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笑他一个血肉硝烟里游走半生的人,在那一刻突然被一根发圈打败。
他突然深刻地意识到,这两个人共同拥有一个家。
虽然她一直不想回,她讨厌,她愤怒,但那是她的家。她在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程度上依赖着陆知远。
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有归属感,有安全感。她无所畏惧,跳着脚和他吵架。
而陆知远,对她的张牙舞爪看上去极不耐烦,却由着她闹,闹翻了天也记得要随手给她递上发圈。
他们之间有一套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沟通方式,甚至不用沟通。这些细节密密麻麻四处散落。太多了,太细了,以至于这两个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两个人是剪不断的。
*
宋衍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攥住一样,从内而外地抽着疼。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重新抬起枪口。
他又看了看沈轻程那张白腻的脸。愤怒的,却是放松的。
他突然放手,站起来走了。随你吧。他冷冷给陆知远扔下这句话。
他一分钟都没有办法继续留在这里。否则他会忍不住把这两个人一起杀掉。
去他妈的。你们居然有家。
她锋利,她疯狂,她不用麻药从自己脚上拔玻璃片,她心黑手狠敢激怒自己杀她,是因为陆知远不在她身边。
她有这些疯狂的潜质,但这并不让她幸福。
如果有陆知远在她身边,她便不会发疯。她可能会愿意哭着露出自己的脆弱,而陆知远会像条护食的野狗一样不许任何东西接近伤害她。
去他妈的。
陆知远居然是她的家。
而她是自己的家。
是让她有家,还是让自己有家?
宋衍这辈子第一次做这么好的事儿。活菩萨见了都会夸他真是条好孽畜。
他一路骂着往外走,心疼的像快要死了一样。原来心痛还真他妈是个真实存在的词。
他沿着山路向下走,夜幕已临,闷热的天气终于微微起了些风。掉落的烟灰带着几点火星,被风吹着在山道上翻滚,渐渐就没了光亮。
沈轻程望着离去的宋衍一脸无措,她不明白势在必得的宋衍为什么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陆知远却已经面露嘲讽地盯着她,“沈轻程,人家不要你。”
沈轻程,只有我要你。你无处可逃。
*
沈轻程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已经筋疲力尽,连闹都懒得再和他闹下去,转身便回了房间。
陆知远总是能赢的,因为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累。他像一条没完没了的野狗一样不肯松口,哪怕是钢筋铁骨也能被他咬下一口肉来。
夜里他没完没了地咬她的锁骨,要用重重叠叠的齿痕覆盖掉不属于他的那一个。
陆知远在床事上十分磨人。他是会享乐的人。他总是把那欲望挑的高高的,然后再酣畅淋漓地满足。
因着心底的那份妒嫉,他越发有意伺弄她。他喘息着低笑,哑声逗弄着她,直到她渐渐绷成一条弓弦,任他调拨。
生理上的快感却伴随着精神上的失控,这样的失控感令沈轻程打心底里恐慌。于是好容易熬过了几天后,奶奶一接回来她就打包住进了医院。
她陪护病人理所当然,任谁也别想把她从病房里带出去。陆知远从来最擅长的就是装成人模狗样的样子,她不回去,他就天天晚上来看。
对着老人,他满脸带笑,说您的治疗还没做完,我就提前把程程接回来了,是我不好,程程多陪陪您是应该的。把奶奶哄的心花怒放,总是嘱咐孙女在他走的时候送送他。
只要一离了人前,陆知远就把乖巧的羊皮撕了,露出来重重叠叠的獠牙。于是送人总是能送到他车上,要由着他把想做的事情做尽,沈轻程才有机会从车上下来回到病房。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两个人之间明明有许多未竟的问题,但没人主动去谈。她不提,陆知远就也不管。总之只要她人不跑,他便觉得没有什么严重到必须要处理的问题。
*
而沈轻程很快就有了新的问题要处理。
宋衍已经足够尽心,和奶奶一起回来的,还有整个医疗实验的团队成员。然而没过多久,肿瘤指标又开始升高,提示即使是实验药物也产生了一定的耐药性。
又要换方案了。而这一次,她们已经没有太多选择。因为已经有很多方案不能再用了。
三十五男人身子不正经吗
沈轻程很快就有了新的问题要处理。
宋衍已经足够尽心,和奶奶一起回来的,还有整个医疗实验的团队成员。然而没过多久,肿瘤指标又开始升高,提示即使是实验药物也产生了一定的耐药性。
又要换方案了。而这一次,她们已经没有太多选择。因为已经有很多方案不能再用了。
沈轻程这次的表现比之前从容许多。人是习惯的动物,她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命运好像就是这样一路追杀着她,每次她以为稍稍得以喘息的时候,都会有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来,将她带到更坏的境地里去。
一次又一次,要么活着受罪,要么死了放弃。她没什么选择,只能受着,受着这样的痛苦与折磨。
陆知远听说这件事的当晚,把她接回了家里。他记得上一次沈轻程为此崩溃的样子,实在是无法放心。
沈轻程表现的非常平静,夜里甚至让人买了烧烤回来吃。
陆知远一开始很高兴,她居然喜欢吃这种东西。他想。
于是他在旁边陪着她吃,偶尔自己也尝几串。口味太重了,他尝了直皱眉头。可是看沈轻程又好像非常爱吃的样子。一串接一串,眼睛都不眨。
喜欢吃的话以后让自己家厨房做。他说。
沈轻程不理他,继续自顾自吃。
直到桌子上堆满了竹签,陆知远才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别吃了。他按住了沈轻程的手。十一点半了,等下你要怎么睡。
沈轻程从善如流地起身,去茶几上拿了一盒糖吃了起来。
吃块糖解解腻也行。他想。
可沈轻程却是一块接一块地吃。
那盒糖是今天下午她去医院看奶奶的时候买的,总共买了两盒,给奶奶留下了一盒。此时这一盒眼见要被她吃完了。
陆知远已经意识到她不是在吃东西。她是在填自己的心。
这是她焦虑和恐惧的外化。
于是他伸手又去抢那盒糖。沈轻程却眼疾手快地又剥了一颗放在嘴里。
陆知远一把擒住她的下颌,把她塞得满满的嘴巴钳开。
吐出来。他勒令她。
沈轻程仍然一句话不说,艰难地往下吞咽。
陆知远干脆自己噙了上去,把那些糖从她的嘴里抢出来。
好甜。她满满塞了一嘴,甜的发腻,甜的发苦。
沈轻程被他干扰了吞咽差点呛到,眼中不由得有泪。
陆知远刚松开她去把糖吐掉,她又扭头拿了一包饼干开始吃。一块接着一块。
沈轻程。陆知远利落地把她手里的饼干抢过来。
沈轻程。不要再吃了。
她不听。伸手又去抢。
这个吃法吃什么都会吃出问题。
听话。陆知远沉声说。听话。
她塞了满口的饼干终于噎住了自己,一边哭一边伸手去抢他手里的饼干。
沈轻程!陆知远终于提高了音调扳住她的肩膀,在看到她脸上泪水的那一刻却又不由自主缓和了声音。
他把她死死箍在怀里。别怕。有我。
无论结果怎么样,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还有我。
哭出来吧,乖。他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别怕。实在受不了,你就打我。你可以和我打一架。或者我带你去赛车好不好。别这样。程程,别折磨你自己。
你还有我,程程。
那天晚上陆知远一直哄了她很久。他越来越发现沈轻程其实是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