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27日，伊拉克纳杰夫，伊拉克青年在观看伊斯兰国领导人阿布·巴克尔·巴格达迪死亡的消息。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记者 | 安晶

“伊斯兰国”（ISIS）最高头目巴格达迪又“死了”一次。

从2014年ISIS巅峰时期起至今，几乎每年都会传出巴格达迪“被打死”的消息。2017年，俄罗斯上议院国防委员会主席一度用“近100%肯定”的表述来确认巴格达迪死于俄罗斯的空袭。

随后，伊朗以及总部位于英国的叙利亚人权观察组织均出面证实巴格达迪已死；但美国拒绝了俄罗斯的说法。在那一年后，ISIS在古尔邦节期间放出巴格达迪的音频讲话；今年4月，巴格达迪在一段18分钟的视频中现身。

对于巴格达迪死于美军上周末的突袭，虽然有美国总统特朗普的确认和美国官员公布的行动细节，俄罗斯依然对美国的说法存疑，指出美国为首的联军并未在相关地区发动空袭。

不同于曾接受过美国媒体采访的基地组织前头目本·拉登，巴格达迪一直保持低调，仅有过两次公开露面，也没有将自己塑造成个人风格强烈的精神领袖。而在美军的行动前，巴格达迪已经在8月提名萨达姆时期的军官卡拉达什（Abdullah Qardash）为接班人。

早已做好后备计划、ISIS组织结构的扁平化和分散化，让巴格达迪之死的象征性意义远大于实际影响。

数次“被死亡”

2014年7月4日，此前鲜为人知的巴格达迪首次公开露面，在伊拉克摩苏尔的努里清真寺前宣布建立“伊斯兰国”。在这次露面前和之后，都传出过巴格达迪被打死的消息。

巴格达迪在努里清真寺。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努里清真寺的讲话后仅四个月，已经有说法称巴格达迪在美军的空袭中被炸死。消息传出后一周，ISIS媒体放出了巴格达迪的音频讲话，并将其称为“穆斯林的哈里发”。这也是ISIS第一次放出巴格达迪的音频录音。

“伊斯兰国”的成立让巴格达迪成为了各方追捕的头号人物。正因如此，媒体也多次曝出巴格达迪在袭击中受伤，2015年一度传出他因重伤不治身亡。

当年3月，联军对伊拉克尼尼微靠近叙利亚边境的城镇巴吉（al-Baaj）实施空袭，空袭目标为载有ISIS头目的车队，袭击造成三人死亡。发动袭击时，联军并没有针对巴格达迪，但与ISIS有关人士透露，巴格达迪也在目标车辆上而且在袭击中受重伤。

消息称，由于巴格达迪命在旦夕，ISIS头目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讨接班人选。一个月后，巴格达迪依然无法处理ISIS的日常事务，只能由前物理教授、ISIS创始人扎卡维的副手阿弗里（Abu Alaa al-Afri）暂时接管，阿弗里也被认为是巴格达迪死后的接班人。

这一时期，关于巴格达迪重伤难愈甚至死亡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直到三个月后，美国和伊拉克情报官员才在采访中否认巴格达迪死亡和重伤的消息。

在否认的同时这些官员也证实，巴格达迪确实赋予了其副手、叙利亚以及伊拉克的地区指挥官很大的权力和自主权，以便他或其他头目身亡后，ISIS能快速做出调整继续照常运作。

面对联军和俄叙军队的夹击，随着ISIS丢失占领地，伊拉克、土耳其和伊朗多家媒体在2016年6月报道称，联军在斋月期间对ISIS“首都”拉卡实施空袭，炸死了巴格达迪。

这些媒体纷纷引用了一份据称为ISIS发表的声明作为信息来源，但《独立报》在随后的报道中指出，所谓的ISIS声明是人为编造而成，并非ISIS通讯社Amaq所发布。美军则拒绝对相关报道置评。

图片来源：Twitter

除了被炸死之外，当年还传出巴格达迪与其他三名ISIS头目中毒的消息。报道称“一名神秘的伊拉克刺客”对巴格达迪等人投毒，试图实施暗杀，最终四人被送往“秘密地点”接受治疗。伊朗媒体随后还称ISIS就此事逮捕了多名嫌犯。

在众多关于巴格达迪死亡的传闻中，看上去最像实锤的消息出现在2017年。

仅在当年6月，巴格达迪就“被死亡”过两次，其中一次来自俄罗斯国防部。俄国防部发表的声明指出，俄罗斯于5月28日对叙利亚拉卡郊区发动空袭，当时ISIS头目正在就撤离拉卡举行会谈。

袭击造成330名ISIS士兵和中层领导人死亡，声明称，据各方渠道消息确认，巴格达迪也参加了会谈，“在空袭中丧生”。俄罗斯上议院国防委员会主席奥泽罗夫（Viktor Ozerov）当时表示，巴格达迪之死“接近100%肯定”，因为随后ISIS没有再放出与巴格达迪有关的消息。

伊朗和伊拉克媒体随后也报道称，与ISIS相关的媒体已经发表声明，确认巴格达迪死亡。伊拉克媒体还透露，巴格达迪之死引发了ISIS的内斗，巴格达迪的部分死忠粉遭到逮捕。

总部位于英国的叙利亚人权观察组织也发表声明，指出多名ISIS头目，包括一名来自代尔祖尔的高级头目确认，巴格达迪在袭击中丧生。

但美国拒绝接受俄罗斯的说法，当时仍为美国盟友的库尔德武装则表示“99%肯定”巴格达迪没有死，依然藏身于拉卡郊区。

关于巴格达迪是死是活的争议在2018年8月暂告一段落。当年的古尔邦节期间，ISIS打破沉默，放出巴格达迪的音频讲话。巴格达迪在讲话中威胁要向叙利亚的美军和俄罗斯军队复仇，并号召西方的ISIS支持者在本土发动袭击。

今年4月，ISIS再度放出巴格达迪讲话的视频，这也是巴格达迪第二次在公共场合露面。在特朗普宣布巴格达迪自杀身亡之后，这次讲话也可能成为巴格达迪的最后一次公开露面。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俄罗斯质疑

相比巴格达迪身亡的实际意义，“是谁打死了巴格达迪”，成为美国与俄罗斯在叙利亚战场角力的砝码之一。

正如美国当年拒绝接受俄罗斯打死巴格达迪的说法一样，俄罗斯此次也对美国的声明提出了质疑。

俄国防部在10月27日的声明中表示，“没有可靠数据证明”美国对巴格达迪的突袭行动成功了，而美国近期甚至没有在叙利亚西北部伊德利卜地区实施空袭。

特朗普在宣布巴格达迪已死之时对俄罗斯、伊拉克、叙利亚和土耳其的协助表示了感谢，称俄罗斯为美军的突袭行动开放其在叙利亚控制下的领空。

对此，俄国防部发言人柯纳申科夫予以否认，指出26日——即特朗普所说的美军突袭行动当天以及27日，俄罗斯没有在伊德利卜监测到美军空袭。

俄国防部还对巴格达迪藏身在伊德利卜的可能性提出质疑，指出该地区为基地组织分支征服沙姆阵线（原名努斯拉阵线）的地盘，而征服沙姆阵线与ISIS互为仇敌。

柯纳申科夫表示，早在2018年，叙利亚政府已经在俄罗斯的支持下击退了ISIS，“巴格达迪的另一次‘死亡’不会对叙利亚局势或者伊德利卜其他恐怖分子的行动产生任何重要战略意义”。

在被问到如何看待特朗普的说法时，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拒绝置评，仅表示“参照柯纳申科夫的发言”。

除俄罗斯之外，伊朗、法国和英国也对巴格达迪之死的影响表示了谨慎。

伊朗政府发言人强调，巴格达迪的死并不代表ISIS和其意识形态的终结；法国总统马克龙在Twitter发文称，巴格达迪的死是对ISIS的重击，但“仅是一个阶段”。法国防长帕利将巴格达迪之死称为“提前退休”，“但不意味着他的组织也提前退休”；英国首相约翰逊将巴格达迪之死称为打击恐怖主义的重要时刻，“但打击ISIS的战争并没有结束”。

分析人士普遍认为，由于ISIS分散化的组织结构以及各分支的高度自治和财政独立，巴格达迪之死对该组织造成的更多是“象征性打击”。白宫反恐部门前负责人阿里（Javed Ali）在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指出，历史经验已经显示，此类斩首行动不会引发恐怖组织的崩盘，而当年促使ISIS崛起的环境如今依然存在。

联合国和五角大楼已于8月发布报告，警告ISIS依然控制着至少3亿美元的资金；仅在叙利亚和伊拉克就有1.4万到1.8万名成员，包括近3000名外国人。

但对于身陷弹劾调查、面临大选的特朗普而言，无论巴格达迪之死的实际意义如何，都是政治上的胜利果实。