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刚落座,就听见主桌上有人说了一句,“二哥,你袖子湿了。”
黎洛听见沈陌寒轻笑一声:“刚才被水弄湿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总觉得沈陌寒在说完这句话后似乎看了她一眼。
她心虚地抬头看去。
沈陌寒右手的衣袖湿了一小块,因为是黑色的衣服倒是没那么显眼。
她想起之前他就是用那只手托着她,热气腾腾的,咬着她耳朵说她是水做的。
黎洛的脸腾地一下烧红。
沈陌寒将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旁人跟他说话,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几句,也没人敢说他不是。
他在霍家向来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不像黎洛。
她是随母亲改嫁进的霍家,嫁给沈陌寒的五叔。
霍家孙字辈的从大到小,从大少爷,二少爷,到五小姐,听称呼就知道是霍家人,只有她,被佣人们称付小姐。
是外人。
宋清霜在她耳边念叨。
“老爷子本来就对我们不满,你还这么不守规矩,不知道今天是家宴吗?幸好老爷子没怪罪下来。”
母亲是改嫁,从一开始就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尤其是沈陌寒的五叔去世之后,她们娘俩更不受待见。
暗地里佣人们说宋清霜克夫,说黎洛是扫把星。
所以宋清霜格外谨守霍家的家规。
黎洛已经习惯了,也不怎么搭理她的牢骚,脑海里都是沈陌寒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余光不时地朝主桌方向看去。
和沈陌寒之间剪不断的关系让她的思绪不由回到了两年前。
大学毕业那晚她和同学喝醉了。
其实在以前她是滴酒不沾的,那一天是因为霍家准备给沈陌寒谈婚事。
沈陌寒,她偷偷喜欢了好多年的男人。
没想到那天晚上沈陌寒也在酒吧,她喝了酒,胆子也大,贴着沈陌寒问他——沈陌寒,你觉得我怎么样?
沈陌寒抓开她攀在肩膀上的手,似笑非笑地反问:“什么怎么样?”
黎洛从来不知道一向乖乖女的自己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沈陌寒可是她名义上的堂哥。
她踮起脚尖在沈陌寒的耳边说:“做你的女人。”
沈陌寒倚着墙点燃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问她:“你敢吗?”
黎洛轻啄一下他的下巴,再次不怕死地勾着他的脖子,挑衅地说:“那你呢,你敢吗?”
沈陌寒掐了烟,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那双眼睛在灯火交织下仿佛深不可测的寒渊,又好像要将人焚烧殆尽的火焰。
那一晚她就做了沈陌寒的女人。
欲生欲死之际沈陌寒咬着她的耳珠,“黎洛,记住你今晚说的话。”
那一晚黎洛说了很多话,多到她也想不起来沈陌寒说的是哪一句。
在那之后黎洛是有些后怕的,招惹上沈陌寒这样的男人,是危险的。
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也就意味着,沈陌寒永远都不会承认她。
她是喜欢沈陌寒,默默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舍不得就这么放手。
可他终归要结婚生子,听说老爷子已经给他物色好了结婚对象。
他没提过,是默认她见不得光的身份,情人、小三,黎洛不敢细想。
如果这段感情注定是不平等的,那她是不愿再卑微下去。
所以上周末她给沈陌寒发了信息,想结束两人这样畸形的关系。
一直到今天沈陌寒都没有任何的回复。
傍晚她回到霍公馆和他遇见,在没人的走廊,她低着头打算饶过他,却被他扣住手腕拉进茶室……
看他的样子,是被她惹恼了。
席间陆续上菜,黎洛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佣人端了一条鱼上来,今晚的海鲜都是从国外空运回来的,清蒸鱼,泼了热油,鱼肉翻起,香味扑鼻。
黎洛强忍不适,刚想躲开这个味道,却来不及地发出一声:“呕……”
霍家的家规森严,吃饭的规矩也多,正式开席之后攀谈声就少了。
这边的动静就尤为明显。
席间已经有人不满地皱起眉头。
她立马捂住口鼻,眼角含泪地朝看向她的人颔首致歉。
可紧接着又是一股恶心想吐的感觉。
黎洛立马起身离席,冲进洗手间。
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没东西可以吐,止不住的干呕,喉咙一阵阵发紧,眼泪也止不住流。
门把传来动静,有人进来。
黎洛趴在洗手台上,心跳一紧,回头看见宋清霜神色匆匆地反手关门。
她刚想说话,又忍不住捂住嘴干呕。
一直等到那股恶心劲过去了,她扭开水龙头洗手,看向镜子里欲言又止的母亲。
“你是不是背着我跟人谈恋爱了?”
黎洛耳朵里嗡嗡响,没听清楚,“什么?”
母亲又重复了一遍,眼神犀利仿佛在审问犯人。
黎洛洗手的动作一顿,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清霜走上前,用力扯住她的胳膊,将她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她。
黎洛吐得厉害,眼睛都红了,衬得一张小脸苍白,虚弱得很。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妈,你胡说什么?”黎洛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声音也比平时拔高了几分。
宋清霜狐疑地打量她。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她的语气缓和下来,解释道:“我没谈恋爱,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之前还好好的,只是闻到淡淡的鱼腥味就受不了,这会儿被宋清霜质疑,她下意识去算自己的生理期。
还真是推迟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