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静无声。
代昭凰侧身，借着月光看向不远处的沈榕晖。
不知过了多久，她低哑的声音清晰在屋内响起。
“沈榕晖，我是真的想同你好好过日子，也是真的想助你再次驰骋沙场。”
“你能不能信我一次，一次就好……”
话到最后，几乎带着哀切，然而地上呼吸匀称，往常一点动静都无比警觉的沈榕晖没有任何回应。
代昭凰也再说不出话，眼眶又一次红透。
之后一段时日。
沈榕晖再也没上过床。
两人的关系，兜兜转转，竟好似回到了原点。
这一日，朱雀大道，一座茶楼二楼临窗雅座。
霜月郡主不解至极：“玥凰！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怎的竟为那武夫黯然神伤起来了！”
代昭凰眸色黯淡，只勉强一笑。
霜月见此，才明白她是真动了感情，一时竟无言以对。
半响，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叹一声：“感情的事最是飘忽不定，心有所属的男人，你再费心也不过徒劳。”
“况且你上次都为他受了陛下的训斥，他却还能如此对你，可见他于你根本无情至极！”
听及此。
代昭凰还是忍不住辩解：“那次，我并非是为沈榕晖，而是真心劝告父皇的，我朝若继续放任匈奴，山河难保。”
闻言，霜月又一次沉默了。
半响，她视线幽幽看向窗外：“纵你心怀万民，可这世道，我们女子又能改变什么呢？”
代昭凰诧异无比，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时大大咧咧的霜月看世事竟如此通透。
霜月随即又笑道：“所以呀，公主，你何不像我一样，莫问前程，及时行乐！”
代昭凰闻言，只得苦笑。
她早已得知三年后国破家亡之惨状，又如何能莫问前程
就在这时。
茶楼外一阵快马疾报声传来——
“报！”
“报！！幽州失守！匈奴大举进攻！边关连失六城！”
‘啪’地一声！
茶杯碎成一地，代昭凰脸色惨白一片。第8章
顾不上许多，代昭凰立即要去找沈榕晖。
但才出茶楼，一道惊呼喊住了她！
“公主！不好了！”
府内管事喘着粗气跑上前来，急得满头是汗：“驸马被陛下抓入狱了！”
“怎么回事？”代昭凰倏地一慌。
管事答：“边关守城将军原是驸马手下将士，如今城关失守，陛下要降罪驸马！”
荒谬！
代昭凰怎么都没想到父皇竟能糊涂至此！
她咬牙吩咐：“进宫！”
入了宫。
皇帝大抵是知道她为何而来，直接闭门不见。
天上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代昭凰望着紧闭的御书房门，直直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恳求您放过驸马！”
大雨倾盆落下，代昭凰冻得浑身发抖。
暴雨降了一整夜。
代昭凰也就这么跪了一整夜。
她脸色虚白，几乎晕厥过去，却不知凭着一股莫名的劲儿坚持了下来。
直到次日清晨，风雨停歇。
御书房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皇帝沉着脸踱步至她面前质问：“玥凰，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懂事了？”
“父皇……”代昭凰悲切无比，重重磕下头去，“如今匈奴再犯，满朝除了驸马，还有谁能救国于危难？父皇与其要降罪，不如先让他赶退匈奴，再做定夺！”
皇帝脸色稍变，思虑片刻后，他冷冷甩袖。
“来人传令！命驸马沈榕晖后日率军应战匈奴！此次城破之罪，押后再论！”
代昭凰喉间梗塞，终是闭了眼，又一次重重磕下头：“父皇英明……”
话音落地，她整个人也彻底没了意识。1
……
代昭凰再度醒来，已经回了公主府。
刚醒，她便着急问：“驸马呢？”
“公主莫急，驸马刚出狱，正在回府途中。”侍女忙不迭回。
代昭凰这才松口气。
念及沈榕晖即将出征的事，代昭凰思虑片刻，叫来管事吩咐：“你去库房将我的嫁妆尽数换成银票。”
管事目露疑虑，还是点头：“是。”
待管事离去，代昭凰在床榻上躺不住，喝了药后便披着披风来到了前厅，想第一时间见到沈榕晖回来。
可她强撑着身子的难受，等来的却是下人战战兢兢的禀告：“公主，驸马出狱后便去了南郊别庄。”
他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去见江落月吗？
胸口好似有利刃刺入，将她的心搅得鲜血淋漓。
代昭凰蓦然咳嗽不止。
“公主！”侍女见此，心疼不已。
“我没事……”代昭凰却是苦笑，仍旧等在前厅。
然而这一等，代昭凰就这么从傍晚坐到了清晨。
沈榕晖踏入前厅，见到代昭凰，不觉蹙眉：“公主今日怎起这么早？”
侍女红了眼：“驸马，公主可等了您一夜！”
“你先下去。”代昭凰嘶哑着嗓音打断了侍女。
待厅内只剩二人，气氛莫名的古怪。
还是代昭凰打破沉寂：“用过早膳了吗？我叫厨房给你做点。”
“不必了。”沈榕晖看着她虚弱的脸色，莫名竟心烦起来。
解释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他恭敬问：“不知公主等我一夜是有何事？”
疏离的态度叫代昭凰鼻尖一酸。
她眨了眨眼，压下涩意，将昨日吩咐管事换来的那匣子银票递给沈榕晖：“这些银票你明日出征时带着上路，以备不时之需。”
“公主这是何意？”沈榕晖眉头深锁，并不接。
代昭凰咳声道：“若是出征途中遇上粮草不足，这些银票至少能抵上几日……”
她话未完，便听沈榕晖不轻不重的嗤笑一声：“公主倒是天真至极，领兵打仗，朝廷自有粮仓供给，你这些银票，还是自己留着买胭脂水粉”
代昭凰明白，千军万马的粮草，她这些嫁妆钱换不来多少，但她总想着，能抵一些是一些。
“可……”
她还想说些什么，沈榕晖已经推开了匣子：“行了，公主若无他事，臣便去收拾行囊准备出征了，公主身体抱恙，明日就不必送行了。”
代昭凰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唇边笑容苦涩至极。
第二日，大军集结出征。
饶是沈榕晖说不必她送行，代昭凰还是忍着高烧去了。
只因前世这一别，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看着沈榕晖一身铁甲戎装，英武肃杀，让代昭凰想起父皇赐婚那日，她初见他，亦是如此。
沈榕晖是名刀，纵然父皇卑劣的用驸马之位为鞘，她又如何能掩去他的锋芒？
代昭凰想着，又咳了几声，虚弱的身形在风中仿若摇摇欲坠。
看得沈榕晖心里越发烦乱，他不喜欢这种看起来马上要碎了一般的代昭凰，不觉冷脸：“臣不是说了，公主有病在身就不必过来送行了吗？”
代昭凰心中苦涩，攥紧了手里的包袱：“我只是想给你送护心甲。”
沈榕晖一怔。
终是低声道谢：“多谢公主。”
随即，他将护心甲的包袱给了手下，让其放入行囊。
目送着包袱入了行囊，代昭凰松了口气。
但还不等她道别，一个娇弱女声响起。
“默宁！”
挺着大肚，江落月走得气喘吁吁，含泪将手里的东西递上来：“默宁，这是我为你亲手绣的巾帕，愿你大胜而归！”
“辛苦。”沈榕晖伸手接过。
代昭凰以为他会将这帕子一样随手放入行囊。
可下一刻，她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