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哈尔西裂开大瓢嘴笑了，“这也难怪，因为雷蒙德本身就非常出色。但他毕竟不是飞行员出身，这点小问题肯定难不住您的。”哈尔西不失时机地拍了领导一马屁。

哈尔西的话一点儿不假，要知道尼米兹到珍珠港履职前是海军航行局的局长，干的就是人事上的活儿。在太平洋战争第二年临近结束时，尼米兹已经能够预见到战争的结局。他和金对进攻方向意见一致，现在例会只是在时间、物资和人员上进行确认。尼米兹的一项重要工作是把手下那些杰出的将领安排到最适合他们的位置上，他在用人上无疑比上司金上将更加驾轻就熟，犹如指挥作战那样得心应手。

考虑到米切尔只有指挥单艘航母的经历，尼米兹决定先由他出任一个航母大队的指挥官，代行第五十八特混舰队司令官职权。这就意味着“燧发枪行动”对米切尔来说是一次大考。如果考试成绩优异，就可以顺利去掉“代行”二字，成为世界上最强大航母舰队的指挥官。如果考试没能过关，其前景的黯淡可想而知，米切尔可能就会回西海岸永远钓鱼了。

在华盛顿任职海军航行局局长期间，尼米兹同弗雷斯特尔关系紧张。他极力反对弗雷斯特尔把他的那些华尔街朋友安置到海军的重要岗位上去。曾经有一次，弗雷斯特尔想任命一个刚刚出狱的朋友，尼米兹根据《海军条令》让这件事儿最后泡汤，让弗雷斯特尔非常生气。曾有传闻，这位海军部副部长曾怂恿金直接指挥太平洋舰队，在把尼米兹挤走的同时也把金挤出华盛顿，给自己“大展宏图”留下更大的空间。尼米兹提出陶尔斯晋升同时带走航空兵指挥权，一定程度就是为了堵弗雷斯特尔的嘴。但对于明升暗降的波纳尔而言，留给他的就只剩下了行政和后勤事务。为了给予波纳尔以适当安慰，尼米兹答应让他在“燧发枪行动”中出任斯普鲁恩斯的航空兵顾问。一方面是为他下一步体面离开舰队进行过渡，另一方面如米切尔在考试中不合格，波纳尔就能立即顶上。

在本次重大人事调整中，看似每个人都有所得，实际上最失意者莫过于波纳尔而最得意者则为米切尔。只要米切尔能通过大考，波纳尔在过渡性地担任斯普鲁恩斯的顾问之后将不得不接受权限大幅缩减的航空兵司令官一职。而在西海岸无所事事地钓了几个月鱼的米切尔得以重出江湖，执掌第五十八特混舰队。米切尔难得地抓住了这次咸鱼翻身的机会，凭借战争后期的杰出表现赢得了“矮子凶神”的唬人称号，成为二战最杰出的航母舰队指挥官。看来要出名不但要好好干事，还要选好在哪儿干、跟谁干。在美国陆军那边，反面的例子是艾克尔伯格而正面的是巴顿。不过以巴顿的牛脾气，就是到西南太平洋战区也肯定无法与麦克阿瑟和谐共事，最终结果很可能是和艾森豪威尔那样背铺盖卷儿走人。

随后金和尼米兹共同确定了一条原则。太平洋舰队所有非航空兵出身的司令官必须任命航空兵军官担任副司令官或参谋长；由航空兵军官担任司令官时则必须由水面舰艇部队军官担任副司令官或参谋长。根据这一原则，米切尔必须配备一名水面舰艇军官为参谋长——他就是在圣乔治亚角海战中表现出色的阿利?伯克，两人的友谊一直持续到战后米切尔去世。马里亚纳群岛战役之后，斯普鲁恩斯也不得不物色一名航空兵军官，来接替他勤奋工作的好友兼助手穆尔上校。

指挥权问题解决之后，会议开始讨论作战问题。太平洋舰队制订的越过马绍尔群岛东部、南部诸岛直接进攻夸贾林的方案得到了金上将的高度赞许。哈尔西建议，在麦克阿瑟向西进攻阿德默勒尔蒂群岛时，他将先拿下拉包尔以东的格林群岛，然后再进攻西北方向的埃米劳岛。通过几次进攻作战，盟军将全面包围拉包尔和附近的卡维恩，只需通过空袭就使两个基地瘫痪，毋须再去攻占它们。

尼米兹对此表示赞同，同时提出，这样第五舰队就无需派出航母舰队前往支援哈尔西的作战。他计划在“燧发枪行动”执行过程中或在此后不久，派出航母舰队在快速战列舰的护卫下进攻联合舰队司令部驻地特鲁克，引诱日本海军主力出战并歼灭之，最终利用空中优势使特鲁克像拉包尔那样无效化。这不啻为一个大胆的设想，对此金立即表示赞同。他只是补充说，应该同时向特鲁克外海派出潜艇部队，实施封锁，在航母舰载机逼敌出逃时寻隙发起水下攻击以争取最大战果。

会议最后，金再次阐述了美国太平洋战略，强调中太平洋的战略要点是马里亚纳群岛，即将展开的“燧发枪行动”不过是为最终夺取马里亚纳群岛进行准备，就像“电流行动”是为“燧发枪行动”准备一样。金指出，日军正是通过马里亚纳群岛把人员、物资和飞机源源不断地运往加罗林群岛、马绍尔群岛、俾斯麦群岛和新几内亚各地。美国夺取马里亚纳的主要岛屿并建立舰艇和航空兵基地后，就能切断日军对各个战场的供应。说到此处，金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度，“阿诺德上将提出，如果你们拿下了塞班岛和提尼安岛，他的B-29超级空中堡垒就可以从哪儿起飞，直接轰炸日本的心脏东京！”

1944年1月13日，美军陆战四师乘船驶离加利福尼亚，开始了史上最长的一次岸对岸远征两栖作战。陆战四师本次行程达6900公里。一直到38年之后，这一记录才被英国远征马尔维纳斯群岛的12900公里长距离行军所打破。1月21日，海军陆战队第十五守备营抵达瓦胡岛，美军最后一支地面进攻部队到位，至此美军前往打架的人手全部到齐。一时间珍珠港舰船云集，樯桅如林，夏威夷诸岛间的水道几乎都被挤满了。第五舰队规模扩大之后，水兵们开始把它称作“大蓝舰队”。一些人甚至开玩笑说，他们可以徒步走过一个钢铁铺成的锚地。可惜对檀香山的居民来说，这是战争结束之前他们最后一次看到这支威武雄壮的舰队了。

“是时候再一次为战争而离开了，”在写给玛格丽特的信中斯普鲁恩斯这样说，“我的信件从现在起将没有规律，但你自己要定期写。我的信件会隔一段时间到达，对我来说，能听到你的声音非常重要。这场战争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尤其是当事情很成功时。”

1944年1月22日晚，米切尔少将率四支快速航母大队从夏威夷拔锚启航，与他们一同出发的还有斯莫尔少将的第十五独立大队。几小时后，数不清的运输船、护航舰队陆续起航。特纳少将的南方战斗群在前，稍后康诺利少将的北部战斗群取道拉海纳水道驶出了军港——他们落后于特纳舰队大约56公里——共同向西南方向的马绍尔群岛迤逦而行。战役总预备队和马朱罗攻略部队比主力部队晚一天出发。美军进攻马绍尔群岛的“燧发枪行动”正式拉开了帷幕。

最早投入行动的是洛克伍德海军中将的潜艇部队。早在大部队出发之前，美军潜艇已经在作战区域活动月余了——其中3艘在特鲁克一带，1艘在波纳佩岛，1艘在库萨耶岛附近，另有1艘在埃尼威托克环礁，共同执行侦察、巡逻并伺机攻敌等任务。洛克伍德已经发出了最新指令，众多潜艇继续西进配合主力舰队的攻击行动。

1月23日清晨，在马卡拉帕山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里，尼米兹俯瞰近乎空旷的珍珠港，感慨万千。他完全不必为夏威夷的安全担心，自顾不暇的日军早已失去了继续进攻的能力。战争结束之前，第五十八特混舰队的大多数主力舰船再未回到过珍珠港，极少数回来的是在战斗中负重伤的“倒霉蛋”。随着不久之后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前出，珍珠港已沦落为一个落寞的后方基地，和拉包尔一样失去了应有作用，但其内在含义截然不同。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小节“兵不血刃马朱罗”。

陆战四师师长施密特少将

陆军第七步兵师师长科利特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