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旁边有一个没人的站岗台,她索性屈膝坐在伞下面,将脸颊贴近怀中的背包,隔着布料的最内层,是那张银行卡。
脑袋放空了一会儿,凌羽准备打道回府。
正当她刚起身,有一辆出租车从拐角处出现,临到门口时,又缓缓停下。
凌羽将衣服和表情一齐整理好之后,看到一个高个子男生从车后座弯腰下来。
他肩宽腿长,背着斜挎包,步伐迈得很快,走到旁边的人行侧门后,手腕往上轻抬,随即“滴”了一声,雕花镂空的复式电动门便徐徐打开。
上午的阳光炽热,他手腕上的石英表盘折了光,电光火石间,凌羽下意识地向他的右耳侧看去。
虽然戴的不是同一块表,但是男生耳后耳骨处,盘旋着一丝银色细光。
她当机立断,立刻小跑起来。
在电动门还有半个人的空隙时,凌羽硬是挤了过去,只不过背包一角最后夹在了门缝中,她用力拽了出来,电动门发出“咣当”一声响。
旁边值班室的保安比凌羽的反应更快,他“唰”一下拉开窗,盯着凌羽:“干什么的?是这儿的住户吗?”
陈准距离他们两步远,听到后面的动静,停住脚步回看了一下。
“不是,”凌羽挂着坦然的笑,朝前面人扬了扬下巴,“我跟他一起进来的。”
保安的视线在他俩中间游移。
“你走慢点等等我,”凌羽走到陈准身边,低头摆动自己的背包,口吻熟稔,“刚才那个门夹到我的包了。”
陈准盯着她看。
凌羽终于知道那种微妙感在哪里了。
他明明有一副柔和的轮廓,包括眼尾折起的弧度和唇角微抿的形状,但他的眼神很凉,目光落到身上,有种被审视的不自在感。
“走吧?”她朝他说道,语气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陈准不同她讲话,只收回了目光,自顾自往前走。凌羽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共行了一段路程。
凌羽主动发问:“那把伞用得怎么样?”
话音落下,他的表情这才有些变化:“是你啊。”
“原来你刚刚没认出我来,”凌羽不在意地笑笑,“总之谢谢你。”
“嗯。”他微微点头。
如此没有下文了。凌羽意识到这个人既不好奇她的行为,也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的别墅都是双拼别幢,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于是她开口:“你知道 A22 在哪吗?”
陈准停下了步伐,神情有些意外。
“不知道?”凌羽跟着停下来,扬了一下眉,“你有进来的通行卡,难道你不是住这吗?”
“我是住这儿,”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A22 就是我住的地方,是我家。”
凌羽慢慢地对视上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他的话:“A22 是你家?”
这种问话对陈准来说没什么意义,他索性就不回答。
一时沉默,周边蝉鸣又躁动起来。
陈准瞧过去,只觉得她的面庞极白,这颜色像吸走了烈日的全部光线。
凌羽缓缓问道:“你认不认识王金玲?”
陈准眼里开始闪动着戒备的光:“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就是认识。
“那——”
那王金玲是你什么人。
凌羽硬生生把这话咽了下去。
他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啊,”凌羽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迷茫,“来这里做什么。”
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转身往回走:“我就是来碰碰运气,我怎么出去……”
“出去不用刷卡。”他在后面对她说。
今天的气温接近三十度,但是凌羽感觉浑身冰凉,她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儿,四肢开始逐渐回温,只剩下后背还在一阵冷一阵热,宛若冰火两重天。
她不知道往哪去逛,只能茫然地沿着前方的柏油道路走,像回到几年前,她从警察局里跟着姑妈走时一样。
凌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宿舍里空无一人,她直接爬上床躺下睡觉。
或许是在路上步行的时间太长了,哪怕躺在了床上,凌羽总觉得太阳还在脑门上面烤着,她整个人像案板上的鱿鱼,无论正过来睡还是反过来睡,后背和胸口都有种被架在火架上的灼痛感。
等她喘了一口气睁开眼,发现宿舍房间发暗,一瞬间分不清是凌晨还是黄昏。
凌羽转了转脸,发觉枕巾被汗浸湿了一大块。
这时床板突然轻微抖动,有人踩着踏板上来。
“怎么回事。”凌羽一出声,才发觉嗓子哑得惊人。
“嘘,”杨陶探过来半个身子,向她伸出手掌,另一只手端了一个玻璃杯子,“抬一下头,张嘴吃药。”
凌羽艰难地从床上起了身,捏过杨陶手中的药片,咬牙喝水吞了下去。
“谢谢。”她说。
杨陶没说话,把杯子接了过来。
“她们都出去玩了,你怎么在宿舍?”凌羽虚弱地问。
“你为什么在宿舍?”杨陶反问。
“我想休息。”
“我也是,”她从开始下床,“只不过没休息成,我下午睡觉的时候你一直在哭。”
凌羽愣住。
“你发烧,总是翻身,而且边哭边说梦话。”
凌羽还是一脸不可置信。
杨陶将杯子放到桌子上:“我被吵得受不了了,才出去给你买的药。”
“谢谢,”凌羽有些难堪,“但记得我之前没有说梦话的毛病。”
“或许吧,”杨陶笑了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是一直在喊妈妈。”
外面的天是彻底黑了下来,杨陶没有开灯,她看向外面,平静地向她叙述:“你说你妈妈不要你了。”
凌羽沉默了,轻微扯了扯唇角:“是吗?”
杨陶回过身,从下面往上看她。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凌羽重新躺下,不再言语。
只是她后知后觉。
Chapter 7
凌羽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发烧,休息一下就会好,谁料想夜里额头又烫了起来。她凌晨挣扎着起来继续吃药,白天就变成了低烧,两天后烧退了,开始引出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她嗓子紧接着发炎,陆续咳嗽、鼻塞,在疾病的拖拉下,整个人看着没精打采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用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凌羽才将身体缓慢恢复过来。
而她再次见到陈准,是在一个临近中秋的夜里。
一场雨就能把秋天的寒意带出来,凌羽套上了薄卫衣,卫衣外面穿了一件红色的工作服马甲,戴着同色的鸭舌帽,和杨陶一起在 711 便利店兼职。兼职的时薪十五,店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