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5 空袭特鲁克

1944年2月4日，日本联合舰队司令部驻地特鲁克上空8000米的云层中突然闪出2架美军B-24重型轰炸机的魅影。日军高射炮立即开火，但即使炮兵掂着脚尖放炮也够不着美国人。航空部队迅速升空零式战斗机实施拦截。对B-24、B-17之类的重型轰炸机，通常情况下零战的20毫米机关炮是无能为力的。幸好没有战斗机护航的美机并未投弹，在零战的驱逐下毫不慌张，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这已是特鲁克上空第二次出现敌机的影子，早在1月7日就曾有美机来参观，不过那次只来了1架。随着吉尔伯特和马绍尔群岛相继失守及拉包尔战略地位逐渐弱化，特鲁克已处在美军舰载航空兵的直接打击之下，处境尴尬。说不定哪天美军打击机群就会黑压压地飞过来了。

鉴于特鲁克的安全已无法保证，第一次美军侦察机前脚刚走，一向谨慎的古贺大将很快就下达了舰队主力西撤的命令：战列舰“大和”号、“伊势”号、“日向”号、“山城”号、“金刚”号、“榛名”号及重巡洋舰“高雄”号撤回本土，对外宣称“升级改造”，实为避战。1月25日，古贺再次下令战列舰“长门”号、“扶桑”号，重巡洋舰“熊野”号、“铃谷”号、“利根”号及驱逐舰“秋月”号、“浦风”号、“矶风”号疏散到位于新加坡和苏门答腊岛之间的林加锚地。东西宽37公里、南北长92公里的林加锚地邻近巨港油田，用油绝对不成问题。况且那里水浅，舰队训练可以免遭日益猖獗的美军潜艇的威胁。

细心的师兄们可能已经发现，以往与“长门”号形影不离的“陆奥”号怎么失踪了？1943年6月8日12时10分，停泊在广岛湾柱岛基地的“陆奥”号后部的三号炮塔突然发生剧烈爆炸，重达360吨的炮塔几乎飞到与舰桥相同的高度上，舰体在一瞬间断为两截，前段向右翻转立即沉没，舰艉于次日2时沉没于主残骸南方数百米处。包括海军土浦航空队113位学员、40位教官在内的1474人中，舰长三好辉彦大佐以下1121人随舰同亡。

事后日本海军对事故进行了详细调查，最终只给出了“只要没有非人为的证据就可以说是人为”的模棱结论。有人说“陆奥”号遭到了美军潜艇的偷袭，有人说是“共产国际特工破坏”，也有说是舰上三式弹自爆或附近“潮”号驱逐舰掉落的深水炸弹引爆等等。这艘日本在华盛顿会议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保留下来的战列舰就这样未经一战含恨而逝，日本人真是说多沮丧有多沮丧。不过沮丧的也仅局限于军方，他们将“陆奥”号沉没的事实掩盖起来，普通国民直到战争结束后才知晓有这么一档事。第一舰队司令官清水光美中将承担了“陆奥”号沉没的责任，他很快被解职并编入预备役。

时间才刚刚过去一个月，美军B-24就再次飞临特鲁克上空，还一次性来了两架。这种重型轰炸机肯定无法在航母上起降，这就说明在特鲁克周边1500公里之内美军已经有了可供这种飞机起降的空军基地。如此看来，下次来的很可能不是2架而是一个攻击机群了。小泽的第一航空战队在布干维尔岛海空战中被打成了半身不遂，不久前刚返回本土重建，半年之内无法恢复战斗力。城岛的第二航空战队目前在拉包尔苦苦支撑，自身难保。如果美军重型轰炸机大举来袭，仅凭高炮和基地的少许零战肯定是对付不了的。念及此处，古贺顿觉后脖颈冷风嗖嗖。

2月7日，东京与夸贾林环礁守军的联络完全中断，预示着以往作为后方基地的特鲁克瞬间变成了第一线。美军随时可能前来攻击，侦察机出现就是最好的预兆。目前虽说水面舰艇仍具相当实力，但若没有航母出战，和美军决战也就无从谈起。思忖再三，古贺觉得特鲁克无论如何不能再待下去了。“舰队主力停在特鲁克无所事事，恰似授敌以饵。”2月10日，古贺亲自坐镇旗舰“武藏”号，在重巡洋舰“爱宕”号、“鸟海”号，轻巡洋舰“大淀”号和驱逐舰“白露”号、“满潮”号的护航下出港，重巡洋舰“妙高”号、“羽黑”号随后启航前往帕劳。古贺率队出海不是前往激战正酣的马绍尔群岛，而是向本土的横须贺军港绝尘而去，美其名曰是和军令部研究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古贺在特鲁克只留下了2艘轻巡洋舰和8艘驱逐舰，以保护当地海军部队和基地货船。这基本相当于政治表态，证明特鲁克“还在我们的防御范围之内”。如果一下子将舰船撤空，世界第三大海军的脸往哪儿搁？

特鲁克属于火山岛群和环礁混合形态，1528年对它的最早记录属于西班牙人。70个珊瑚礁、沙礁围成直径60公里、面积2129平方公里的潟湖，内有14个侵蚀严重的火山岛，陆地面积127平方公里，可以建设足够的设施来容纳更多的人员。宽阔水深的潟湖可供大型舰船停泊。虽然国际联盟明确指出不得在委任统治地范围内修建军事设施，但日本对外严密封锁，通过20年苦心经营将之打造成海外最大的军事基地，有“日本珍珠港”、“太平洋上直布罗陀”之盛誉。开战之后，日本迅速夺取拉包尔且围绕所罗门群岛展开的一系列战斗，其目的就是保证特鲁克的绝对安全。现在美国人还未杀上门来，仅侦察机来晃悠一圈就吓得主力舰船仓皇撤走，特鲁克日军的士气瞬间一落千丈。

美军已夺取了吉尔伯特群岛，马绍尔群岛的最终陷落已是一个时间问题。在这两次战斗中，海军联合舰队几乎毫无作为，古贺承受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跑回东京自找没趣的。综合古贺的汇报和国内的实际状况，大本营海军部通报陆军：驻守特鲁克的战机目前有70-80架，3月末可达130架，5月末700架。正在训练的第一、第二、第三航空战队到5月上旬舰载机分别可达230架、137架和90架。军令部判断，美军来袭兵力为航空母舰12艘及护航航母30艘，合计舰载机1700架左右。考虑到每次可出动进攻的战机约为总数的三分之二，因此在1944年6月，海军可集中900架战机与敌人放手一搏。换句话说，就是“给我一点时间，还你一个奇迹”。

虽然驻守吉尔伯特和马绍尔群岛的大部分是海军部队，但陆军对古贺擅自撤退的过度反应仍然极度不满。2月13日，参谋本部《机密战争日志》上有着这样的记载：“松谷大佐从海军部队当前呈现的气氛中得知，海军内部很多人对战争的结局感到悲观，同时希望能借机通过妥协来实现和平。很多政府大臣持海军同样的态度，他们没有打算在战争中进行反抗。现在陆军必须明确，对外要抵抗美英的压迫，对内要敦促那些意志薄弱者坚持战斗。”

古贺率主力绝尘而去，特鲁克只剩下第四舰队的十余艘作战舰艇，总数174架各型战机分别隶属第二十二、二十三、二十五、二十六、二十八等多支航空战队，实际可战之机仅70架左右。它们中的大部分是刚刚从拉包尔、卡维恩等前方基地撤回来的，兵无战心。近期水上飞机母舰“千代田”号陆续运来了161架补充飞机，准备随后分配到前线各机场去。地面守卫部队除海军第四十一警备队外，还有麦仓俊三郎中将第五十二师团第六十九步兵联队（缺第二大队）、第一零五步兵联队第三大队，后续兵力正在陆续调运之中。古贺及众幕僚离开之后，特鲁克基地的最高指挥官是第四舰队司令官小林仁中将。特鲁克是日本南洋厅东部支厅所在地，末任行政长官兰原有孝预备役海军少将负责管辖东加罗林群岛和马绍尔群岛的地方事务，并不参与指挥作战。

陆奥号

陆奥号主炮

陆奥号主炮

特鲁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