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的事情,乌雪昭看得很明白。 她若真的去找乌婉莹,对方肯定会给她一顿难堪。 乌雪昭没有自讨苦吃的习惯。 她打算自己绣一扇屏风,替代那扇粉色的琉璃屏风。 ...
屏风的事情,乌雪昭看得很明白。
她若真的去找乌婉莹,对方肯定会给她一顿难堪。
乌雪昭没有自讨苦吃的习惯。
她打算自己绣一扇屏风,替代那扇粉色的琉璃屏风。
乌雪昭当然知道,自己绣的屏风比不上林家的粉色琉璃屏风金贵。
但乌老夫人当时的意思是,“精致、别具一格”,她手头在绣的是双面绣屏风,在京中还算少见,加上她不俗的绣技,担当得起宴席的排面。
除了女红本领过硬,最要紧的还是乌雪昭知道,乌老夫人作为当家主母,为人大度理智,不会刻意跟她过不去。
她跟乌婉莹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老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只要她能按时拿出像样的东西,不影响宴席,老夫人根本不会责怪她。
当然,乌雪昭愿意亲自绣一扇屏风抵过去,还是因为这扇屏风只是当天借用一下。
用完了她还能拿回来,这些天的心血并不会白费。
不算是件会吃亏的事。
为了避免麻烦,乌雪昭还是给伯爵府去了一封信,问乌婉莹什么时候方便,她好找人抬回那扇琉璃屏风。
虽然她知道,乌婉莹肯定会当做没收到这封信,一定要她亲自过去才肯松口。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
写好了信,乌雪昭搁下笔墨,待晾干了,亲自折进信封里,用火漆封好。
她皮肤白,手指也是葱白的,水嫩的一根根,折信时,十指翻动,很是好看。
灵月盯着看了好半天。
乌雪昭把信递给灵月:“叫二门上的人,送到前院,再让家里的管事送过去。”
灵月问:“要前院打发人送吗?不要奴婢去送?”
她怕前院的人不尽心,信没送到,之后要是闹起来,岂不连累她家姑娘?
乌雪昭交代说:“送没送到都不要紧,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好。”
灵月还不怎么明白。
灵溪已经知晓了乌雪昭的心思,催促灵月:“赶快去吧,回来再跟你说。”
灵月一走,乌雪昭就开始继续绣之前那扇,还没完工的凤凰屏风。
灵溪帮忙把笸箩、绣架都搬出来。
灵月送了信,一路跑了回来,就为着赶紧找灵溪问个缘故。
有疑惑而得不到解答,就跟饿死鬼明明看见眼前有饭,却吃不到嘴一样。
那可太难受了。
灵月扶着柱子,还在喘气。
灵溪在廊下,帮忙劈着线,替乌雪昭解释:“……老夫人无缘无故肯定不会责怪咱们姑娘,但若婉莹姑奶奶故意挑事儿,冤枉咱们姑娘故意不告诉她借屏风这事儿,咱们姑娘少不得落下个狭隘的名声。这信一送去就不一样了,谁不借谁小气。”
乌婉莹到时候要是装傻说“哎哟是下人的疏忽,我没收到信,不然一定亲自抬了屏风回来给姐姐”,那也是落了下乘。
明眼人谁不知道她那点小九九,她还在那儿装样,平白惹人笑话。
灵月听了高兴,可一会儿又丧着两条眉毛,憋着一股闷气儿。
她家姑娘固然无恙。
可乌婉莹如今地位水涨船高,众人就是知道她有意为难乌雪昭,也不会当面戳破,甚至还会帮她打圆场。
明明被人算计了,还只有堪堪自保的能力。
多气人呐。
而且这样的事,以后还会源源不断的发生,只要乌婉莹愿意,她随时能给乌雪昭不痛快。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门婚事便宜了乌婉莹。
灵月心里更加淤塞了,顺便把去寺庙拜菩萨的事儿挂念在了心上。
下回她什么也不求,只求自家姑娘高嫁——至少得比乌婉莹嫁得高,最好以后乌婉莹每次见到乌雪昭都要跪着的那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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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勤伯爵府。
乌雪昭的信当然是准确无误地送了过来。
乌婉莹可等了好些时了,她晓得乌雪昭非来求她不可,这会儿只见了一封信,而乌雪昭本人没过来,她难免有些不满,觉得有气没地撒。
但乌家是打发了小厮送来的,并不是乌雪昭身边的丫鬟。
她自然也不会平白去把娘家跑腿的小厮,专门褥到伯爵府的内宅里,特地骂上一顿。
罢了,这信总归是乌雪昭亲自写的。
哪怕见她在书面上求求自己也不错呢。
可算看见乌雪昭朝她低头了,她们一起长大,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想想就开心。
乌婉莹嘴角愉悦地上扬,亲自挑了火漆,拆了信。
看完了信,笑容却凝在了脸上。
里头短短一行字,只简明扼要说明了借屏风的事,生怕多浪费了笔墨似的,敬词都没有!
“乌雪昭!”
乌婉莹一巴掌把信拍在桌面上,恨得牙痒痒。
她就不信了,乌雪昭还能憋住不亲自来,难不成乌雪昭还能找出比林家这扇屏风,更金贵的琉璃屏风吗?
就算借遍乌家所在的福顺胡同,那也不可能。
乌家的下人还等着回话,丫鬟碧叶问乌婉莹怎么打发。
乌婉莹轻飘飘道:“就说我在忙着侍奉婆母,让他先回去等回话。”
碧叶转身就去打发了人。
乌婉莹的借口倒也不算胡扯出来的。
晨起这才没多久,她的婆婆们又派了人过来,让她去伺候。
她丈夫是庶子,所以她现在有两个婆婆,一个是正经嫡母,一个姨娘婆婆。
现在两个婆婆正斗法,她夹在中间可谓水深火热。
见到婆婆们身边的下人又来了,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
乌婉莹却也不敢有怨言,挂起一张乖顺的笑脸,应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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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回了乌家传话,同回乌家的,还有乌婉莹身边的另一个丫鬟曼芸。
曼芸是乌婉莹的养母,也就是乌雪昭的继母蓝氏,特地安排在乌婉莹身边的稳重丫鬟。
也是蓝氏的耳目。
蓝氏的院子很清净,还有一间小小的佛堂。
她原先年轻时候,不怎么信佛的。
嫁到乌家的这些年,开始信了。
不为别的,只为了给她的孩子祈福……如果真的有用的话。
蓝氏听说忠勤伯爵府的曼芸来了,跪在蒲团上睁开眼,收了佛珠,回了小厅里见曼芸。
蓝氏长得不差。
毕竟是嫁给乌家的庶子做继室,又不用掌家,乌老夫人当年也没挑她的出身,只挑了挑容貌。
蓝氏皮肤也能算白的,一张薄面皮,眉毛细细,唇色淡,多年前也是个清秀佳人。
但她这些年心思郁结,虽努力做出一副平静样子,仍旧是一脸愁容。
上了年纪之后,薄面皮绷得更紧,不苟言笑,经常直眼看着人,显得很刻薄阴郁。
蓝氏问曼芸:“伯爵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开口,声音有女人该有的柔和,听起来并不刻薄。
曼芸把屏风的事情说给蓝氏听了,问蓝氏:“夫人,要不要奴婢劝一劝咱们奶奶?”
怎么说乌婉莹也是刚嫁过去,这么快就打压自家姐妹,名声多少有些不大好听。
蓝氏想了想,道:“不用了,随她去。”
曼芸还是有些担心,这事儿明摆着是乌婉莹有意为难乌雪昭。
真要闹起来,还是乌婉莹理亏。
蓝氏却说:“乌雪昭十棍子打不出来一声响的人,心机又深,比谁都懂审时度势,她不会闹的。”
再说了,如果她的养女高嫁到伯爵府,还不能随心所欲地冲人发点脾气,这门亲岂不是白成了?
那她当初也不至于绞尽脑汁,让这门婚事落到自己的养女头上。
就是要有今日的尊贵,兵行险着才值得。
何况,这才多大点小事。
谁会替乌雪昭出头?
翻不出什么风浪。
蓝氏又问了问曼芸,乌婉莹在陈家过得怎么样。
虽是养女,却也是她一手养大的,她也打心底里疼这女儿。
曼芸折中地说了乌婉莹两个婆婆的事情。
蓝氏听了有些难受,叹气道:“这丫头的婆媳命没我好。”
这些年乌老夫人没怎么为难过她。
蓝氏也只能说:“女人都要过这道坎儿,你多劝着她,让她不要忤逆自己的正经婆婆。勋贵之家,脸面最要紧,别乱了妻妾的规矩。”
曼芸一一应下,悄悄地回去了。
蓝氏依旧去佛堂里念经祈福,为养女乌婉莹,更是为自己早夭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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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婉莹打发小厮的话,原封不动地传回了蘅芜苑。
本就是乌雪昭意料之中的事儿,倒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乌雪昭继续绣她的屏风,金色的凤凰羽毛沐浴在日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还未成型,已经赏心悦目。
就是,绣着绣着,金线短缺。
灵溪绕线,一下子就绕到了尽头,说:“姑娘,绣线不够了。”
乌雪昭让灵月出去买。
灵月虽然咋咋呼呼,但她眼睛好使,辨线能力比灵溪好,不同金线之间的细微色差,她都能看得出来。
乌雪昭对绣线颜色要求严苛,每次都是让灵月跑腿儿。
灵月领了命,顺道去了丁掌柜那儿一趟。
丁掌柜是乌雪昭生母留给她的铺面里的掌柜,也是郑喜与乌雪昭联系的中间人。
丁掌柜自然不知道乌雪昭跟桓崇郁的事情,他只晓得,宫里有个天子跟前的贵人很照顾乌雪昭。
灵月到了丁掌柜这里,免不得把自己买线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她本身就同仇敌忾,说得义愤填膺,听者无不跟着气愤。
丁掌柜向来怜惜自家小东家在乌家的处境,当下听得是火冒三丈。
心想,要是贵人能给乌雪昭撑腰就好了。
忠勤伯爵府再怎么厉害,还能比得过宫中的内侍吗。
那可是伺候天子的太监,管他伯爵府还是乌家,替人家内侍大人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