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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自肺腑和她道歉，已经很久没有和她道过歉：“我也不好，我有错，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你，艳然。”

　　“你爱过安安吗？”她直直看着他。

　　布玖微怔，他不知她是不是要清算旧账。

　　但这不失为也是劝她放手的一个理由：“你说过，这世上不存在三个人的爱情，只存在一个人的不负责。我犯了这个致命错误，也配不上你。”

　　“我没有让你在我和安安之间选一个，我是问你，你有没有爱过安安？哪怕她成为过你的妻子，和你组成过家庭，还是在你那儿，她不过也是胡正豪在我这儿一样的角色？”

　　“你承认你利用胡正豪？”他很意外她坦诚这一点，却直觉他们或许又要过招了。

　　“不要说得多么对不起胡正豪，我本来就不该是任何人注定要得到的那一个，况且他也没有他、或者你，想的那么喜欢我。还记得吗，在掉落循环之前，胡正豪什么都比你‘强’——除了没有和我在一起。但是那次，他知道了我们在一起，他却落荒而逃，连份₱₥工作都不要。”她讥笑道。

　　布玖当然记得。

　　彼时胡正豪的反应也出乎他的意料。得悉黎艳然被布玖截胡，胡正豪并未展现出哪怕一点的愤怒，默默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你当时很不解，我看你现在也未必明白。”她风轻云淡，和他揭示其中世情，“一个人在什么都失败的境遇下，是不敢生气的。但凡他有一点压得过你，他都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我在公司吃得开，学的也是他的方法。”她这么一提，布玖更不是滋味儿。

　　“你的自责总是用错地方。”她嗤笑，“按你说的，打败胡正豪的不是你，是他自己。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失败的，结果不变。”

　　她的逻辑洽和得他有些许目瞪口呆。他恍惚，她这种近乎冷漠的理智比从前更甚。

　　“你只看结果？”他摇头道，“可是所谓‘结果’，也是阶段性的，它不过是另一件事的开始。”

　　“那么有好结果不是更重要吗？它意味着一个好开始。”

　　布玖噤声。这种厮杀，他早该丢盔弃甲。

　　“可是你有进步了，布玖。你以前讲不出这样思辨的话，是因为和于祷走得近吗？啊，于祷，这次你还是借着他的助力考上的学校吗？这次，你会安排他和安安认识吗？”她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看着她嚣张的模样，不置一词。

　　见他不愿言语，黎艳然气焰收敛了些。

　　“你还没回答我，你有没有爱过安安？”她耐着性子又问一遍。

　　他答不出，连支支吾吾的能力都没有。

　　“上次循环，你装傻充愣，假装是另一个布玖，我告诉你你们成婚生子，你三番两次问我，是否杀过你或者她，难道不是想看我为你疯狂吗？但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真正的答案：假如你和安安在一块儿时，还敢招惹我，我一定会杀你——第四次。”疑惑再次爬进她眼睛，“是你进入的新循环，并且回到我身边，如果你真爱安安，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还有上一次，安安和于祷在一起，我看不出你有哪怕一点的不高兴。我猜......那次你和安安在一起，如果她不是胡正豪那样的角色，不过就是你为了试试，试试除了我，你能不能再爱上别人。”

　　——艳然太优秀了，艳然很聪明，艳然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这样的话，在第十次循环中，他曾不断地写入那本日记里。一半是为着她看到日记时能哄她开心，一半是发自真心。怎么讲，她都比他要聪明，否则他不会一次口头上的上风都没占过。仔细回想起他为数不多的战绩，那不过是用情感去刺伤她，胜之不武。

　　可是现在，他正面他仰视过的“智慧”，不寒而栗。

　　当一个人的聪明都拿来爱你时，竟如斯恐怖。

　　“答案昭然若揭了不是吗？”她走向他，拉他的手，“你根本做不到。”

　　“你不介意我曾和她在一起过吗？”

　　“知道是你在把控着循环时，我也以为我会介意，可是我又好像找不到要去介意的理由。”她抓着他的手，一时紧一时松，“你如果真的喜欢安安，心不在我这儿，我徒留一个心里没我的人干嘛呢？事实呢，你选择回到我身边，已经是我想要的答案。”

　　布玖脑中晃过第八次循环中租房里墙上挂的，密密麻麻写满分析的那块白板。

　　“可是如果那次我不和胡正豪争你，也会被你杀掉。”

　　“是。”她不否认，继而补充道，“可那是有前提条件的。”

　　那是她白板上有而他白板上没有的东西。

　　“如果你不爱我，就不存在这个选项。”

　　她的白板上出现过两个×。一个代表着再次把他杀掉，一个代表着就此和他分道扬镳。爱她却不争不抢的布玖，才会面临着被她杀掉的可能。

　　“如果这是正确答案，不爱你是解题的唯一出路，我会学习。从现在开始学习，爱你的课题我不及格，难道不爱你我也一样糟糕吗？”

　　“就是为了不被我杀掉？”

　　“为了回到生活原来的样子。”

　　她抓他的手正好是微松的节奏，布玖抓住时机抽出手，脱离她的掌控：“如果死亡注定是我爱你的结局，我已经死过了，你现在也还是可以把我杀掉。如果不爱你能让我们都更好，我也可以去学习。如果我死是结果，是新的开始，我可以接受，我的诉求只有一个，生活本来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答案早就在一开始时就浮出水面了，艳然，我爱不爱你，不重要。杀了我，能让你有新生活，那么，杀吧。”

　　她杀过他三次。

　　第一次，他想去捂脖子，一脸不可置信；第二次，他逃进卫生间忍痛吞下整袋饼干，再转开门把出来，迎面而来的是她劈下肩头的菜刀；第三次，他坐在酒店的床上，伺机绝处逢生，不慌不乱等着她对自己下手。

　　却只有眼下这一刻，他真正有求生姿态。

　　“无论如何，你铁了心，要和我分开？”她向他确认。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对我们就是最好的。”他应道。

　　这句话仿佛是那些她杀掉的布玖聚起的阴魂怨气，打透循环的次元，飘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黎艳然濒临崩溃：“为什么你又说这句话！”

　　布玖冷眼旁观。

　　“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这句话！”她眼眶发红，声音嘶哑。

　　是啊。

　　是这句话。当时就是这句话，逼得她向他下手，第一次杀了他。然后他们一起掉入循环，他可以主导循环，却无法主导她。

　　他一直以为那是他的绝路。

　　到了眼下这一刻，他才敢肯定：就算那是绝路，此时此刻，也该是她的。

　　现在，这是他的生路。

　　是他能反败为胜、向她发起进攻的要害。

第二十三章 复合

　　“艳然，你们家布玖在学校蛮受欢迎哦。”许芸自图书馆回来，向黎艳然通风报信：“我刚在饭堂和师姐吃饭，都听到隔壁桌有女孩儿在谈起他。”

　　“谈起他什么？”黎艳然嘴边接话，右手继续滚动鼠标，查询自己所需的资料。

　　“前几天大学城不是联合搞了个辩论赛嘛，布玖风头盛得很，看不出他那么伶牙俐齿，倒是你，每天对着电脑学视频制作，你俩是不是进错学校互相报错专业啦？”许芸拉了把凳子坐到黎艳然旁边，“你们在一起后，反而是你，话越来越少，怎么回事？”

　　许芸犹然记得，开学刚认识的黎艳然明朗大方，哪里是如今内敛的性情？转变似乎是从和布玖恋爱后发生的变化。

　　她已从黎艳然口中得悉，未上暨海前，两个人是笔友，曾约好的一块儿考上暨海，结果黎艳然并没在校内寻获布玖的消息，最后还是擅长社交的许芸带来好结果，原布玖紧要关头还是择定大学城里另一所他认为更适合自己的理工学院。

　　“老天，今时今日，这种故事绝种了！”许芸惊呼。

　　这不妨碍他们走到一起。

　　一度成为宿舍和班级的八卦之谈。

　　不少人都知道，黎艳然出去见了一面笔友，回来便多了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