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织抿着唇,吃昧似的地捏着拳。
她看着裴屿迟,悬着的心有些烦乱。
若裴屿迟真的纳她们为妾,自己还能继续留在这儿吗?
裴屿迟忍着不耐:“请管家回去转告太师,他的心意平澜领了,人就不必。”
闻言,管家面露难色:“将军,太师特意向皇上请示,皇上也点了头,您还是考虑一下吧。”
裴屿迟眉越拧越紧,正想再回绝,却瞥见柱后的南织。
南织一惊,连忙缩回了头,只露出一抹桃色衣角。
裴屿迟眸色渐深,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径直走向厅外的红木柱。
他长臂一伸,把满脸窘迫的南织拉到身旁:“我已有妾室,劳烦管家把她们带走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
管家打量着南织,这姑娘模样倒可人,但岁数看起来比自己带来的人都要小。
裴屿迟虽英武不凡,但到底是四十有五的人,跟这姑娘站一块,怎么看都像父女。
南织看着身旁人坚决的侧颜,震惊不已。
管家见裴屿迟不容拒绝的模样,只能无奈带着人告辞。
直至所有人都离开,南织才缓过神。
她看着丝毫没有松手意思的裴屿迟,磕磕巴巴开口:“哥……将军,您……”
没等南织说完,裴屿迟深不见底的眸子犹如鹰爪般抓住她的目光。
“姝宁,你可愿嫁我?”
======第22章======
当裴屿迟说完这话,南织顿觉浑身血液都直冲大脑。
她脸色渐红,微皱的眼眸呆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我……”
只一瞬,禁锢胳膊的力道突然消失。
南织愣住。
裴屿迟别过脸,懊恼地揉着眉心:“一时失言,姑娘见谅。”
说话间,他已经在心中将自己痛斥百遍。
方才也不知怎么的,他居然又把身边的人看成南织,虽说她也是南织,但到底不是一个人。
南织目光渐暗,一时间不知该是何滋味。
她扯出个笑容:“无碍……”
气氛有些僵凝,半晌后,裴屿迟才扔下句“你先回房歇息”离去。
望着他的匆匆背影,南织脸上闪过丝落寞。
到如今,她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思面对裴屿迟了……
裴屿迟回到书房,心绪却依旧烦躁。
他凝着桌上的剑,强行让自己冷静,回想着这些天南织的一举一动。
她和他的妹妹除了长相出身不同,其他似乎都一模一样。
用膳前定要先喝碗汤,走路不似平常小姐那般含胸,思索或者盯着某处发呆时指尖会绕一缕发……
裴屿迟摩挲着剑柄,再细思侍卫带回来的消息。
摔下阁楼,变了性情,托梦……
难道……她就是二十年前战死的南织转世?
此念头一出,裴屿迟便暗斥自己想的太过荒唐。
忽然,他脸色骤变,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裴屿迟连忙拿起桌上的药瓶,倒出颗药碗吃下,良久后才缓过气。
“来人。”他深吸口气。
小厮应声而入:“将军。”
裴屿迟眼神深沉:“今日起,不必让人跟着西苑的晏姑娘了。”
“是。”
一连三日,南织没再见过裴屿迟,听云荷说军务繁忙,他这几日都宿在外府。
这种等待的滋味让她恍觉回到前世那盼穿秋水的日子。
可细细一想,当年自己是裴屿迟的妹妹,如今不过是一外来客,还有何资格去伤心。
想到这些天身边也没有尾巴跟着,南织又动了回苏州的心。
这日,趁着云荷不在,她上街买了些纸钱和香出了城。
阳光下,两座坟比邻而立,周围的树也枝叶繁茂到盖住了整条路。
南织噗通一声,跪在晏老将军墓前,眼眶泛红:“爹,姝宁不孝,来看您了……”
说着,她点了柱香。
纸钱灰在空中飞舞,最后落在南织发间。
她声音沙哑:“您一定不认识女儿了,但我就是姝宁,那个自幼被娘遗弃,被哥哥带回府里,又被您细心教导爱护的姝宁。”
往事随风,却总能让她热泪盈眶。
南织望向一旁自己的墓,苍凉一笑;“爹,我以为替哥哥出征就能为百姓,为他挣的个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让他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可我还是失败了。”
天下太平是裴屿迟打出的,他也独身至今。
再想起为保护她而被万箭穿心的先锋和副将们,及忠骨埋黄沙的众将士,她满心惭愧。
南织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今生女儿仍投生在千里之外的苏州,但求爹在天有灵,让哥哥岁岁无忧,来生咱们再做一家人。”
好一会儿,待纸钱燃尽,她才拿起篮子起身。
可刚转过身,南织手一颤,篮子掉落在地。
她怔看着绷着张脸朝自己走来的裴屿迟,微白的唇动了动:“哥哥?”
======第23章======
随着裴屿迟的靠近,南织只觉呼吸都被他极强的压迫感窒住。
他何时来的?自己说的话都被她听见了吗?
他要是不信,还把她当做疯子怎么办?
不安的猜测让南织更加慌乱,她急于解释:“将军,你听我说……”
“你是姝宁。”
裴屿迟打断她,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语气肯定,却又夹杂着忐忑和恐慌,好像怕多年的期盼落空。
面对裴屿迟如炬的目光,南织鼻尖酸涩:“我是姝宁,哥哥,我是姝宁……”
说着说着,她突然哭了出来。
自晏老将军去世,她再未这样哭过。
裴屿迟只觉心突然收紧,短暂的剧痛过后便像被雨水淋过的枯地。
他终于卸下顾虑,抬起颤抖手抚着南织的脸:“姝宁,姝宁……”
裴屿迟再也忍不住,将眼前泪如雨下的人抱进怀中。
熟悉的气息让南织泪意更甚,不知是不是这世被娇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裴屿迟心疼地扶去她脸上泪珠:“不哭了。”
南织仰头望着他,抽噎地说不出话。
裴屿迟忍着喉间的哽塞:“回家再说。”
半个时辰后。
两人回到将军府,因为南织失踪而急的焦头烂额的云荷见人回来了,正想问她去哪儿了。
可当看见南织被裴屿迟牵着,而裴屿迟又是一副如获至宝的表情,整个人呆在原地。
裴屿迟没有带南织回西苑,而是直接去了沁春院。
回到这个满载她喜怒哀乐的院子,南织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一切如旧,只是西北角的桃树长大了,还开满了花。
南织不由自主走到树前,指尖拂过花瓣:“当年我种下桃树时说过,等它开了花,我就给哥哥酿桃花酒。”
说到这儿,她苦笑一声:“我以为我没机会再回来了。”
话落,她的手被轻轻握住。
裴屿迟缓缓收紧掌心中的柔荑:“我也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四目相对间,曾经让南织无比奢望的情愫萦绕在两人周围。
良久,裴屿迟才强迫自己静下心,沉声道:“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只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到这话,南织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率兵出征那日。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自己死在战场上,等醒来时就成了现在这模样。”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但我还有在员外府的记忆,许是……想起了前世的事。”
闻言,裴屿迟心不觉一紧。
二十年,将近七千四百个日夜,他始终忘不了在建州城那一幕。
“姝宁,是我对不起你。”裴屿迟哑声道。
若他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若他多关心些南织,也不至与她天人永隔。
南织红着眼摇摇头:“我从没怪过哥哥,是你和爹在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