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一万次想过自己怀孕，莫陵川会是什么模样。
现在她知道了，大约也是这样，温柔缱绻至极。
隔壁的温馨欢乐和她院中的死寂苍凉格格不入。
华雪凝原本麻木到荒寂的心，竟然又涌上撕裂般的痛意。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此后再也没出过门。
代替莫陵川陪伴她的，是那本记录了他们相爱多年的相册。
之后。
华雪凝一天比一天衰弱，缠绵病榻，药石无医，阮楠的却孩子一天天健康长大。
这夜，天清观突然提前入冬，下起了柳絮般的大雪。
隔壁突然传来慌乱的呼救：“快，阮楠要生了，快来人送她下山！”
听到动静的时候，华雪凝正倚靠在窗边看雪。
她精神一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下床，赤着脚跌跌撞撞走到观门口，正好遇见莫陵川、阮楠一行人。
四目相对的那刻，时间仿佛停滞一瞬。
看着骨瘦如柴、鬓边长出银丝的华雪凝，莫陵川心口发疼。
他克制不住，迈动脚步去她身边，衣角却被人拉住。
阮楠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拽着莫陵川不肯松开：“时瑾，我害怕，你陪着我好不好？”
莫陵川脚步一滞，轻声对着华雪凝说：“等孩子生下来就结束了，微微你等我。”
接着头也不回的送阮楠下山。
华雪凝心脏一缩，下意识朝着莫陵川的背影追了几步。
她以为经历了这么多背叛伤害，自己早就不爱莫陵川。
可现在却满脑子都是，他们真的还能再见吗？
下一秒，她因为体力不支，一个踉跄摔到在雪地里。
眼睁睁看着莫陵川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华雪凝眼角的热泪一滴滴砸进雪里：“莫陵川，我永远不会再等你了……”
第10章
洁白晶莹的雪落在肌肤上，宛如刀片割。
“微微？”
接着，踏踏踩雪声从背后传来，玄机立即上前扶起她：“天这么冷，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很冷。
凛冽的寒风如刀刮开华雪凝的心，带走她身体里所剩无几的温度。
她声音轻若游丝：“师兄，自从阮楠住到观里后，我就再也没看过这么完整的天空了。”
玄机扶着华雪凝的手紧了紧：“等我想到破解的办法，你想看天空就看天空，想去哪就去哪。”
华雪凝收回目光，看向玄机。
这些日子，师兄为了照顾她，日夜不眠。
明明才三十，他鬓角竟然和自己一样已经生出了白发。
这一瞬，华雪凝心里一直紧绷的铉骤然断裂，难过委屈不舍的情绪在胸腔内肆意冲撞。
她长睫颤抖着，眼眶通红：“不了，我希望师兄好好修行，别被我的因果拖累。”
说着，她抬眸看着漫天大雪，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二十一岁。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莫陵川踏雪而来，信誓旦旦的说：“微微，我们之间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竟然一语成谶……
“师兄，你说人真的会有来世吗？”
玄机眸光微闪，语气坚定：“有的，因果轮回，人一定会有来世。”
“那我不要再遇见莫陵川了……”
说完，华雪凝的眼睛一点点变得空洞灰暗，双腿发软。
玄机刚忙扶住她，小心翼翼的将她带回房间。
这时，两人都看见床边的长命灯，已经摇摇晃晃要快熄灭。
华雪凝心里了然，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
她从小在观里长大，师傅师伯教她牙牙学语，掐指算诀。
哪怕自己闯了什么祸，被罚跪抄经，也有师兄一直陪她承担。
华雪凝含着泪，握着玄机的手，强撑着叮嘱：“师兄……我的事情，还请别告诉师傅师伯，我不想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为我……担忧操劳……”
玄机垂下清冷的眼：“晚了，师伯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他将被子往华雪凝身上又盖了盖：“再撑一会儿，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其实，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禁术无法挽回。
哪怕他用尽手段，也只能是给华雪凝减些痛苦。jsg
玄机更是不止一次，彻夜彻夜的跪在祖师爷的神像前，但每一柱平安香都会断裂……
床榻上，华雪凝也想再撑一会，多陪陪师兄。
可她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进身体，冷入骨髓。
“师兄……我好冷，你……你能抱抱我吗？”0
自从长大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距离，就连简单的拥抱也再没有过。
玄机终红了眼，俯下身轻轻拥住华雪凝：“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下山办事……是师兄没有照顾好你。”
华雪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了摇头，流着泪弯起唇角：“师兄，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师弟……”
说完，她就阖上了疲惫的双眸。
接着，窗外一阵寒风拂过，床头的长命灯缓缓熄灭。
“好。”
玄机轻声应下，可华雪凝却没再理会他。
他眼睁睁看着华雪凝身上的生机尽数断，再也不会言笑晏晏的唤他：“师兄。”
玄机长睫上挂了泪，颤着手掐指算决。
果然，卦像显示，阮楠的孩子降生了。
……
于此同时，京海一医，顶楼VIP产室里。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护士高兴的通知：“恭喜温总，母子平安！”
莫名的，莫陵川心口一疼，脑子里闪过玄机说的那句：“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微微的死期。”
他嗤笑一声，按下心口的不适。
怎么会呢？微微是有大福气，大气运的人。
而且那明明就是玄机在说慌，想要他放弃孩子。
不过没关系，等他安排好孩子就会天清观里去接微微。
想到这，莫陵川心里紧绷的铉终于松开。
一天后，他抱着孩子脚印的倒膜，想告诉华雪凝，自己已经把孩子记在了她的名下。
接着，再次顶着漫天大雪，徒步回到天清观。
走进偏殿，莫陵川才发现之前他和阮楠一起住的院墙被拆了。
而隔壁竟然连着华雪凝的房间。
他走进，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大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梵音。
这是在早课？
莫陵川心念微动，赶忙调转脚步，到大殿寻找华雪凝。
不料刚到门口，就看见殿内四处挂上了白灯笼和丧布。
莫陵川上前，想要进门，却被观里的弟子拦住。
他喉结滚了滚，焦躁的解释：“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是来接微微的……”
话音未落，门内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让他滚！”
莫陵川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是华雪凝师傅张天师的声音。
听说他早就出门云游，没有大事不会回观，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鬼使神差的，莫陵川烦躁起来。
周围弟子们看过来的眼神也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他顶着风雪，干脆在殿门外跪下：“张天师，我曾经在三清神像前发过誓，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就会和阮楠断的干干净净。”
“现在我来找微微兑现誓言，接她回家。”
观内无人回答。
莫陵川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我会证明我的诚心，跪到微微愿意见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跪天跪地跪父母，从来没跪过别人，微微一定会原谅他。
守门的弟子对视一眼，干脆背对着他。
寒风凛冽，日夜交替。
莫陵川跪了一夜，殿里的经文声也唱了一夜。
他听着耳熟，缓了缓才想起华雪凝曾经也念过，说是对亡者超度时念得地藏经。
莫陵川被冻的手脚发僵，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这时华雪凝第一次这么久无视他，对他的道歉无动于衷。
但转念，那抹不安又被按了下去。
他和阮楠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照顾阮楠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让母亲安心而已。
而且他这次还带来了孩子的脚印模具，为的就是告诉华雪凝，那是自己和她的孩子，和阮楠无关！
等他和微微解释清楚，她一定会明白他的苦衷，原谅他。
翌日，天刚泛白。
一道沉闷的撞钟声骤然响起，紧随而来的，是吱呀的开门声和纷踏的脚步声。
莫陵川精神一震，抬眸望去。
华雪凝的师傅和师伯一身白袍立在两侧，玄机一身麻衣孝服抱着牌位站在中间，身后跟着数不清的戴孝小弟子。
莫陵川着急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却根本找不到华雪凝的身影。
心里的不安惶恐骤然到达顶峰，他开始急切又慌乱。
等玄机走近，莫陵川看清牌位上的字时，顿时瞳孔紧缩。
那牌位上竟然写着天清观第二百二十三代嫡传弟子——华雪凝。
亡于：2023年1月14日。
莫陵川身形狠狠摇晃了一下，手里脚印倒模‘嘭’的一声砸在雪地里。
脚模上面的鎏金字迹，也赫然印着——莫陵川华雪凝之子。
生于：2023年1月14日。
第11章
雪如飞絮，背牛顶上一片雪白。
莫陵川捏着那张孩子的出生日期表，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又仔细核对了一遍，2023年1月14日。
就是阴历阴历二零二二壬寅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莫陵川高大的身体狠狠晃了晃，差点栽倒在雪地里。
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的孩子出生日期，也被落在地上，被白雪覆盖。
他猩红着眼，强撑着想要起身。
可跪了一晚上，膝盖以下已经毫无知觉。
莫陵川用手支撑着膝盖，咬着牙站起身，跌得撞撞的往殿里走。
可到了门口，还是被守门的黑袍弟子拦住。
“师父师伯有令，禁止你入门。”
莫陵川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