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年轻人的城马是寂寞的——“最美扶贫人”张小娟大学期间对于家乡发展的观察与思考

时间:2019-11-12 22:04:01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原标题:没有年轻人的城马是寂寞的 ——“最美扶贫人”张小娟大学期间对于家乡发展的观察与思考

中国青年杂志舟曲11月12日电(记者徐吉鹏) 近日,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舟曲县“最美扶贫人”张小娟的事迹引起社会广泛关注。《中国青年》记者于11月10日赶赴张小娟的出生地——舟曲县曲瓦乡城马村,追寻张小娟的成长原点,并找到了她在中央民族大学上学期间写就的一篇关于家乡的旧文《寂寞城马》。

11月10日,《中国青年》记者来到张小娟出生地舟曲县曲瓦乡城马村 图片来源:本刊记者 徐吉鹏

据张小娟的姐姐张小慧介绍,张小娟在大学期间结合自己2005年在甘肃会宁支教和2006年在湘西凤凰县田野实习的见闻与经历,开始对自己出生的城马村进行观察和反思,并留下了这样一篇并未完结的文字。

在文章开篇,张小娟描述了舟曲县地理特征与县城近年来的变化,并给出了自己的直观观察:城马这类隐在山里的小村子,一直寂寞着,不是因为没有高楼、滨河路和广场,而是因为没有人,特别是没有一批富有活力的年轻人。

接着,她描摹刻画了家乡的年俗,映射出家乡淳厚质朴的民风,并着重讲述了文化教育程度并不高的“年青一代”,凭着一腔勇气与“干起”(能干)走南闯北、外出务工来反哺家乡的现象,充分展现出家乡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由此,她也提出了一个直击人心的问题:他们都去见世面了,村子谁来发展?最后,张小娟提出:“想办法发掘一切资源,创造有利条件,使村民在自己的土地上有事情可做,大概是留住劳动力的必要路径。”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人。

通过这些细致入微的观察,我们不难感到张小娟对舟曲这片生养之地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最为深沉的爱、对人才流失的痛心,以及对家乡未来发展的深切忧虑与思考。

“在那么早的时候,关于家乡她就有了这么深入的思考,甚至在结尾处还写了一些如何发展产业、让村民就地就业的想法,现在看来,这些与国家近年来大力开展的乡村振兴、精准扶贫是多么的契合!”

春夏之交的城马村,一片绿意、生机盎然,张小娟在曲瓦乡任职期间拍了这张照片,发在自己亲手创办的“wei曲瓦”微信公号上 图片来源:wei曲瓦

读着妹妹在多年前的那个春节留下的文字,张小慧感动而惊讶,也更理解了妹妹辞去北京工作、以极大的热情回来建设家乡的做法——“没有人比她更能深深体会到,脱贫攻坚是真正有益于群众的伟大事业,她深深目睹了昔日农村的落后和萧条,所以在有机会参与脱贫攻坚这项伟大工程的时候,她是带着深沉的爱去融入、去贡献的,即使这条路那么辛苦艰难,即使有一些不能言说的委屈,她也心甘情愿付出,这是舟曲大环境对她的培养和影响,也是她心中真正滋长的深情和热爱。”

张家老宅前通往后山坡地的泥沟,几年前已被硬化 图片来源:本刊记者徐吉鹏

青年回家,才能让城马不再寂寞。张小娟是这样写的,也更是这样做的。“她爱家乡、爱美,希望把家乡建设得更美。”张小娟的大学实习老师、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蒙曼教授曾这样评价张小娟。而今,在扎根基层、报效桑梓十一年后,张小娟永远地融化在了这片生养之地上,静静地守护着舟曲、守望着舟曲人。

张小娟静静地离开了,却震动了整个舟曲,也震撼了全中国。我们惟愿并坚信,城马将不再寂寞。

寂寞城马

文/张小娟

在青藏高原东部边缘,中国地形的第一阶梯与第二阶梯交界的地方,海拔从四千多米急降到一千多米,使得甘肃南部——甘南藏族自治州这块不大的领域内,呈现出多样的地貌和气候特征。舟曲位于甘南七县最南端,海拔仅一千六百多米,年均温12℃,降水较多,温润的气候为她赢得“塞上小江南”的美誉。

舟曲县城的变化也是近几年的事。伴着西部大开发的口号,城江大桥建起来了,南边的荒山坡立即成了繁荣的新住宅区;旧街道上铁皮围成的小铺子都换成了高大楼房,虽然高楼的建筑样式不能招人喜欢,但毕竟改善了很多人的生活居住条件;像312省道上所有的小县城一样,我们也有了繁华喧闹的贸易中心,有了杨柳依依的滨河路,有了霓虹闪烁的广场——规划自然是没有个性的,但当大多数民众还没有形成一定的对美的真正理解的时候,这种给了民众秩序感,让他们在闲暇时有地方乘凉的格局,是可以接受并获得好评的。

与喧哗的县城相比,城马这类隐在山里的小村子,却一直寂寞着。寂寞不是因为没有高楼、滨河路和广场,是因为没有人。

每到春天,老屋会被梨树的枝叶遮盖 张小慧供图

舟曲县曲瓦乡城马村,距离县城56公里,四面环山。行政村内有城马、曲瓦、岭儿坝三个地区单元,本文所指的城马是不包括曲瓦和岭儿坝的城马。城马村内有700多口人,劳动力占55%,而这55%中,又有近50%的人一年四季在外打工,如果算上去县城及附近的迭部县务工人员,那么能待在村里的人数就更少了。没有人,尤其是没有一批富有活力的年轻人,村子自然寂寞。

过 年

过年时候的村子应该还算不上寂寞。大年初一到初三,村委会举行了几场篮球赛——这是一年中唯一的公共娱乐活动。篮球场一点也不开阔,以至于四面房顶上、对面的山坡上都坐了很多人。人们并不是来看篮球赛的,人们过来也是为了在一起聊聊天,找点过年的气氛。

初三之后,喧哗就只在家里了。家家都在这时候请客,在外打工的青年、读书的学生、回娘家的姑娘,都成了被几次三番邀请的人,乡亲们为他们准备的吃食是一年中最丰盛的:煮了专门熏过的骨头,端上点心、馓子、下茶、水果等,还有自制的甜酒,但是几次下来,被邀请者会感觉消受不了,因为家家的食物都是一模一样的,且家家都以同样极端的热情规劝他们多吃,同样的食物,天天吃,有时候一天吃上好几顿,胃里难受,嘴上却得不断地说好。

城马村村民结婚场景 张小慧供图

请客之外就是聚会,女人们聚在一起依然是吃吃喝喝,唠家常,男人们在一起,便是打打麻将玩玩牌,小赌几块钱——不能说是不良风尚,只是过年的一点小乐趣而已。家庭的气氛是热闹的,却不能代表村子的气氛,且家里的热闹也只是一阵一阵的,亲朋散了以后,家里也只剩下电视里的声音。我们在倾听这个村庄的时候,也只能听到一两声孩子们嬉闹的声音,愈显得冷清。我们在过着年,却这么寂寞。

年轻一代

“年轻一代”指从十几岁至三十几岁的男女青年,在农村,这个年龄段的人们是最主要的劳动力,但是时代不同了,上一代人在这个年龄时还像上上一代一样面朝着黄土背朝着天,这一代人的脚步却已踏过了祖国的各个角落。

他们没有多少文化,但他们有的是勇气,一批批的年轻人匆匆打点好行李,从城马的晨光中起身,一路由汽车颠簸着到了县城,搭上去往兰州的汽车,到了兰州,挤上随便哪趟火车,几经倒腾,便到了全国各地。他们去内蒙古、山西采矿;去北京等地搞建设、搞货运、当保安;去合作、玛曲等地做服务员……他们出去三五个月后,很多家庭就会陆续地收到或多或少的汇款。

我们说过他们有的是勇气,因为他们可以干脆到拿上一点点盘缠,头也不回地离开城马,但是,有些人的勇气是真的“干起”(能干) ,有些人的勇气却仅仅是因为无知。

城马村村民养殖的梅花鹿 张小慧供图

“干起”的人走之前就设想过一切苦难,他们愿意吃苦,可以让自己的工作越来越出色;无知的人是那种在任何地方都待不住的人,他们走之前对外面充满幻想,但当所有对美好生活的想象被现实的艰苦打破的时候,他们的脆弱便显现出来,于是无知、少戒备、急功近利的他们便很容易被骗了。

“传销”这个名词足以使这一带的人恐慌,不止是城马,在这一带地方,出去打工的青年陷入传销以至全家倾家荡产的也不是没有。我想传销这种东西大概是专门为那些对财富充满幻想又无知的人发明的吧。

“年轻一代”的人数占全村劳动力的一半以上,他们去外面打工,村子便空荡、寂寞。夏天的时候,走在城马的道路上,只见树木茂盛,不见人影,不闻人声,竟有种阴森之气。依照老人们的话说,他们见足了世面,可是,他们都去见世面了,村子谁来发展?

打工的风气形成的另一个不良后果就是辍学率的升高,以前孩子们至少可以小学毕业,现在,念书的孩童天天想的是如何不念书了去外面挣钱。

他们挣到了多少钱?村长和文书提供的大概数字显示:2005年,村民总收入约845300元人民币,务工人员收入为730000元,占总收入的86.46﹪。这么说来,这些务工人员(总人数约200人)收入虽少,却让家庭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我同时也想到,除了务工,他们所能做的真的只能种地了,而城马山地多,种地到底种不出什么名堂,于是,除了"挣大钱",人们去务工也是因为迫不得已。

想办法发掘一切资源,创造有利条件,使村民在自己的土地上有事情可做,大概是留住劳动力的必要路径。

城马村村民养殖的黑土猪 张小慧供图

城马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前途,高山上有蕨菜,花椒树在这里长得不错,城马不缺水,适宜各类果树的生长,尤其是核桃。只是这些东西需要人去经营去管理,需要耐心地等待它们成长,想很快富裕起来的年轻人不大愿意做这种让他们等太久的事业。

没人投资也是村庄不能发展的重要原因,但是即使有了百万的投资,没有人,村子依然寂寞。要怎么样才可以让青年们回来?可以让寂寞的城马活起来、喧腾起来?

未经允许请勿转载

责编:tamako

上一篇: 成都高新区举办“多彩成都·魅力...

下一篇: 福永开展驾培行业整治查处违规教练车1辆


 本站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