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他的导演处女作,不该被错过

时间:2019-11-04 09:55:1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原标题:他的导演处女作,不该被错过

做了百余场观影团,仍会轻易被这样的画面击中——

放映时,人人沉浸其中,随着剧情走向微笑或叹息;

映后交流,一双双高举的双手迫不及待,所有问题围绕电影创作展开,主创的回答字字真心;

散场后,关注与讨论并没有结束,在我们的专场观影群里,有人发问、有人解释、也有人分享感受;

……

我想,电影最大的魅力莫过于此。

它让生活中从未有交集、也许以后也不会再相见的人,在某个时刻达到灵魂的共振。

这次让我们这群“陌生人”共情的,是电影《六欲天》

演员祖峰,我们不陌生。

导演祖峰,这是第一次。

执镜的冲动源于第一遍读完剧本。

祖峰说,他第一次拿到那时还叫《热》的剧本时,“一下就被吸引进去了”。

故事里人物的命运,字里行间透出的味道,都打动了他。

后来,在妻子刘天池和制片人李锐的鼓励下,他决定身兼导演和演员二职,将电影拍出来。

如今的片名《六欲天》是佛教用语,出自《楞严经》。

佛家有三界之说:欲界、色界、无色界。

其中,“欲界六天”分别为:四天王天、忉利天、须焰摩天、兜率陀天、乐变化天、他化自在天,又称“六欲天”。

在祖峰心中,“欲”这个字眼挺有意思。

“七情六欲,它伴随着我们每一个人,而且伴随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每一个方向,可以把人整个包裹起来……”

之于这部电影,它很扣题。

《六欲天》的故事,始于一场碎尸案。

警察阿斌(祖峰 饰)在调查案件过程中,认识了受害者李毅的姐姐李雪(黄璐 饰)。

李雪自称梦见弟弟被人杀害。

旁人只当她是受到刺激胡言乱语,或者身负嫌疑装腔作势。

但阿斌渐渐觉察到不同——

他发现,自己和李雪都是被“困”住的人

被同一道难关,抑郁症。

不同的是,阿斌之“困”有被动因素。

女友自杀身亡,令他长期饱受自责的折磨。

他试图走出来。

吃饭、锻炼,正常上班、查案,像一个“正常人”那样。

但每一个午夜,陪伴他的总是梦魇。

他只能靠药物维持表面的平静。

李雪是单亲妈妈。

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被落在车里的女儿意外死亡。

从此,她放任自己沉沦于悔恨,不愿忘记任何锥心的瞬间。

因为在她看来,忘记痛苦,就是背叛女儿。

于是,痛苦成为一种自我惩罚,反而令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乍看《六欲天》的开场,会想到刁亦男执导的《白日焰火》。那是一个发生在极寒环境中的犯罪故事。

可接着看下去,我意识到,罪案与死亡并非《六欲天》的主题,而是引线。

祖峰要讲述的是人心,以及由人心延展开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人极有可能遭遇的苦难。

这才让故事在最燥热的季节透露出深深寒意。

故事中的两位主角——阿斌和李雪,是这个世界上再普通不过的两个人。

让他们身处世界却与世界隔绝的,是抑郁症。

你极少在大银幕上,看到有人如此正式又不带偏颇地去谈及抑郁症,展现抑郁症患者的心理世界。

为什么?

因为“病耻感”

抑郁症患者在我们周围近乎“隐形”。

在发现自己有症状、甚至确诊之后,许多人依然不敢对亲朋好友说,不敢去医院,做得最多的措施是在网络搜寻如何自愈。

阻挠他们求助的藩篱,是外界对抑郁症的成见和偏见。

祖峰说,最初大家不了解抑郁症的时候,会认为它只是心理疾病,但其实,它存在生理性和病理性。那并不是“矫情”,而是一种病变,需要接受治疗。

“他们其实会呈现出很多不同的状态,可能在人多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有的人好像很外向很乐观,有的人沉默寡言,有的人会狂躁……但是他独自相处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痛苦。”

电影中,阿斌与李雪的状态就有所区别。

一个努力克制,一个更有攻击性。

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在人群中,却又隔离人群。他们的内心荒凉如废墟。

这样两面性的生活,是很多抑郁症患者的写照。

我们已经见过太多例子。

乔任梁、钟铉,前不久离去的雪莉……

都曾年轻、鲜活,过着看似闪光的生活,实际上却独自躲在黑暗的角落,背负着绝望苦苦挣扎。

他们曾用自己的方式,发出过“求救”信号——

但事实上,很多人在说出口时,已经在淹溺边缘。

《六欲天》里,阿斌和李雪就是在“深水”中相遇。

相似的经历和感受,让他们于不知不觉中彼此怜悯,互相渗透。

情感迸发?打开心门?就此解脱?

抱歉,“同病相怜”可以缓解疼痛,却不能医治根本。

因此才有了二人相约自杀的一幕。

梦境里,他们漂浮在海上。

波涛起伏如呼吸,他们随之浮沉,海的幽暗从四面八方袭来。

明明就在一起,却只能看着对方漂远,无力挽回。

是的,无力。

对于普通人来说,活着不是问题,怎样活得更好才是问题;而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活着”这个命题本身就是问号——他们丧失了活下去的欲望和力气,而这些,都是其他人难以给予的。

用祖峰的话说,“无法用一个痛苦去治愈另一个痛苦。”

因此,《六欲天》的故事并没有走向俗套的互相拯救,或者绝望又决绝的自杀。

祖峰选择了一个更有温度的结局——

“你如果逃避不了、摆脱不了曾经的痛苦,是不是可以选择面对它,跟它相处?”

于是,才有了阿斌回到老屋,李雪与医生离开。

他们并没有痊愈,伤痛也依然盘旋。

但生活仍在继续。

只要活着,就有走到光里的一天。

《六欲天》不是那种强类型的电影,尽管故事内涵很深、很值得去探究。祖峰在拍摄时也没有一味煽情,或者强化有噱头的部分。

这些要素,都使得电影很难被所有人接受。

但是,它能令一部分人共情,已经是一种成功。

这种共情,未必是作为抑郁症患者的极度的感同身受。更多的,有可能是作为一个同样有痛苦需要面对的人,或者,抑郁症患者身边的人。这无疑是一个更大的群体。

电影里,不仅有阿斌,有李雪,有活在阿斌记忆里的前女友,还有前女友的父亲、前女友的姐姐、李雪的医生……

爱恨挣扎,欢笑泪水,痛苦绝望,同样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比如刘天池饰演的阿斌前女友的姐姐。

刚刚经历丧父之痛的她,看似平静地接受了一起,但颤抖的背影与合十的双手,已隐隐透露出她内心的悲戚。

等到阿斌出现,告知其妹妹自杀的“真相”时,她彻底崩溃了。

这是一次情绪被多方逼到极致的集中爆发,也是千千万万抑郁症患者家属背负压力的集中体现。

从这个角色身上,其实能看出祖峰做导演的“野心”——

他不是要拍某个故事、某类人,他是希望所有人在电影里都能看见自己。

他要拍的就是人本身。

在我们的映后交流中,有观众提问,为什么电影的故事背景发生在长沙,但角色都不说长沙话?

祖峰的解释我很喜欢: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典型的中国故事,也不是拍给特定某个地区或者只给中国人看的。因为主人公的命运,在全世界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发生。”

拿李雪来说,把孩子忘在车上导致孩子缺水死亡的事,并不鲜见。

同时,他也希望如果别的国家的观众看到这部《六欲天》,会从中得知,中国人的生活不只有“飞檐走壁”或者奢侈浮夸类的标签。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会有自己的幸福与烦恼,也需要与生活和解、与自己战斗。

所以,如果你能从角色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或者在某一刻被触动内心,不用害怕。

我们都是在“六欲天”中不断徘徊的凡人。

今年戛纳电影节,祖峰的导演处女作《六欲天》入围“一种关注”单元。

我觉得,这是对电影本身最恰如其分的鼓励。

因为,《六欲天》的出现,就代表着一种关注。

对抑郁症患者的关注,对抑郁症患者身边人的关注,对凡凡众生的关注……

它不一定能解决问题或者告知你答案。

但,关注本身即是力量。

它起码会让你知道,在你孤军作战、自己与自己打仗的路上,还有许多人与你一样,在暗暗长夜望着遥不可及的星光艰难前行。

别害怕,别放弃。

挣扎是人生常态,而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向前走吧,天会亮的。

最后,院长还要强调一遍,《六欲天》可能不是那种大众可以一笑而过的商业片,但从我们观影团的反馈来看,每个人都可以从中得到思考甚至慰藉。

这样的思考和慰藉,对于影片、对于观众、对于国产电影来说,都至关重要。

它不应该被惨淡的排片宣判“死刑”。

它应该找到更多属于自己的观众,传递更大的力量。

我希望这打破沉默的声音,能大一点,再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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