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拿起手机，都没有看是谁，便接起。
黎父低沉的声音从那边响起：“司屿，是我”
段司屿的意识被唤回来些，他缓缓坐起身，下意识应了声：“爸。”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黎父咳了声，声音带着疲惫：“我是想问问你，你知道当初汐汐为什么会答应和你结婚吗？”
闻言，段司屿顿住。
如果不是黎父提起，他还真的从来都没想过，黎汐答应和他结婚的理由。
那时候，被催婚的明明就有他自己。
段司屿眸色黯淡：“我……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黎父问。
段司屿迟疑了一下，刚要开口，黎父又说：“总不会真的是因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吧？”
黎父说出了段司屿想说的话。
但其实他也知道，这个理由根本不具有说服力。
听不到段司屿的回答，黎父无声地叹了口气。
“汐汐在你婚礼前一天回了家一趟，跟我们夫妻俩吃了顿晚饭，说了些话。也是我们粗心，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事到如今，有件事汐汐不想让你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
段司屿呼吸微滞，心脏突然快速跳动起来，仿佛预料到即将要发生什么。
便听黎父沉声说：“汐汐说，她一直喜欢你，但是因为你只是把她当朋友，所以她便把这份心意藏在了心底。”
“司屿啊，其实有些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和你父母，其实始终都觉得你和汐汐的感情不一般。”
“你是真的只把汐汐当朋友吗，还是说，你先入为主地觉得从小一起长大，就应该是朋友？”
直到电话挂断很久之后，段司屿的耳边仍回荡着黎父说的几句话。
那些话，没有一个字不让他感觉到惊愕。
黎汐……喜欢他？！
脑海中所有模糊的一切似乎都在一瞬间清晰起来。
为什么黎汐会答应他突然的求婚，为什么黎汐会把他的一切都首先考虑，为什么黎汐宁愿错过治疗，也要帮他策划婚礼。
全都是因为她喜欢他，她爱他……
那么他呢？
黎父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年段母也说过一直觉得他喜欢黎汐。
人人都说他对她的感情不一般，为什么他却不自知？
是，黎父说得没错。
从小开始，段司屿就觉得黎汐是一个跟着自己身后的跟屁虫。
他会照顾她，会关心她，他从没觉得这一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直到上了小学，孩子们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三观，便指着段司屿说，他养了个小媳妇。
他们笑话段司屿没关系，可他不允许他们笑话黎汐。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跟别人介绍黎汐，总是要先说一句。
“这是我邻居家的小妹妹。”
这样说了之后，的确没人再喊黎汐是他的小媳妇。
而就在日以继夜的相处中，这句话竟也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喜欢黎汐吗？”
“黎汐？我们只是朋友，我不喜欢她。”
他打着朋友的名义，却对黎汐做出了超乎朋友的行为。
段司屿双手插进头发，整个身子蜷成虾米一般。
他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流到更冷的地板上。
他的心底，只剩下一片荒凉悲寂。
段司屿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对黎汐，不是友情……
他分明就是深爱着黎汐的！
可为什么偏偏他才知晓？
为什么要在黎汐离开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一切都晚了，全部都晚了。
他可以知道黎汐的心意。
可黎汐，再也不会知道他的爱了。
第十七章 万丈高空
接到段司屿的电话，顾雪琳完全不意外。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厅。
顾雪琳到的时候，看着位置上那个颓废了不知多少的男人，差点没有认出来那是段司屿。
她眼底划过一抹心疼，却也只能坐下来，扯着嘴角问：“你找我，是谈结婚的事吧。”
段司屿点了点头，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竟嘶哑得不行。
“抱歉，我不能娶你了。”
顾雪琳的心一紧。
哪怕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可心脏到底还是不可避免地狠狠刺痛。
她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喉咙又干又涩：“我能知道原因吗？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闻言，段司屿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漠：“从前我没有察觉，但最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我和你，以前是不是见过？”
顾雪琳浑身一颤，眼神躲避，双手绞在一起也掩饰不住她的紧张。
“没、没有吧。”
段司屿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的一举一动，都很像高中时候的黎汐。顾雪琳，你的高中是在哪儿上的？”
顾雪琳的心被瞬间吊起在万丈高空，寻不到依附物。
她敛下眼睫，沉默半晌，突然呼出一口气。
再抬眸时，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与之前都截然不同的笑。
“你终于还是察觉到了。”
段司屿猛地起身，双手重重落在桌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模仿黎汐？你有什么目的？”
顾雪琳被他狠厉的眼神刺伤，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带上点哭腔：“我能有什么目的，段司屿，我都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样做的！”
顾雪琳直视着他，眼眶通红：“你以为我很喜欢模仿黎汐？每天都要扮成另一个人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可就是因为喜欢你，我都忍了下来。”
段司屿眸色一沉：“喜欢我和扮成黎汐有什么关系？”
顾雪琳死死咬住唇，用力像是要咬出血来：“怎么，你今天来跟我说取消婚礼，难道不是因为你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黎汐吗？”
话音落下，段司屿浑身一怔。
他目光阴沉地紧盯着顾雪琳：“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雪琳抹去滑落的眼泪：“高中。”
段司屿缓缓攥紧手。
原来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黎汐，只有他这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不知道！
段司屿呼出沉重的一口气，全身疲累至极。
他一只手盖在眼前，声音暗哑而无力：“我要说的事说完了，你走吧。”
顾雪琳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碾过。
她不甘心地上前去握段司屿的手，哭着说：“司屿，既然黎汐已经没了，你就把我当成她的替身不行吗？我愿意做黎汐的替身！”
段司屿狠狠甩开她的手，眼底满是血丝：“我不愿意！”
顾雪琳没站稳，摔回座位。
但这次，她再也没有一点尊严重新抬起头。
她亲手把她的骄傲送到了段司屿的脚下，然后看着他将它踩碎在泥土里。
段司屿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顾雪琳。
“你知道我喜欢黎汐什么吗？”
顾雪琳沉默不语。
段司屿却是喉间一涩：“我最喜欢，她做自己时，开心的样子。”
说完，他没再看顾雪琳一眼，抬步走出了咖啡厅。
推开门，一抹阳光直直照射在他的脸上。
段司屿下意识抬起手遮住光，好半天才慢慢睁开眼。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曾经对着他扬起灿烂一笑的黎汐。
她是那么美好，那么天真，那么善良。
终究是当局者迷了自己，旁观者清而不语。
第十八章 稻草
段司屿离开咖啡厅后，去了黎汐的公寓。
他推开门，迎面一股风卷着灰尘浮上浮下。
十几天的空荡，让公寓里落下了一层灰，却再也等不来属于它们的主人。
段司屿走进屋子，便看见挂在客厅墙上的婚纱照。
和在别墅里挂的位置，完全相同。
黎汐……是想让自己觉得还没有离开他们的家吗？
他走上前，伸手拂去婚纱照上的灰，照片中两个人的脸清晰地露了出来。
只见黎汐挽着段司屿的手臂，笑靥如花地看着他的侧脸。
而他的脸上，只有极淡的一抹笑。
段司屿呼吸一滞，悔意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黎汐每次看到婚纱照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把公寓看了一圈，段司屿才发现这里的东西竟那么少。
衣柜里没有几件衣服，都是他这些年见过的；简单的洗漱用品，空空如也的冰箱，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厨房灶台……
段司屿的心攥成一团。
黎汐对自己的生活已然不关心，她是不是早就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了？
他提出离婚，恐怕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段司屿半跪在地上，胳膊落在沙发上，突然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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