。如果不是宫漓歌手里拎着行李,她都要伸手去捏一捏了。“我帮你带了暖手炉,快揣上吧。”女孩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已的包包里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厚圆饼物品,然后塞到宫漓歌手里。
宫漓歌只觉得手里一暖,立刻晓得女孩给了自已什么。暖手炉在后世算是淘汰的东西,但在这个时候可是非常稀罕的东西。且不说暖手炉的材料包括铜、耐热棉这种国内目前产量不高的工业品,单单说暖手炉用的燃料可是特制的木炭,这要找到货源就难住不少人了。再说人家还给暖手炉套上了棉布,还为了保暖而垫了不少棉花,这其中消耗的布票和棉花票估计能让不少相对困难的家庭感到头大。
不过宫漓歌知道这个女孩家里并不缺这些东西,要知道困难时期才刚刚过去没两年,女孩就能被家里养的又白又嫩还圆嘟嘟的,可想她家境以及她家对她的宠爱。但宫漓歌接过女孩的东西也非常坦然,自已家和女孩家是通家之好,如果自已计较那才是有问题呢。
接过暖手炉之后,宫漓歌往女孩嘴里塞了一颗糖。
女孩一愣,随后被甜滋滋的味道给迷住了。和平时吃的糖果不一样,不仅甜而且还有浓浓的奶味,女孩眯着眼跟宫漓歌说悄悄话道:“这是兰姐给你带的大白兔吧?”
女孩嘴里的兰姐就是宫漓歌的大姐林春兰,已经嫁到县城并在县里的供销社副食品组当组长。所谓的副食品组就是负责在供销社销售除主食以外所有可以入口食物的柜台,普通人家只有过年才舍得掏钱购买的干果、糖果、点心啥的紧俏物资,在副食品组售货员这里可就常见了。不过这都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话,所以女孩才悄悄问宫漓歌。
宫漓歌笑着点点头,不过心底却没有揭开这个秘密。现在物资供应非常简单,她大姐那里虽然也有糖果,但绝对不是大白兔这种。要知道现在的大白兔奶糖在全国范围都是紧俏商品,也就是那几个大城市里还能买得到,江南省的省城供销社都不见得有多少呢。
“你可别又傻着给那个人了啊。”女孩拉了拉宫漓歌的衣服,小声提醒道。
宫漓歌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女孩的手,然后两人就笑嘻嘻地说起了过年趣事。
大约聊了十几分钟,就看到一辆老式道奇公交车缓缓地停在了简陋车站的旁边。然后一声放气的声音,车门打开,一个梳着麻花辫穿着红色碎花袄的姑娘跳了下来。
“请大家有序排队上车,上车的同志请出示月票证!没有月票证的请付1角钱车费。”姑娘脆生生地说道,然后原本在车站里的人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自然是矿里的子弟,他们有月票,于是嘻嘻哈哈地呼朋唤友开始上车;另一部分则是周遭队上的农户,他们没有月票证也舍不得掏1角钱的车费,毕竟搭县里的公交车才5分钱。
宫漓歌和女孩都有月票证,于是就一起朝车门走去。
“冬梅!”刚刚响起的那个男声又响了起来,他此时正无比期盼地看着宫漓歌。
虽然县里的公交车便宜,可是又挤又慢,自已这套衣服上去之后只怕到站就皱得一塌糊涂了。不过他知道,宫漓歌一定会给自已掏车费的,就像从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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